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步官途 【第064章 煙迷】

作者 ︰ 葉听雨

當晚在副縣長溫興海家,胡驕吃得愉快,玩得愉快,也聊得愉快。

溫興海也沒有誠惶誠恐,放低姿態,在他刻意施為下,全家人與縣委胡書記相處融洽。

胡驕也算是領教到了三梅文人如沐春風的接人待物,更領略了黃山塔追求愛情不擇手段的膽略。

之所以愉快,還是緣于小兩口,直到現在,溫興海兩口子也不清楚,自家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怎麼就選擇了黃山塔這樣的長相奇異的鄉下人?

胡驕追問,黃山塔極不好意思地供出一段秘密。

原來溫玉致畢業後,溫興海本打算把她留在縣城,而且也聯系好了接收單位,縣科委,相當清閑的地方。

可當時的縣委書記,有個工程指名溫興海接手,溫興海知道其中的貓膩,他哪敢接手?

于是女兒成了替罪羊,被發配到最偏遠的靠川鄉黨委,當一名宣傳干事。

正好黃山塔也在鄉政府,從見到溫玉致的第一眼,他就情根深種,但是他很冷靜,沒有被熱血沖昏頭腦。

從小生長在單親家庭,又是農村,母親含辛茹苦將他撫養成才,黃山塔很清楚自己的份量。

人貴在自知之明。

所以黃山塔只能遠遠地守護這株城里的鮮花,他想了無數種方法,最終都被自己推翻,要想得到溫玉致的青睞,最終成為他的女人,必然要有非常情況,還要有非常手段,二者缺一不可。

恰好那段時間,溫玉致在學校的男朋友去看她,這點溫興海和老伴都不知道,女兒在學校里,臨近畢業時,已經交了男朋友。

哥子很帥,一米八的個頭,青春,陽剛,英俊,又跟玉致是同學,踫到這樣的競爭對手……當然,所謂對手,只是黃山塔一廂情願的想法。

反正黃山塔算計完後,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翻身的可能。

急中生智!

黃山塔決定冒險,他在鄉上人緣不錯,又是老家,初中也在鄉中學上的,很有一幫哥們,黃山塔找了兩個在鄉街上出名的狠角色。

瞅準了玉致的男朋友,兩人傍晚吃完飯出來壓公路時,突然跳出來,先是對玉致耍流氓,然後不斷辱罵帥哥子。

玉致被欺負得夠嗆,又哭又鬧,非常後悔走到這種冷清的地方,同時對男友更是失望透頂。

這家伙一直在點頭哈腰,又是散煙,又是賠罪。

黃山塔騎車經過,當然是事先安排好的,見玉致受難,當然要拔刀相助。

別說,黃山塔真能下手,他那兩哥們也是真打,黃山塔人瘦體格小,憑著一股子血勇,硬是把兩哥們打跑,事後還驚怕,從沒見過山塔拼命,那天他們真的懷疑,如果不是假的,會不會當場殺人?

帥哥子跟在玉致和黃山塔身後,走也不是,勸也不是,到鄉衛生院,玉致打算去報案,但黃山塔勸住了,反正只是外肉傷,只要她沒事就好。

當晚,帥哥子搭了一輛路過的拉煤車走人。

他哪還有臉留下?

黃山塔要打一晚上的吊針,玉致看著他,想起力斗壞人時,那突起的腦門上,兩條眉毛倒立起來,眼里透著血絲,為了他,哪怕打不過也不退縮。

這才是真男人!

越看越不討厭,反而覺得黃山塔長得很可愛……

黃山塔見玉致一直守著,心里過意不去,相當矛盾,他不想欺騙意中人,可又怕失去玉致,最終,這家伙一咬牙,賭了!

把事情全盤招供,誰知玉致笑吟吟地,沒怪他,也沒罵他。

玉致說,那兩人不僅認識,還見過黃山塔跟他們喝酒。想想也是,最窮的鄉街子,能有多大地方?東頭打個響屁,西頭都能听到聲兒。

那為什麼不拆穿呢?

玉致說,為什麼要拆穿?一來是考驗下男朋友,二來是懲罰王山塔的行為。

黃山塔被打得全身疼,但覺得賺了,而且是賺大發了!

全鄉干部沒一個不傻眼的,這麼漂亮的姑娘,成了黃山塔的女朋友!

溫興海听完後,罵了一句「胡鬧」,但臉上的神情卻是相當滿意。男人嘛,本該如此,喜歡就要不擇手段,敢想不敢實施,那算不得男兒漢。

胡驕也欣賞,長得丑不可怕,又丑又沒膽,沒氣慨,沒信心,那才算是無藥可救!

玉致最後說,結婚後,稱他黃鼠狼。黃山塔卻叫她小狐狸。

胡驕笑著打趣,「你們吶,誰也別說誰,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第二天早上九點,胡驕主持召開縣委二屆常委第一次擴大會議,頭天他擬了個大綱,按照黃山塔寫好的稿子修改好,在會上作了正式報告,下一步的中心工作,主要任務,對黨建、黨風廉政建設、黨員干部思想學習作了詳細安排和具體要求。

之後代理縣長史靜遠,就政府工作,提出階段性報告。

最後,是關于增補兩名同志進入常委會的報告,前面兩個報告,沒有太多的異議,大家都在背口號,很順利地通過。

關于縣委推薦的兩名人選,縣委副書記成安平同志、吳琴同志,強烈反對,甚至提出,意見不統一,由市委決定派出,縣委不再推薦。

胡驕心頭冷笑,他也不指望成安平能消停,果斷提請常委會表決,五比四,通過。

成安平不動聲色,完全看不出剛才嚴厲抗議的現象,吳琴同樣笑吟吟,她雖然投了反對票,但顯得並不關心,也不失落。

宣傳部長也沒有什麼過意不去,今天這一反對,基本上站在了新書記的對立面,沒什麼,緊緊跟隨成書記和吳書記,天塌下來有高個頂著嘛。

只有武裝部的李兵,臉色不太好看,本來他這個武裝部長沒什麼分量,卻被挑起來當小丑,按慣例,他這一票,基本不計算在內的,潛規則是棄權,棄權,再棄權。

如果非要贊同,那也是緊跟一把手。

今天這出戲,沒演好啊,生生地成了新書記的眼藥角色,往後武裝部的工作怕是有點難干了。

雖說經費之類的由市軍分區直管,可你在地方,在人家的碼頭上,哪能不求人的?

算了,以後老成頂不住再想辦法。

思量清楚,李兵臉色慢慢平靜下來,胡驕正在作總結發言,針對目前部分委局辦缺少一把手的情況,要求組織部盡快考察,盡快落實。

前一回成安平提過,胡驕讓他跟陳永政商量提交一份名單,成安平私底下找了陳永政好幾次,無果。

這讓成安平相當不滿,昨天悄悄跑到市委,找到組織部寧部長匯報工作,不曉得情況如何,但回來後,再沒有提什麼人選的事情。

胡驕不在意,宣布散會後,讓組織部的人跟市委聯系,他下午趕到市委,要把推薦的人選盡快落實下來,免得節外生枝。

寧部長伸手,又飛快縮回去,胡驕知道,這是某某領導打了招呼,但不得不提防寧部長心里有想法,鬧情緒。

秋明乾和鄒開貴分別乘坐人大和政府的配車,前後趕到市里,胡驕該做的已經做了。

至于他們能不能跟分管領導溝通好,那是他們的事。

到市委之前,胡驕打李宗河秘書馮勇的電話,正好,剛從省里開會回來,所謂省里開會,不過是從一條街轉到另一條街的事。

推開李宗河的辦公室,胡驕恭敬地叫聲,「校長。」

李宗河笑著,招招手,「來來,驕驕還記得我這個校長,下去這麼多天也不來看看,探探軍情?」

胡驕嘿嘿笑著,「校長,您曉得三梅剛經過大亂,我要不盡快團結好同志,沒臉來見您。」

李宗河指指他,從身上模出一包特供煙,丟了一支過去,「听說你以前不抽煙的,現在怎麼樣?抽得多嗎?」

胡驕搖頭,「不多,工作忙的時候,最多半包。」

李宗河壓低聲音,「跟你商量個事兒!看到這個煙沒有?」晃晃手里的白包裝,見胡驕點頭,他接著問,「家里有多少?」

胡驕皺眉回想一番,「不記得了,前次從燕京回來,好像帶了兩件,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我沒拆開看,不過這種包裝的,你們常委都有吧?」

李宗河上任前,在中央黨校學習了三個月,從燕京任職的同學處打听到胡驕媽媽的事,省里除了省長外,其他人都不知道真相。

不然李宗河為什麼要跟胡驕示好?

「這樣,配發的這個,你找找,有多少我都要,另外,從燕京帶來那個,你回去看看,如果過濾嘴有這麼長,你給我順兩條過來。」

看著李宗河比劃的長度,胡驕點點頭,「沒問題,呆會兒就回去,晚上親自給你送過來。」

李宗河這才滿意,他在黨校學習期間,其中一位同學是老革命的後代,他嘗過那煙的滋味,特別懷念。

而且也曉得煙的由來,好多省級大員都沒資格享受,有些更是見都沒見過。

李宗河不怎麼喝酒,就愛抽煙,而且特別喜歡特供煙,當大學校長時,別人都知道他的愛好,當然,一般的好煙別拿去丟人。

但能找到不一般好煙的人有多少?

「這次上來是為了縣委班子的事吧?」

見李宗河主動提起,胡驕開始詳細匯報這幾天的工作,以及縣委常委會通過的兩名同志,對他們的能力、工作經歷,以及組織初步考察的情況,一一作了匯報。

李宗河點點頭,「你知道內情,推薦本來就是市委留給你的,只要你沒問題,盡快打開局面,干出成績來,我支持你!」

胡驕真心感激,「謝謝書記!」

李宗河笑罵,「少來,還是叫我校長吧,又沒外人。記得晚上,十點吧,我在家等你。」

胡驕離開後,又分別到副書記,市長和組織部寧部長那兒作了匯報,晚飯時分回到家,兩口子將近十天沒見,也沒有太多的親密,好像自從兒子開始走路,學說話後,鵑鵑的大部分心思慢慢轉移到兒子身上。

胡驕對此也沒放在心上,有些生活一旦形成習慣,那是很可怕的。

只是兩人都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和意識。

胡驕溜進父母的書房,從桌下搬出一個箱子來,撕開封條。

從燕京走時,不僅帶了煙酒,還有好些特供的藥物補品,胡驕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價值,兩次去燕京也沒踫到燕榕榕跟陳國立,倒是跟葉春聚了兩次,听說他們兩個跑到地方上搞什麼調研,而且葉春透露陳國立很有可能出仕。

這回胡驕不再是圈子外的人物,葉春雖然沒顯得更加親熱,不過態度上略顯敬重。

胡驕也不得不感嘆,外公家的強大影響力。

胡驕他們這一代,幾個舅舅和姨家都是姑娘,只有他一個男孩子,所以對這些男人專用的消耗品,也沒人專門指點,至于父親和舅舅等長輩,更不可能在晚輩面前吹噓,巴不得他遠離才好,誰還會讓他抽上喝上呢?

拆開一條,再拆開一包,抽出一支,看看過濾嘴,咦,還真是比煙長。

胡驕扁扁嘴,在家里他不敢抽煙,一來是污染空氣,家里不是女的就是小孩子,造成二手煙影響健康。

二來是怕被母親責罵。

找個袋子,往里塞了五條,看看拆開的一包,不能留下罪證,雖然胡建國曉得他會抽煙了,但母親還不曉得,沒見過兒子抽煙,母親通常一廂情願地相信兒子是好人。

省里的特供煙,他沒拿,反正李宗河每月都配額,不差這點。

陪母親和兒子說話玩鬧,又跟鵑鵑說了些三梅的一般工作,胡驕等陶貴開車來,提著煙悄悄出門。

李宗河在家里走過來,走過去,晚上出席了一個晚宴,想到胡驕有可能拿來的東西,心里實在癢癢,干脆提前回去等著。

家里人不曉得他在等什麼,只是以為工作上的事,給他泡杯參茶,然後一個個離開客廳,躲到自己房里娛樂。

陶貴現在很得意,前回胡驕給他的煙,過後才整明白,是省委領導的特供煙,在小車班里別提多有面子了。

一包能干啥事?

但他不可能開口跟胡驕討要,今晚見胡驕從家里出來,總算印證了傳言,胡書記果然是省委大員的公子!

而且看到胡驕提的袋子,陶貴兩眼發光,煙!

黃山塔被胡驕早早打發去休息了,三梅縣政府在南湖有個辦事處,專供縣里來辦事的工作人員休息,同時加強與市里和省里的部門聯系。

政府辦的第三號副主任兼著駐南辦主任職務,除了周末,長期在南湖上班。

胡驕鑽進車里,見陶貴眼楮有意無意地掃過袋子,明白這家伙的想法,心想反正有一條開過封,便抽出一包扔給陶貴,嘴里叮囑,「你自己抽!這可是有錢都買不到的。比上次那個還金貴。」

陶貴有種幸福得暈呼呼的感覺,跟這樣的書記才有口福。

車停市委住宿區,李宗河沒選省委的房子,從南詔大學直接搬進了市委一號樓。

胡驕輕輕按響門鈴,李宗河摁熄煙頭,臉上布滿笑容,幾步跨過去拉開客廳門,眼楮不看胡驕,只盯著他手里的袋子,一把抓到手中,「我先看看!」

胡驕有些犯 ,听說過校長的愛好,可到了這地步的人,什麼好煙沒見過?

李宗河示意胡驕關門,然後腳步往樓上邁,胡驕只好跟著,兩人進了書房,胡驕再次關好門後,李宗河飛快地打開袋子,「你看過沒有?是不是過濾嘴很長那種?」

胡驕點點頭,「我開了一條,在家里不敢抽。」

李宗河太激動了,在黨校時,他厚著臉皮去跟那個同學要,老臉都拉下來了,人家才萬分不舍地給了他兩包。

如今很有可能是五條!

李宗河扯了幾下包裝都沒扯開,干脆遞給胡驕,「你來整!」

胡驕幾把拆開,直接整出一支遞給李宗河,再拿出火機幫他點上,「校長,是這煙嗎?」

李宗河沒回答,眼楮半睜半閉,美美地吸上一口,慢慢地吐出來,再吸上一口,這才回答,「就是這個味兒!包裝也是,過濾嘴也是,味道也是!」

真有這麼好抽?

胡驕心里想著,伸手去拿,想取一支來嘗嘗,哪曉得李宗河一把按住,臉上的笑,明顯很假,「驕驕,你抽這個,來來,抽這個。」把桌上的白包煙盒遞給胡驕。

離開市委小區,胡驕心里暗暗打擊煙迷書記,也不想想,這煙出自我手,不給老子抽,不會自己回來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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