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清晨，我從床上爬起來，連著打了幾個呵欠硬是逼出了眼淚，踢踏著拖鞋揉著亂糟糟的頭發走進洗浴室。
舒服地伸了個懶腰，把頭發扎好。刷牙的空當我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黑眼圈越來越嚴重，兩眼無神，一看就知道長期睡眠不在狀態。
回家一個星期了，我幾乎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內容無一例外都是趙頊離開了我。
一聯想到回家那天親眼所見的一切，我越發變得敏感起來。
「靜靜，小凌過來找你玩了。起床了沒？」老媽的聲音從大廳傳來，沈凌倒是好久未見了。我高聲應了句馬上就來，便擦了擦嘴角往客廳走去。
沈凌正端坐在沙發上，雙手握拳放于膝蓋之上，看起來有些許的不自然。
我突然想起小時候她每每做錯了事就一定是這幅模樣，怯怯地望著身邊的人，楚楚動人。
我隨手拎起一個隻果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含糊問到︰「大清早的，有事嗎？」
她眼里突然就冒出了疑似淚滴的液體，我停下啃隻果的動作，不等她說話便拉起她走進我房間。
關上門之後我轉身站定在門後，她坐在床上雙手絞著衣角，低下頭，長發遮住了眸子，看不清表情。
「小靜……我……」
「噓——」我出聲打斷她，然後一把扯開了門，果不其然老弟一個不穩栽了進來。
我雙手抱胸，左腳一顛一顛地打著拍子，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我就知道，你小子老是不長記性是吧？」
他狼狽地爬起來，拍拍，「哎喲，姐，別這麼說嘛。」
「還不出去？再讓我抓到，哼哼。」見他出去後，我再次關好門，這才走至沈凌旁邊坐下，「怎麼了？你剛剛想說什麼？」
她還是低著頭，卻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顫聲道︰「小靜……對不起……我懷孕了。」
我的思緒一下沒翻轉過來，跟著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我懷孕了，是趙頊的孩子。對不起小靜。」
恍惚之間，我想起了很久以前我和趙頊在一起討論未來我們的小孩。
我說要男孩子，他一定要個女兒。我們爭執了許久，最後向對方妥協。他還說我們的孩子一定很幸福，甚至為他們取好了名字。
那個時候他的側臉是溫暖的，手心也是溫暖的。然而無論如何暖，都救不了現在如至冰窖的我。
我怔怔地盯著沈凌，沒有說話。或許是不敢看我的眼楮，她一直低著頭，我突然有種反胃的感覺，一瞬間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你先回去吧……你先回去好嗎……我等會過來找你。」
我仰躺在床上做死人狀，沈凌沒有說話打開門走了出去。我想我現在必須一個人冷靜冷靜，我怕我會控制不了自己然後傷害她。
看了那麼多年的言情小說，沒見過豬還是吃過豬肉的，然而每一次她們被愛情友情雙重出賣時是怎樣做的我還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或許我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
我突然想起了沈倩雯，想起她臨走前吞吞吐吐的反常模樣，或許那個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什麼了吧。
掏出手機準備給她打個電話，我只覺得心里有一團什麼堵在那里憋得慌，抓住僅存的一點理智，電話接通後我輕輕地喂了一聲。
她那一如既往的高昂的聲音立刻從千里之外跑到我的耳邊，「喲，你個傻×終于想起我了，是不是和趙頊約會玩得樂不思蜀了啊？」
我爬起來盤腿坐在床上，低下頭，輕聲問道︰「沈倩雯，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知道趙頊和沈倩雯的事情？」
那邊的笑聲戛然而止，只有偶爾信號受干擾的雜音。
我輕輕輕輕笑了，「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原來我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知道的白痴，哈哈。」
「美女，你听我解釋，我也是臨近期末才看到他們一起從酒店走出來的，你千萬別激動。我不是有意要隱瞞你，我是怕萬一他們是清白的你誤會了事情就會越來越糟。你是怎麼知道的？」
「剛剛沈凌跑到我家來，說她懷孕了。」
「……」
「靠，他大爺的！我沒想到趙頊竟然是個人渣！果斷分了！姐姐給你撐腰！」
「我現在真的不知道怎麼辦好了，沈倩雯，你說我要怎麼辦？」有水滴落在我的手背上，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早已經淚流滿面了。
「別怕，別怕，你先去問問沈凌的想法，再找個時間把趙頊喊出來罵一頓，然後踹了！」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小靜靜啊，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我沒有說話，向後倒在枕頭上，把手機往地板一丟，蜷縮著抱住自己的膝蓋。
多久沒這樣不知所措過了？我望著梳妝台上趙頊送我的鬧鐘，怔怔地出了神。
過了一會兒，我又從床上爬了起來，找到已經關機的手機，摁下開機鍵，給趙頊發了一條短信。
「我正打算去沈凌家探望你的寶貝兒子，你要不要一起來？」
換了睡衣，隨手把手機丟入抽屜，我打開門準備去沈凌家。
「靜靜啊，還沒吃早餐呢，你這是要上哪去啊？」老媽從廚房看過來，手中還握著個湯勺。
我回以一笑，「去沈凌家蹭飯吃啦，嘿嘿，你和老弟先吃吧。」
「行行行，順便幫我把這捆芹菜帶給她媽媽。上次說好給她的。」她遞出一捆芹菜，我伸手接過。
恍惚記起兒時也是這樣，每每去她家老媽總是讓我帶些東西，她過來手里也從不空著。
這一次她帶來的是趙頊的兒子，而我回報過去的，是一捆芹菜。
哈哈哈。
世事如棋，我們都只是棋子。
***
從這章開始，就慢慢揭露伏筆了。
這是大一大二最為重要的一個事件。
所有的事情，包括前面說的贖罪的緣由都會一一揭露。
不要忘記我說的，沈倩雯是整個故事里，唯一一個沒有對不起任何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