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消失的光年 李愛華

作者 ︰ 活著活著就老了

每周一,學校都組織全校師生舉行一次升旗儀式,由各班老師選出的德才兼備的三個學生來做國旗手和護旗手。

第一次輪到張雲霞他們班的時候,老師便在上周五的時候便通知班長和劉文棟及一個叫李愛華的女生一起升旗。班長是一個女生,叫高文秀,從上一屆留級下來,個子高高的,留著時髦的齊耳短發,大眼楮,學習成績雖然不算十分優秀,但為人開朗大方,辦事麻利爽快,在男女生中有一定的威望。最愛說的口頭禪便是︰「沒問題」。

被通知做國旗手當然是一件令人驕傲的事情,所以,有幸被通知的學生總是抑制不住又緊張又興奮。

周一上午大課間的時候,全校學生便在本班體育委員的帶隊下,來到學校前排中央最醒目的國旗桿下。然後,看著高文秀滿目莊嚴的托著國旗走在中間,劉文棟和李愛華充當著左膀右臂伴在高文秀左右,後面學校的鼓樂隊在音樂老師的指揮下演奏著一首拙劣的音樂,一步步走來……

走到旗桿下,擺弄好國旗,錄音機里的國歌前奏一響,國旗便慢慢隨節奏緩緩升起,全校師生也跟著音樂唱起國歌。雖然這個莊嚴的儀式在每個周末都會在音樂老師的指導下演習三遍,但還是會有笑話出現。比如,沒等國歌奏完,國旗已然升到了最高處,或者國歌奏完了,國旗卻只升到一多半。這時跟隨節奏唱著國歌的全校學生中便會有大聲的嬉笑聲傳出,哪個班笑的聲音最響,站在一旁一臉肅穆的班主任老師便會把目光投向那個始作俑者,惡狠狠的瞪上一眼,以無聲的威嚴把那與這嚴肅氣氛極其不符的嬉笑聲壓下去。

幾乎像定律一般,初一的學生普遍唱國歌比較認真,而初二和初三的學生自恃是老油子了,便都嘻嘻哈哈不當回事。有的聲音小的像蚊子哼哼,有的索性只張嘴不出聲,誰要是認真的發出大聲的歌唱,還會遭致同學們的起哄和調笑,笑那個學生傻的可笑。

升國旗最理想的狀態便是在一個有風的春日或秋日上午,陽光和煦溫暖,天氣不冷不熱,當國歌奏完,國旗也正好升到最頂端,然後在微風中迎風飄揚,在那種時候,大家心里便都感到一種無以名狀的釋然,覺得一切都配合到恰到好處,會贊揚一下這個優秀的國旗手,而不是戲謔和嘲諷。

充當護旗手的李愛華是一個潑辣厲害的女生,班里無論男生女生都對她有些忌憚。

大家第一次見識到李愛華的厲害還是剛上初中不久。李愛華被安排和一個很討人厭的男生同桌。這個男生屬于那種典型的欺軟怕硬型,會對脾氣好或者長得丑的女生惡語相向,會對那些身單力薄、膽小怕事的男生大打出手。但對在體力或氣勢上明顯比自己佔優勢的男女生面前,卻只有唯唯諾諾、畏首畏尾的份兒。

就在剛分完座位的第一天,這男生便故意找茬般在桌子中間用粉筆劃了一趟白線,而且那線劃得極為不公平,大有把李愛華擠出課桌之嫌。

在那男生劃線的時候,李愛華便帶著冷笑鎮靜的看著他。看他劃完了,便冷冷的問他︰「你這什麼意思?」

男生一看李愛華那冷酷的表情氣焰便暗自降了幾分,但依舊有些色厲內荏的回答︰「告訴你,這是分界線,你不許過了這趟線……」

「啪!」一記閃亮的耳光打在了那男生的臉上,在全班學生的目瞪口呆中,李愛華嗓音提高了八個高度,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的用手指著男生的鼻子說︰「這是你家的破規矩啊?!你在家時大人沒教你要對人有禮貌嗎?你上了六年小學,你們老師也沒教你怎樣團結同學嗎?你個有人養沒人教育的玩意兒!敢欺負姑女乃女乃我?」

說完便用粉筆重新在課桌上劃了一道線,這次卻完全只給男生留了個桌角的位置︰「我告訴你!我這人是最講理的。俗話說‘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我本來是打算大家一半,公平做事的。可跟不講理的人我就沒必要講理。我警告你︰你要敢越過白線一點,當心我弄死你!」說到最後,李愛華完全變成了一種咬牙切齒的剽悍相,本來清秀的面目現在猙獰的看得那男生一陣陣膽戰心驚、毛骨悚然。

只一個耳光便打得那男生耳朵嗡嗡作響,兩眼直冒金星,本來就是自己沒理在先,原先囂張的氣焰完全被張愛華的義正詞嚴震懾了,偽裝的霸道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只是捂著臉坐在那不敢出聲。

後來有跟李愛華同村的男生偷偷告訴這男生︰你竟敢招惹李愛華?這可是我們小學里有名的「小辣椒」,別說是你,就連老師都對她忍讓三分。然後又列舉了一系列李愛華跟班里男生女生打架,別人別說還手之力就連招架之功都沒有的光輝經歷。甚至還別有用心的把李愛華吹得如「打遍天下無敵手」的俠女一般,讓人頓生不寒而栗的恐懼感。那知情的同學還一再強調︰李愛華從來不惹事,不會無緣無故的欺負人,但你千萬別惹的,惹她的後果只有一個——死定了。

在親眼見識了李愛華的潑辣和剽悍後,再被知情同學如此這番的一般渲染,這個欺軟怕硬的男生便徹底服了李愛華。在以後的日子盡量不去招惹李愛華,但因為同桌難免會有點磕磕絆絆的接觸,被惹到的李愛華便會不由分說的上前抽那男生耳光或者用自己特意留著的長指甲把那男生的臉撓得傷痕累累。男生如果偶爾因為顏面上實在過不去的小小反抗,便會遭致更加凶猛的反擊,經過幾次的較量,男生自認自己理屈又無力,只得對李愛華百般討好、俯首稱臣了。

雖然李愛華是火爆脾氣,但為人卻很熱情,屬于那種對戰友如春天般溫暖,對敵人如秋風掃落葉般無情的愛憎分明的女孩。雖然大家都對這樣的女生有幾分忌憚,但卻都不怎麼討厭她。

李愛華學習成績也很好,而且但凡有同學問她問題,也會很認真的給你解答。但她卻一直固守著自己的原則︰必須把自己的手頭作業完成。完不成自己的作業,即使是最要好的女生,她也會無情的告訴你︰我現在沒空,等一會兒好嗎?

這樣的女生有原則有膽識有魄力,所以,初中三年,她幾乎是全班女生敬畏和仰慕的對象。比起那些膽小怕事、唯唯諾諾的同學,李愛華就像一道強光,照射著那些隱藏在心底最深處的妥協和懦弱,讓人不由不欽佩不由不折服。這樣的女孩因為太過原則和稜角總是讓人心生敬而遠之之情,就算是要好也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因為害怕她那份涇渭分明會灼傷你脆弱的神經,而她去總是鎮靜篤定,勝券在握的樣子。這樣的女孩太強大,以致初中三年,即使在初三快畢業情書漫天飛的時節,也沒有男生敢給她一封情書,那些個性溫柔,長相甜美的女孩反而可以收到大把的情書,比如張雲霞和劉愛玲就屬于這樣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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