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沖進書房,他的神色有些慌張,該死的,那些資料都在抽屜里,如果被她找到,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誰準你翻我東西了!」他拽住她,硬裝出陰冷至極的神情,那張倔強到極致的臉龐,讓他不禁深深蹙高了眉頭。
「怎麼,心虛了?剛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說不是你做的麼?」
「是不是我做的!但是——」
「但是什麼?」
「反正書房你不能進。」
「如果沒做過就別怕我搜。」沫筱染擰眉,看他這樣子,明明就是心虛的表現。
不耐煩的推開他,沫筱染徑自沖到了書桌前,一堆整齊的文件資料被她翻得繁亂不堪。
她本來不確定證據就在書房里,但是看他剛才極力的阻撓的樣子,她就確定這事千真萬確就是他干的!
當她的手觸踫到抽屜時,他迅速閃身到了她身邊,二話不說,直接抱住她吻了上去!
等她在他懷里停止了掙扎他才放開了她,深邃的眸光定格在她臉上,「冷靜點听我說。」
她抬眸看他,迷離的水目冷然的對上他的視線,她不開口,等著他接下來所謂的解釋。
「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如果我做了我不會否認,至于誰做的我會去調查清楚。」
「還有嗎?」
「你還是不相信我?」
「哼。」她甩開他,下一秒,迅速的打開了抽屜,清冽的水眸泛起受傷的痛楚——
呵,她也想相信他,可是,事實就這麼血淋淋的擺在面前。
她顫抖著拿起抽屜里的照片,照片上頹敗蜷縮在地上的女人就是她的媽媽嗎?
削瘦的下巴,縮成一團的身體骨瘦如柴,即使是張照片,也能感受到她卑微的無聲無息,這張照片,記錄的就是她媽媽淒慘的死狀嗎?
「你很早就知道了是嗎?」她擠出一絲笑,如飄在空中的蒲公英,輕輕的,想抓,卻抓不住。
他看她,這一刻,他說不出任何話,舌頭笨拙的解釋不了任何東西。
「放了我吧,我滿身都是污穢,你不嫌髒我還嫌自己髒。」清冽的眸子罩上的一層霧氣,她沒有哭,也沒什麼好哭的,知道拋棄自己的人死了又有什麼好難過的呢……
「筱——」
「四瞳,榮叔,還有所有我認識的人,你想拿他們怎麼樣就怎麼樣吧,反正他們死了,我也會跟著自殺。」她輕飄飄的丟下一句話,蒼白的臉頰沒有一絲血色,緩緩走出了書房,就像是個失了靈魂的木偶。
她茫然的走在街頭,他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她闖了紅燈,他便圍著她擋住那一輛輛車,她摔倒了,他每扶一次便被她淡漠的推開。
不遠處,一家金銀店跑出幾個神色慌張的顧客,沫筱染被他們推搡的搖搖晃晃,莫名的,便被推入了那家金銀店。
幾個歹徒瘋狂的砸著玻璃櫥窗,手中的匕首散發著寒光,店里的員工早已嚇得花容失色。
沫筱染無神的走著,見到那匕首時恍惚了下神色,不躲閃,反而朝著他們走去。
「筱染,沫筱染!」藍洛寒被人群擠的七歪八倒,眼看著沫筱染朝著那些人走去,深邃的黑瞳掠過深深的緊張和擔憂。
「唔滴唔滴唔滴……」警鳴聲倉促的響起,一群持槍警察迅速下了車將金銀店團團圍住。
恰是此時,其中一個歹徒戾光一閃,拽過面前的沫筱染,刀尖抵在她的咽喉上,「別過來,不然我就殺了她!」
顧客和店員齊齊蹲在一邊的角落,玻璃碎渣灑了一地,原本吵鬧的金銀店瞬時安靜了下來。
「放了她,你們要多少錢我給你。」藍洛寒冷然著上前,卻被警察止住,「里面危險,你不能進去。」
「他多的是錢,他會給你的。」沫筱染抬手,放在握著刀柄的他的手上,轉身,緩緩將它移至自己的肚子前。
「你,你干什麼?」歹徒顯然有點慌了,他們是走投無路才想著要來搶金銀店的,並不想鬧出人命。
她笑得淡然,猶如傾城一笑,蠱惑了人心,縴細的手指骨節分明的厲害,握緊刀柄,用力往自己身上刺去,周身響起一片驚呼唏噓聲,劇烈的疼痛一陣陣襲上心頭——
她在想,如果讓類似的場景重復上演,那麼,那段被她刻意忘記的記憶,是不是就可以重新記起來了……
以這麼決絕的方式……
垂眸,看著鮮血沿著刀刃滴滴流下來,朦朧的深瞳染上一片猩紅之色……
每根痛感神經急劇的跳躍著,她痛的頻頻蹙眉,如潮水般的記憶片段似一把把利刃,割破她的腦袋,爭先恐後的跳進來。
那零碎不堪的畫面如電影般在腦海中重復播放循環著,直到她疼得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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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
雪白寂靜的讓人不安。
她像個瓷女圭女圭般安靜的躺在床上,卷翹的睫毛輕顫著,她沉睡的夢中,究竟隱含了多少的不安。
點滴沿著針頭流入她的靜脈,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不知是她不願醒來,還
是傷勢真的太重,接連數日,她就這樣一直昏睡著。
他守在床邊,一步也不曾離開,想著自己以前對她的所作所為,他終于有了絲悔意。
這樣的他,難怪她會恨他,難怪她會說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愛上他。
「三少。」暗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病房里。
「查到了嗎?」低沉的聲音沙啞的厲害,他,已經好幾夜沒合眼了。
「還沒有。」
「還沒有你來這里干什麼,滾出去。」
暗影站著不走,自動忽略了他的後半句,繼續匯報著,「關于沫小姐的信息是在網上發布的,只能查到發布者的IP地址,但是是在一間網吧,而那家監控攝像在當天莫名的壞了,所以查不到發布者的容貌。而且關于沫小姐坐牢的事不會有幾個人知道,那些檔案都被我抹去了,所以——」
「所以什麼?」
「或許那人的資料是從你這里得到的。」
藍洛寒沉默了會兒,半晌才開口,「你的意思是那個人很有可能是我認識的人,而且進過我的書房?」
「是。」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病房外,藍洛寒淡淡吐著煙圈,白霧將他眼白上布滿的血絲朦朧的掩蓋起來。
「上官,我受傷的那段期間誰來過我的別墅?」
「你叫我來不會就是為了這個吧?」上官軼凡不悅的揉著惺忪的睡眼,他大半夜的把他叫到醫院,還以為他出什麼事了呢。
「你只要回答就行。」
「藍少,我是你兄弟不是你佣人吶!」上官哈欠連天,如果可以,他能直接倒在地上睡覺,或者進去和高中生搶病床睡。
「我知道,就因為這樣我才最信任你。」
一句話說的上官心花怒放,頹廢的精神立馬抖擻了起來,「哈,這句話我喜歡。」
「你滿身是血回來的那天,別墅里的人有你老爹,冷陌瞳,米易,沈銘,當然,還有我。」
里面最有可能的就是老頭子,但是,他應該不會這麼無聊……
「哦,對了,轉天安晴晴也來看你了,那時你還睡著,我就拜托她來照顧你了,唉,女人都靠不住,最後照顧你的還是你兄弟——我。」上官獻媚的指了指自己,帥氣的臉龐笑得像個討好的孩子。
「安晴晴——」藍洛寒細細念著她的名字,在他心里,安晴晴一直是個爽朗大大咧咧的女孩,應該不會干這種事的。
「誒,那天高中生給你的紙條上寫了什麼?」
「什麼紙條?」
「就是壓在水杯下的那張啊。」
「壓在水杯下?」
看著他茫然的樣子,上官開始懷疑起了自己,難道自己忘記放了?
「算了,最近事情太多,我可能記錯了。」
正說話間,冷陌瞳提著一袋水果過來,見到上官微微一愣,繼而面色又恢復一貫的冷淡,「藍少。」
「你來看高中生的?」上官模了下後腦勺,顯得有點局促。
「嗯。」
「藍少你餓了吧,我們去給你買點吃的。」不等藍洛寒開口,上官就拉著冷陌瞳走了,冷陌瞳也不反抗,就這麼任憑他拉著出了樓道。
醫院林蔭小道上,昏黃的路燈閃著微弱的光,上官側過身看了看一言不發的冷陌瞳,終是受不住這尷尬沉悶的氣氛率先打破了沉默。
「都半個月了,你的氣也該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