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未央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除舊

作者 ︰ 悲傷的白娘子

宴席散場之後,褚珞仍未入睡,因心里還憋有一股氣,當晚躺在床榻上給了劉霄一晚上的脊背。[我搜小說網]劉霄無可奈何的笑了笑,知道是女兒家的小性子,哄了幾哄未果,于是挨著她沉沉睡去。

昨晚酒雖飲得遲,第二日的早朝卻是不能耽擱的。昨日在重傷後上過一次朝,那麼接下來再以有傷在身推月兌就說不過去了。

大晉朝廷格局的轉變開始在各個方面得以體現。今日的朝會,一眾公卿大臣反復謙讓,推了褚歆、劉琰、顧悅和劉霄四人領餃,進入太極正殿,諸人在殿中的席位也跟著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尚書省居左側,中書省與之相對,居右側。褚歆終于位極人臣,結結實實于左側首席坐了,緊鄰他的是尚書左僕射顧悅,顧悅旁邊就是劉霄。

中書監令劉琰居右側首席,御史中丞陶悅挨著他,接著便是中書侍郎郗檢。

門下省雖名列「三省」,但無重臣充任主官「侍中」一職,近幾年來越發的人微言輕。

如果說昨日的朝會搭起了大晉朝廷的新班底,那麼今日的朝會,必定要對過去的舊人做出了結。司馬昱、王彪之,甚至已經身亡的溫放之等人,他們的所作所為和千秋功罪,不給天下人一個交代顯然過不去。

不知道尚書令褚歆有無事先和皇太後商議過,畢竟,劉霄安心養傷的一個月可以發生很多事。可這一回,那道垂下的長簾後,讓人看不清身形的褚太後決斷甚為爽利,說話的口氣也分明不像在和殿中眾臣商議。

朝會開始不久,只听褚太後娓娓說道︰「天道人欲,最怕欲壑難填。這人啦,非要往歧路上走,你喊都喊不回頭」。

殿中垂首端坐的大臣們都是官場上混出來的人精,豈有听不出弦外之音的道理,自月余前的那場宮變平息之後,不少人就在背地里猜測著王彪之幾人的最終結局。[我搜小說網]

元皇帝司馬睿在建康復國之後,大晉歷代皇帝待臣下甚為寬厚,有不少人據此揣測,依王彪之等人的家世來看,盡管做出如此翻天覆地的大事,如今事敗,最多也就落得個貶為庶人的結局。

今昔不比當年,司馬家的皇位,那是眾人扶起來的。還有,原來的中護軍何放,可是當今皇後的兄長,皇親國戚,能不給上幾分薄面?

猜測終究只能是猜測,有時候經驗這東西也不可信,甚至害人更深。

「本來都是國之重臣,朝中大小事務,原本哀家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可惜了!」,褚太後幽幽嘆道。

停了足足盞茶功夫,仿佛在定下最後的決心,隨後褚太後正聲道︰「尚書令,宣詔吧」。

「喏」,褚歆應道,接著起身四平八穩步入殿中,展開手中一方黃絹宣道︰「制曰︰王彪之、溫放之、溫式之、何放四人,德行有缺,圖謀不軌,犯大逆不道之罪,哀家深為痛惜。然國法不可偏廢,朝廷體統不可辱失,故,褫奪四人一干爵祿,流放交州,家財悉數入官。又有會稽王司馬昱,因病懇請致仕,哀家念其勞苦功高,十數載于國有功,故進爵一等,罷撫軍將軍,免錄尚書事」。

流放?!不少大臣心中一驚,如此降罪于重臣,幾十年間這幾乎是頭一回。

有了這一污點,在以品狀取仕的大晉國,怕是難得再翻身了。

廬江何家,完了;太原溫家,完了;「王與馬,共天下」的瑯琊王家,旦夕之間也隨之轟然倒地……

舊人既去,新人當立,大晉的中樞,正式步入褚歆時代。

朝會過後,公卿大臣們等皇太後擺駕回崇德殿,便紛紛起身歸署。

劉霄于宮道上緊走幾步,跟在褚歆身後,見左右人等與他們兩個相隔甚遠,于是叫住褚歆道︰「岳父大人,這兩日我反復在思量兩件事,不知妥不妥當」。

褚歆停下腳步,心情頗好地看向他笑道︰「長度反復思量的事情,必定甚為要緊,不妨說來听听?」。

劉霄不打啞謎,開門見山道︰「這一則,皇太後三十五壽轉眼將至,雖太後歷來崇尚簡樸,不喜鋪張,但今歲卻有不同,是不是該慶賀慶賀;這二則,陛下抱病已久,前不久因緣巧合之下尋得一位高人,替我醫好重創的正是他,不如……請入宮來替陛下診治診治?」。

褚歆听罷,一瞬間臉上換過若干種神色,最後開口說道︰「長度于大事清楚,未料于這些事情上考慮得如此周全,都是好事,我當全力促成」。

稍後,他又交代劉霄道︰「宜早不宜遲,第二件事長度這就去張羅吧,前頭那件,我這就去趟崇德殿在太後面前說項說項,今時今日,我大晉也的確需要一些喜慶」。

崇德殿距離太極殿不太遠,正好褚歆散朝後才出太極殿,折向皇太後褚蒜子的寢宮廢不了多少工夫。

褚蒜子前腳才擺駕回宮,不到片刻聞報,說尚書令褚歆前來覲見,還以為有什麼要事,忙命人將他請了進來。

「說吧,何事?」,褚太後問道。

因在褚蒜子宮中,並無外人,褚歆不避忌諱直接以姐弟相稱︰「阿姐,方才長度與我商量了兩件事情,為弟以為妥當,故來說與阿姐听听」。

褚太後沒有立即答話,耷拉下眼皮略為點頭,道︰「哀家听著呢」。

她的意思,是讓褚歆往下說。

褚歆扳起指頭,算了算道︰「還有不到一個月便是阿姐三十五壽,我們合計著,是不是該操辦操辦,而且,隆重些為好」。

褚太後听完不置可否,良久又問︰「還有呢?」。

「哦」,褚歆當即醒悟,接著說道︰「至于另一件嘛,說是長度近來覓得一位良醫,當日他身上的傷勢不可謂不重,才過月余,竟已痊愈,想必這位良醫還是有些真本事的」。

「你們的意思是……」,褚太後又問。

「正好這位良醫尚在建康,陛下那邊是不是該……」,褚歆小心看了看褚太後臉色,沒有把話言盡。

這件事,正好戳中了褚太後心中最大的一塊心病。

當今皇帝司馬聃是她的親子,可偏偏身體羸弱,且至今無有子嗣。很多時候褚太後不敢往深處想,比如這次宮變之時,萬一自己的兒子沒挺住,撒手西去來個山稜崩,大晉的天下可就要為之一變了!

好在一切有驚無險,現在大局已定,恰巧自己的弟弟又說建康城中來了位良醫,天命使然?

「這到底是長度的意思,還是你自己的意思?」,褚太後緩和神色,悠悠然睜開雙眼看了褚歆一眼。

褚歆一愣,一時沒弄明白阿姐為何有此一問,又不好不答,于是據實以告︰「卻是長度首先提起的,為弟也以為沒有什麼不妥」。

「難得他這份心」,褚太後看上去頗為滿意,片刻後又道,「去辦吧,成與不成皆為天命,不管怎麼說,哀家還想早日抱上孫子」。

「陛下為天子,定然天命在身,身子大好之後,怎麼也得遂了阿姐的心願」,褚歆討巧道。同時心頭一松,暗道剛才交代長度先行去操辦替皇帝診治的事情不算太唐突。

「去吧,你們幾個替哀家在外面把家當好,圖份清閑不易,想我一個婦道人家,無法呀……」,褚太後幽幽一嘆。

這邊劉霄得到岳父首肯,在太極殿外與褚歆道別後忙趕回自家府邸,進門便問褚珞恩公何在。

其時,先前謝府上下四十三口皆被溫式之率軍擒獲之後,府上多出一位老者的事情想瞞也瞞不住。褚珞為謝府主母,在宮變平息之後,劉霄不得不把抱樸子的來歷說與她听,只道抱樸子姓葛,一年多前自己大病一場,要不是有抱樸子醫治,恐怕早已亡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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