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步官途 【第034章 因為有愛,所以厲害】

作者 ︰ 葉听雨

李鵑鵑這段日子過得相當忙碌,感覺也非常矛盾。每天從清早醒來睜開眼,一直忙到晚上躺下閉上眼,甚至沒有太多時間抱怨。

早上工作時間,趁著閑暇,要跟裝修方協商裝飾材料,中午負責聯系,付款、搬運,不時踫到各種小麻煩,比如水管不能按照原來的設計方案,要怎麼改,以實用為主,還是看重視覺效果?

下午忙完工作,馬上要趕回家幫忙做飯,給胡驕帶到醫院,在病房里陪著胡驕,和小菊共同動手,幫忙做好未來婆婆的個人護理。

等一切忙完,差不多晚上十一點。

有時候想跟胡驕親熱,但是看到愛郎清瘦的臉頰,以及憂慮重重的眼眸,她實在不忍心再提任何要求。

其實,只想依偎在胡驕懷中,靜靜地呆幾分鐘。

或者胡驕送她回家時,兩人牽著手,什麼也不說,看看夜空。

可一個多月來,李鵑感覺自己跟一只上滿發條的鬧鐘一般,不停地轉動,不停地忙碌。

生怕哪天發條一下子斷了……胡驕會不會心疼?會不會在意?

李愛菊一日不醒,李鵑覺得,這種讓人接近崩潰的生活便不會停止。

萬幸,蒼天有眼!

李愛菊總算醒了!

晚上不用再到醫院來,不用再看到胡驕痛入心扉的眼神,不用再一遍遍重復無數次的詞語。

躲在房間里,李鵑陡然間有種巨大的空虛感,她甚至懷疑胡驕到底愛不愛她?

如果讓胡驕在媽媽和她之間選擇,他肯定選媽媽。

這個念頭仿佛夏日的野草,在她心里瘋長起來,漫無邊際,沒完沒了。

當胡驕走進家門後,李鵑還在自己的空間里流著眼淚怨恨不已。

看著哭得兩眼紅腫的女朋友,胡驕突然覺得這段時間以來,確實沒有好好地陪陪她,沒有好好地跟她說說話。

李鵑有什麼義務和責任獨自辛苦?

胡驕的羞慚,在關上李鵑房門的一瞬間涌上心頭,忽略了……

抱起修長嬌柔的身體,額頭頂著額頭,胡驕又痛又憐,「對不起鵑鵑……都怪我不好!」

李鵑的眼淚再次洶涌。

「驕驕……嗚嗚……你說,你你你愛不愛我?」

胡驕愕然地看著李鵑,嘖嘖,哭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只是懷疑我不愛了?

「我愛你!我當然愛你!」

李鵑梨花帶雨,抽搐著,楚楚可憐地問,「如果……我也跟你媽媽一樣受傷不醒了,你會不會這樣陪著我?」

呃……胡驕緊崩的力道,突然間消散無蹤。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鵑鵑,不要瞎想了好嗎?如果你真有一天,也像我媽那樣,我會一直陪著你,讓你醒來的第一眼就看到我。」

李鵑嘟著嘴,心里暗暗竊喜,可表情只是勉強過得去,「我就知道!反正,我在你心中不是最重要的。」

胡驕啞然失笑,「這不同的。媽媽呢,是親情,是生我養我教我的親人。你呢,是愛情,是陪我疼我關心我的愛人。明白嗎?」

女人,有時候跟孩子一樣,你得哄。

李鵑這才笑顏綻開,「驕驕,我們今晚去看新房子吧?地板磚已經鋪好了,我今天中午剛剛把臥室打掃出來,還有、還有,我媽已經幫我們選好了被褥。」

胡驕眯著細眼,嘴角泛起壞笑,腑在她耳邊悄聲問,「是不是熬不住了?嘻嘻,今晚我們住那邊去?」

李鵑雪白小門牙咬著下唇,嫵媚地看著胡驕,不說話,那種暗示的意思,胡驕陡然間覺得渾身發熱,「要命啊!你這個小妖精,以前沒發現你這麼……騷呢?」

李鵑撲過來,兩人摟抱在一起,又打又鬧……

確實啊,李鵑一貫給人的印象都是才女、玉女,氣質高雅,學富五車,像這樣的小女人模樣,一旦展現出來,真的會出人命啊。

吃過晚飯,在和邦慧一連聲的叮囑中,兩人做賊一般溜出家門。

當然,胡驕沒忘記給母親買那些好吃,但他可不敢違背醫生的命令,李愛菊這麼長時間沒有吃東西,哪敢真給她大魚大肉。

省委家屬大院,胡建國是正廳級待遇,緊挨在省委小洋樓旁邊,分到一套二層帶小花園的小型仿造別墅。

大院里的綠化、公共設施基本上完工,路燈、花圃、草地,以及散布四周的噴池,組合成寧靜、安逸的住宅小區。

整整花了半個小時,李鵑才停下解說家里的各種裝修,什麼東西是什麼用處,什麼顏色搭配產生什麼效果,家俱為什麼選用木制的,廚房里的東西……

等拐上二樓,又在臥室旁邊的書房里說了半天。

胡驕終于發現上當了!

偶然看到李鵑捂嘴偷笑,胡驕刻意壓制的獸性,爆發了。

一把扛起四處亂躲的愛人,扭開臥室,進入戰場……

藍白格調為主的臥室,透著浪漫和溫馨,床頭淡淡的白光溫柔地撫模著兩具年青的身體。

肌膚上的汗跡閃閃發亮,喘息聲漸漸平息下來。

李鵑媚眼半睜,艷紅的嘴唇呼出一股股香息,噴到胡驕的胸膛,「我以為……快死了……你怎麼……那麼厲害?」

胡驕也眯著眼,享受從雲端飄下來的舒爽。

「因為有愛,所以厲害。我們歇會兒,再來一次?」

「好……」

第二天早上李鵑上班的時候,顯得艷光四射,明亮照人。她本人也覺得,仿佛一個月以來暗無天日、毫無希望的苦工、勞工生涯一去不復返。

男人,和女人,真的很奇秒。

這麼想著,李鵑臉上綻出一絲幸福的笑意,還有昨晚胡驕那張狂而有力的動作,再次讓李鵑渾身的細胞歡快起來。

所謂被愛情滋潤的女人最美,說的正是李鵑目前的狀態。

而胡驕呢?

李鵑臨出門時,問他要吃什麼時,還裹著被子耍賴,睡得流口水,臉上偶爾透出幾絲傻笑來。

李鵑哭笑不得,昨晚逞英雄的下場啊。

一直睡到中午才被餓醒,剛好踫到李鵑下班回來,見這家伙搓著睡眼,迷迷糊糊地四處找牙刷毛巾,李鵑笑倒在沙發上,從來沒發現胡驕這麼可愛。

將小迷糊蟲帶到洗瀨間,替他擠好牙膏,杯子里倒滿水,然後抱著手,站在一邊,看胡驕似醒非醒,懵懵懂懂地刷著牙,然後幫他整理毛巾,擦掉嘴邊的泡沫。

「驕驕,我現在才發現,你被你媽慣成大少爺德性了,你看看你,我要是不回來,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麼出門?恐怕你連門在哪兒都不知道吧?」听起來是抱怨,其實是在表功。

胡驕非常配合,一邊吃著李鵑帶回來的東西,口齒不清地說,「誰讓你太妖精,迷得我暈頭轉向。嗯,好吃……鵑鵑,你真能干!看看這屋,裝得跟天堂一般。」

才說到胖,馬上就喘上了,李鵑得意地飛個小眼,「那當然,也不看看誰的手筆,對了,晚飯,我爸讓你回家吃,你爸也在,好像還有鄧叔叔。」

「鄧生泥?」

李鵑點點頭,胡驕接著問,「他也來看我媽?」

李鵑翻個白眼,裝作無奈的樣子,「不是,我今早听說從中央來鳳凰代理市長的高……」

「高永志,怎麼?他又調了?」

「不是,被雙規了,中紀委直接來人。」

胡驕張著嘴,目瞪口呆,高永志被雙規,這才代理市長半年,還沒正式轉為市長,他哪來這麼肥的膽子?再說鳳凰市政府的主要工作,基本上都由鄧生泥主持。

胡驕只好問,「有沒有說犯什麼事?」

李鵑的小道消息也不少,還真知道事情真相,「听說是在部里當副司長時,受賄一百多萬吧。」

胡驕再次目瞪口呆,有這麼收拾人的嗎?把人派下來提為市長,再緊跟著動手?

高永志是觸了誰的霉頭?

在首都,一個副司長應該不至于難查吧,看現在的動靜,收拾高永志的人,來頭絕不會小。

能直接把人從副廳級副司長提為地級市的市長,跟南詔常書記的關系應該不差。那會是誰?

胡驕搖搖頭,沒必要多想,他現在還接觸不到這種層面的事情。

這樣說來,鄧生泥出現在南湖,也順理成章。高永志被雙規,鄧生泥就有可能在短期內再升一點,名正言順地接任市長。

不過,這得看省委的意思。估計鄧生泥的來意,正是探探省委的意圖,順便活動一下。

那要我回去陪著吃飯有什麼用?

胡驕恍然,他現在馬上要成為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吳長君的秘書,靠著一個省委常委,能過濾不少煙霧消息。

扁扁嘴,胡驕吃完東西,收拾一下,一把抱起李鵑,「鵑鵑,趁中午時間,咱們進房!」

李鵑嚇得手打腳踢,「你瘋了!還折騰啊。快放我下來。」

胡驕見她嚇得夠嗆,這才嘿嘿笑著放開手,李鵑整理好衣物,翻個白眼,「沒發現,原來你挺色的,平時看上去不溫不火,謙謙君子,哼哼,想不到你的真面目是這樣……」

胡驕不以為意,挑下眉毛調笑道︰「那也要看人,閨房之樂嘛,在愛人面前還要端架子,活得累不累。」

李鵑賞了他個「算你有理」的瞪眼,一把糾起胡驕,「走了,下午我沒事,咱們到醫院去看看李老師。」

「叫媽媽!昨天你已經改口,現在又叫李老師?」

李鵑委屈地嘟嘴,「可是人家不習慣,你還好意思說,昨天差點沒把我羞死,你也不幫忙!」

胡驕呵呵笑道︰「要不,我也叫和阿姨媽媽?免得你吃虧。」

李鵑轉著眼珠,她才不信胡驕叫得出口!

「那行,晚飯的時候,當著我爸他們叫。」

兩人一路吵著嘴,親密相偎。結果到了醫院後,李愛菊正在睡覺,小菊也在陪床上打盹。

李鵑收拾了下東西,胡驕提議去買點書回來,免得媽媽醒後一個人無聊,別的病房還能看電視,恰恰李愛菊的傷情不能看電視,不能听太多聲音。

靜養,靜養,一定要保持環境安靜,保持情緒安寧。

胡建國此時在吳長君的帶領下,正向省委書記常愛軍匯報工作。

常愛軍五十二歲,面相儒雅,眉目清俊,頭發仔細地染黑過,梳理得非常整齊,個子不高,但站著的時候,給人一種壓迫感,不管對方高低,他的視線都不會往上移。

平平地看過來,眼皮不動,嘴邊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兩條刀刻般的「八」字紋從鼻翼下端伸展。

不笑的時候,顯得無比威嚴。

胡建國不是第一次見他,常愛軍從東北調來任南詔省長的三年,前後見過許多次。

胡建國感覺,常愛軍在當省長時,氣勢尚要溫和些,偶爾還會跟人開開小玩笑,一口地道的東北腔,說起話來,顯得十分豪爽。

自從當上省委書記後,常愛軍臉上的笑容逐漸減少,這點從他嘴邊的八字紋可以看得出來,皺紋越發顯眼,說明他笑的時候越來越少,板起臉的時間很多。

吳長君坐在常愛軍身旁,兩人都是儒雅形象,但吳長君的氣質無疑要隨和得多。

听完胡建國的工作匯報,常愛軍又仔細詢問李愛菊的病情,昨天他已經得到消息,李愛菊醒了。本來他還打算,條件允許的話,打鐵趨熱,順勢讓李愛菊在全省的主要地州市作一次巡回報告。

如今從胡建國口中得到證實,這個想法只能作罷。

本以為今天的談話已經結束,沒成想,常愛軍還沒有這方面的意願,又開口問到胡驕,「胡驕還在南湖吧?」

「愛菊出事後,胡驕一直在南湖配合劉教授開展治療。」

「他的工作怎麼打算?」

胡建國不動聲色地看看吳長君,秘書長微微欠身,「書記,之前省長有意調他當秘書,我覺得胡驕的工作經驗還不夠,所以,打算先讓他跟我一段時間。」

常愛軍沒說話,垂下眼簾。

胡建國不能讓場面這樣冷下去,「胡驕還是太女敕了,在鐵樹的時候差點犯下大錯……」

不等他說完,常愛軍輕輕地擺手,打斷他的話,「胡驕不錯,有水平,有想法,有沖勁,只是做事還不夠老成。長君,你也別把他留在身邊,放下去再鍛煉幾年。」

吳長君點點頭,省委書記親自過問一個副處級秘書的工作,這事兒很少見,現在他還號不準常愛軍的想法。

「那您的意思是,讓他回仝縣?」

常愛軍點點頭,「嗯,讓他回去,哪里跌下去,哪里爬起來,我不相信胡驕沒想法。你們啊,也別太護著他。這樣不好。」

吳長君面色為難地說︰「可是……督察處這次升級,他已經升為副處,再回仝縣去,下邊的人不好安排。」

常愛軍板著臉,語氣嚴肅地說︰「跟田富民說,讓胡驕當副縣長。繼續抓鐵樹基地的工作,對了,老吳的兒子在那兒當縣長,是吧?」

見吳長君點點頭,常愛軍繼續說︰「調回來,他心思不在地方政府的工作上……」頓了頓,過十幾秒鐘才道︰「讓胡驕主持工作,暫不設縣長。好吧?」

胡建國算是老謀深算,極有城府的人,听到這兒,面色不禁微微變動,常愛軍看著他,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拍了一下膝蓋,「今天到這兒吧。」

出來後,吳長君使個眼色,胡建國表情不變,自然而然地跟在身後,往秘書長辦公室走去。

關上門,吳長君推掉臨時行程,與胡建國一人一杯茶,坐下半天,兩人誰也沒說話。

等胡建國想說的時候,見吳長君也正要開口,結果兩人互讓,最後相視而笑,胡建國示意他先說。

吳長君搖搖頭,「胡驕的事情,有點不對頭。但不是壞事!老胡,有沒有什麼我不方便知道的情況?」

胡建國苦笑,指指腦門,「我這里邊還糊糊,攪成了一團。還以為你知道點什麼內情,眼巴巴跟來打听。」

吳長君見狀,知道胡建國所言非虛,連人家親老子都沒模清情況,實在是有點詭異啊。

胡建國見他不說話,只得開口推測,「你看……書記怎麼知道胡驕在鐵樹的事情?還知道這里邊有吳昊的影子?按常情分析,他哪有心思去打听這些芝麻事兒?」

「你是說有人主動向書記說起過?而且這個人在書記心中有一定的份量,嗯……有這種可能,再加上驕驕的那篇文章,以及李老師出的這檔事,有可能讓書記直接插手。再加之,年前換屆時,老吳跟書記鬧得不愉快。那會是誰?」

听著吳長君的分析,胡建國全力開動腦筋,「反正不會是省委里的人……」

說到這兒,兩人同時看著對方,「省長?」

吳長君啞然失笑,「早該猜到是他,唉……他呀,還是老脾氣,輸了也不人好過。虧他還把常書記說動,真是……嗨!」

胡建國也松口氣,平常人對不了解的事物帶有恐慌感,何況異常現實而且殘酷的官場?如果不知道情況,指不定哪天被人拿掉帽子,還傻兮兮的替人歌功頌德。

吳長君想的比胡建國深,這倒不是說胡建國沒他精明,而是兩人身處的環境不同。

長期呆在省委里,特別是常委會幾人的關系,他是最清楚的。

不管哪個地方,書記和省長大多貌合神離,明爭暗斗,南詔也不例外,常愛軍這位省委書記與胡忠志省長,表面上相處融洽,實則在常委會,經常小吵。

不過,兩人形成了默契,在涉及到全省經濟發展,大筆的財政開支、城鄉建設等大事上,求同存異,互補不足。

爭的比較明顯的還是干部人事這塊,但胡忠志有個原則,涉及到政府職能部門的干部任命,他才會出頭,黨委方面,絕不插手。原則性很強。在黨委那邊,除了常愛軍外,還有個分管黨建和組織的副書記杜友亮,有那個人在,常愛軍也沒辦法心想事成。

反而在一些敏感的人事上,常愛軍需要得到胡忠志的支持。所以總體上來說,目前南詔的最高層,算是比較團結友愛的班子。

他們猜不透,一二把手之間唱的什麼大戲,但關系到胡驕的前途,由不得他們不考慮。

剛剛從常愛軍書記嘴里透出的信息可以看出,這次胡驕絕對佔了大便宜。

吳長君猜不透胡忠志為什麼這樣著力地培養胡驕。難道真如私下傳言那般︰胡建國對胡忠志有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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