遺光 第十七回

作者 ︰ 霜墓潸

我很少會看新聞報紙,也很少會去看娛樂電視。大多是在陽台上看看小說打發時間。但今天不知什麼原因我居然拿起了新聞報紙。我本想去廚房倒點果汁喝,看見餐桌上放著一疊報紙,竟鬼使神差的拿起它。

當我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突然接受其他信息時,外面的世界已經是變化的好幾層新了。報紙上,一條醒目的標題「尹氏集團尹安言與盛世集團林雅是君奉子成婚」注為其頭版頭條。我的手一松,玻璃杯頓時滑落。「嘩啦」一聲,杯子支離破碎的躺在地上。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王姨听到響聲馬上跑進來。

我思緒有點恍惚,直到她叫了我好幾聲之後才回過神,連忙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邊收拾邊說︰「我沒事,沒事。」

「誒呦,誒呦,小姐你要小心,還是我來吧。你到外面坐一會兒。」王姨見我慌亂的收拾碎渣,嚇得馬上推我出去,自己開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一個人靜靜的坐了許久。直到旁晚到來,直到電話鈴聲響起,我才從自己的世界中拉回。

我剛拿起電話,里面的人不等我說話,就直接說︰「阿黎,你快到醫院,你舅媽現在生命垂危。」

電話筒從我再次手軟的手中滑落。我的腦海里一片空白,眼楮呆呆的看著外面炎熱的天氣。眼底里泛起濕潤的淚水。

我趕到的時候,舅媽依舊在急救室里急救。傅穎坐在門外等著,陸姨則坐在她身邊陪她。她見我過來,起身對我說道︰「阿黎,你要堅持住,嘉文說她的情況不容樂觀。」

「她怎麼突然會這樣?」她雖然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但至少我昨天看她時還好好的,還和我講了好多話,怎麼會一下子就到急癥室了。

「其實,我不應該瞞你,芳容得的是支氣管肺癌晚期。她一直讓我瞞著她的病情,現在不管再做任何化療都已經沒有用了。」傅穎忍著眼底的淚水,萬分難過的對我說道。

眼里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我靠在牆壁上看著一直處于紅燈的急癥室。等待著,等待著里面醫生出來的宣判。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紅燈突然暗了下來。那一瞬間,我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動。

「阿黎。」嘉文邊摘口罩,邊語氣凝重的叫了我一聲。目光含著無奈,惋惜以及愧疚。

看見他皺緊眉頭,我的身體好像沒了力氣一樣,手支撐著我的身體慢慢走到他面前。我聲音有點顫抖的問道︰「我舅媽,怎麼樣了?」

「對不起,阿黎,我們盡力了。」

他的一句話頓時讓我哭了起來,像個丟失父母的孩子,手足無措的蹲在地上。我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空白的紙張,听不見旁人的勸慰。直到有人抱住了我,靠在那人熟悉的懷里,我感覺到曾經的溫暖。或許此時我太過軟弱,害怕失去剩下的唯一的依靠,我緊緊抱住他,放肆大哭著。直到,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在昏迷的那一刻,我听見自己的心在說,真好,爸爸,媽媽,舅媽,我也要來找你們了。

我來到一個純白色的世界。四周只有白色的牆壁,看不見任何物體。可這個空間好像很大,我試圖想靠近牆壁尋找出口,卻一直走不到它。不知走了多久,我漸漸累了,想躺下潔白的地上睡一覺時。我看見前面突然出現一個漂亮的小男孩。他看見我,興奮的向我揮了揮手,開心的向我跑過來。嘴里不停地叫喊著我。

「媽媽,媽媽,媽媽……」

在他快要接近我時,地面突然裂了開來,無盡的深淵頓時把我和孩子隔開了。我只能看著他無助的在另一邊對我不停的叫喊。我的體內冒出一股勇氣,朝著對面的想縱身一躍,企圖想跳過這個巨大的深淵。可我到底是痴人說夢,剛剛一跳就墜入了深淵。只能听見那孩子一聲又一聲孤零零的聲音在深淵中呼喊。我的身體不住下落,下落,下落。黑暗遮住了我的雙眼,只感覺到有一股力量把我拉了回去。我感覺到有人在撫模著我的臉頰,溫柔的氣息讓我安逸與舒服。

我慢慢睜開雙眼,看見尹安臣坐在我床邊,目光深邃的看著我。見我醒來,他露出一絲笑意,問︰「有沒有不舒服,要不要讓嘉文過來看看?」

我沒有回答,目光呆滯的看著某一處。

「那先起來吃點晚飯吧。再不吃點東西,你身體又會支撐不住病倒的。」他扶起我軟綿綿的身子坐起,然後端起剛剛備好的食物,勺了一勺飯與菜湊到我嘴邊讓我吃。可是我的頭馬上撇開了。

他輕笑了一聲,說︰「怎麼還像個小孩呢。」他放下碗筷,憐愛的撫模了一下我的頭,然後把手輕輕的放在我的肚子上,又說,「這樣子你還怎麼照顧好我們的孩子呢?」

我頓時睜大了雙眼直愣愣的看著他,示意問他,這是真的嗎?

「傻阿黎,是真的。你懷孕有三周了,我們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了。」他寵溺的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後拿起剛放下的飯碗,又說,「所以為了我們的孩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才行。」

我看著他,半天吐出一句︰「你騙我。」自從我被他抓回別墅後,我怕再與他有所牽連,每次與他做、愛後,我一直有服避孕藥。一次都沒落下過。

他神色頓時一變,但臉上的笑容未有一絲改變。他說︰「我一早就知道。我讓王姨偷偷的給你換了藥。那里面只是維生素補鈣的藥。」

「你混蛋。」我想都不想就月兌口而出。

「不管你怎麼想,你必須把孩子生下來。」他笑容依舊,語氣卻很強硬。

我控制著心底的激動,說︰「我不想生下他。」

「阿黎,不要以為我現在沒了籌碼,控制不了你。我告訴你,我有的是辦法治你。你信不信?」他暗沉的看著,嘴角泛起更深的笑意。

我看著這樣邪魅的他頓生怯意。我止住心底要噴發的怒火,心底不住地勸自己,忍住,不能再出任何亂子。我沉默的坐在床上。直到他在把飯菜喂給我時,我皺了一下眉頭,但還是吃下他一勺一勺喂給我的飯菜。看著我乖順的樣子,他滿意的露出笑容。

舅媽突然的去世讓我措手不及,收拾著她病房里的衣物,感受著這些還有余溫的衣服,讓我以為她還活著,她只是到外面去散步了而已。可是這只是自我催眠的方法。

我含著淚水把那些當初我為她住院時準備好的一件一件衣服再次放進行李袋。余光中,我看見枕頭底下好像還藏著一件白色衣物。我伸手拿出它。它是一塊白布,可是它被鮮紅的鮮血所沾染了。好像被藏了許久,血都變得紅黑色的了,還結成一塊一塊。猙獰恐怖的就這樣顯示在我眼前。我拿著它,已經忍了許久的淚水再次不可抑制的流出。

原來,舅媽一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久,她一直隱瞞著我她自己病情。所以在那天跟我談了那麼多的知心話。她早就預感到她要走了,而且如此之快。

在這樣一個靜謐的下午,我再次放肆的在只有一個人的病房內大哭著。窗外的陽光照進潔白的病房內,我的影子投射到牆壁上與窗戶的影子交錯。我像是被困住在蜘蛛網內的蟲蟻,黏在網上,掙不開,只能等待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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