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未央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故友聚

作者 ︰ 悲傷的白娘子

或許皇帝司馬聃命不該絕,抑或抱樸子開出的藥方果真見到了療效,本來奄奄一息只剩下小半條命的司馬聃,在劉霄親奉湯藥十來日過後,竟奇跡般坐得起身來。()

褚太後聞訊大喜,一日中數次親赴顯陽殿中探查皇帝病情。如此再過三五日,司馬聃飲食恢復如常,已能下地走上百步。

尚書令褚歆得空也過來探視過幾次,皇帝身體日漸康復,他心中固然歡喜,但更為歡喜的是劉霄這回辦了一件漂亮事。

皇帝被人從鬼門關里生生救了回來,施救之人恰為劉霄所薦,等于是說,劉霄于皇帝有救命之恩。眼見再無需多少時日,皇帝就能親自上朝視事,不管他到底能夠獨自決斷多少事情,但是在位一天,便執掌國之神器,好處多多少少總能賜些給臣下。

皇帝心懷感激,太後心中高興,有這兩條在,褚歆和劉霄兩個在朝中的地位無疑會更為穩固。

進入八月,整個建康城喜事連連。

且不說顯陽殿中的皇帝身子基本康復過來,皇太後的三十五壽在褚歆的操辦下已經大致準備就緒,就等太後的生辰一到,即行在太極大殿開擺壽筵。

風聲早已放了出去,褚太後心情大好,皇帝司馬聃為了聊表孝心,早早提前頒下天下大赦的詔書,且念及民生多艱,今歲賦稅減去兩成,于是朝野無不感念太後和皇帝大德,官民齊聲謳歌稱贊。

加上新官上任三把火,風頭正健,且王彪之、溫放之幾人的成例尚在眼前,中樞各方人等少不得避過褚歆、劉琰和劉霄幾人風頭,莫與之爭,是以褚歆幾人辦起事來格外得心應手,大晉這艘航船,終于搖搖擺擺的有了些駛入正軌的味道。

八月初五這天傍晚,褚歆和劉霄在尚書省中將皇太後壽筵的儀程細細議過一遍,各自散了正要回府,不曾想左衛將軍陸納不請而至。

「陸兄,今兒怎麼得空,舍得來我尚書省中一趟?」,劉霄將陸納請入自己房中,親自替他沏了一盞茶,然後笑呵呵問道。[我搜小說網]

陸納連忙接過茶盞,打趣道︰「在下怎敢勞煩謝尚書親自奉茶?沒由來折損了在下的福壽」。

「好你個陸組言,你大可把手中茶盞放下!」,劉霄故作不悅道。

「瞧瞧,瞧瞧」,陸納大笑道,「人常說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又說宰相肚里好撐船,今日我觀謝尚書,似乎……」。

「似乎什麼?」,劉霄擺出一幅不屑一顧的樣子問,不等陸納作答,他又搶白道,「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好了好了,說吧,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謝老弟當真貴人多忘事」,陸納並不著急回答,呡了一口茶水道。

劉霄愣了片刻,隨即醒悟過來,詢問道︰「可是早先你在宣陽門里頭提起過的相聚之事?」。

陸納點了點頭,隨後補白道︰「這些日子知道你忙,壓根兒就沒敢在你面前提起,忙到今日,大事小事皆有了著落,是以才來舊話重提」。

「就數你陸組言最懂人心,與你為友,再省心舒坦不過了」,劉霄感嘆道。

他這句算得上實心話,陸納本就是真性情的直率人,听了也不疑有他,于是笑道︰「擇友講求一個慎字,既然與你為友,自然情同此心,坦誠相待」。

「君子之交淡之如水,貴在相知」,劉霄跟著說道。

「你知我知,自然不必多言,走吧,莫讓顧尚書一人久等」,陸納說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兩人出了宮城,陸納未曾明說要去何處,劉霄也不問,一路趁著日落十分難得的一片陰涼,只管閑庭信步欣賞建康城中人來人往的繁華景象。

「這天下皆如建康風物,該有多好!」,劉霄情不自禁感嘆道。

「此正為謝尚書職責所在,依你之能,必有非常之為」,陸納正容回道。

劉霄搖了搖頭,嘆道︰「難,非一日之功,非一人之力所能為之」。

陸納未曾答話,引著劉霄繼續往前走。

不多時,穿過一條長長的深巷,一座三層高樓便映入劉霄眼簾,在那夕陽的余暉里,樓前懸置一塊碩大的牌匾清晰可見,上面書有「怡情居」三個鎏金大字。

「原來定在了這里!也算故地重游了」,劉霄看著牌匾心道。

一年多前,劉霄來過怡情居兩次,在他印象中,這里的生意一直很火爆,不乏才子佳人和名流仕子流連期間,也算建康城中一等一的好去處。

可今天在他隨陸納再次步入怡情居的時候,卻驚奇發現這里已不復昔日車水馬龍,人流如織的熱鬧局面。

酒保還是那個酒保,無精打采地將他們二人招呼進去,整個一樓,只稀稀落落散座了七八個酒客,看那衣飾打扮,並不像富家顯貴。

劉霄在心中暗暗稱奇,又不好直接問那酒保緣由,只能用自己的一雙眼楮嘗試著四處尋找答案。

正胡思亂想間,酒保已經將他二人引入早已預定好的雅間,才照上面,等候許久的尚書左僕射顧悅起身笑道︰「長度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似我等小廟沙彌,終究請不動寶剎真神!」。

「顧兄哪里話!」,劉霄拱手道,「真神自然難請,可惜我非真神,不過凡夫俗子一個罷了!」。

「來來來,長度,組言,這邊坐」,顧悅忙不迭招呼,又吩咐酒保道︰「去把那上好的清茶和點心準備些送進來」。

酒保應喏離去,少頃便把顧悅要的茶點送了進來,退出去的時候又小心翼翼合上雅間房門。

這也是怡情居的規矩。定了雅間的客人,要麼圖個清靜,要麼有事相議,合上房門正是方便客人的意思。

「看來,今日做東的是顧兄了」,劉霄取盞吹了吹沸水上飄著的浮茶,不緊不慢說道。

「不管誰做東,長度只管來便是,好歹茶酒錢,我自認尚且拿得出來」,顧悅接口道。

陸納手中剝著榛子,一顆一顆間或送入口中咀嚼,靜靜坐在一旁听著劉霄和顧悅二人對答,時不時會心一笑。

等到劉、顧兩人言語稍有停頓,他才插話道︰「今兒確為顧尚書做東,除了故友相聚的意思,還有一事顧尚書不好啟齒,只好由我來替他說與謝兄弟听」。

因彼此年齡相差不遠,與顧悅稱呼劉霄的表字不同,陸納一直與劉霄兄弟相稱。

「尚書省除了尚書令,余者以左僕射為尊,還道不好啟齒,說出去豈不讓人笑掉大牙!」,劉霄半信不信看向顧悅道。

「長度別不信,真有其事」,顧悅順勢說道,「此事我頭疼已久,只盼著早日說與長度,指不定有何良策」。

「喔?顧尚書不妨說來听听」,劉霄被勾起了好奇心。

「將近兩個月前,秦國和燕國的使臣先後來我大晉,這件事,長度必定知曉」,顧悅道。

劉霄緩緩點頭,並不曾將顧悅的話頭打斷。

「當時,陛下任我為大鴻臚,全權處理兩國使臣事務。但兩國使臣都聲言要面見大晉皇帝,我只好稟明時任輔政會稽王司馬昱,可未曾料到……」。

顧悅明顯有些猶豫,只把話說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此次兩國使臣來建康,正是劉霄關心的要事,要不是變生不測鬧出一番宮變,想必他這個時候正在圍繞此事大做文章。

只可惜凡事由不得人,重傷在身在鋪塌上整整躺了月余,劉霄不得不把這事暫且放下。

如今突然听到顧悅提起,且恰恰說到關鍵所在時,對方卻偏偏適時打住,听得劉霄不上不下,如骾在喉。

可縱然再心急,面子上也要佯裝若無其事,要不然,今天來怡情居做東的就不是顧悅了,應該輪到劉霄才對。

「顧尚書暫且莫要往下說,讓我冒昧一猜,猜猜看會稽王爺當日會如何回復你的奏報」,劉霄只當在玩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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