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婕蕤匆匆趕到瑪利醫院的時候,已是下午的三點多鐘。
蔚宸遠遠的看見我們就箭一樣向我們飛射過來,很快很急,全身都是濕漉漉的汗。
我看見蔚宸眼里有閃爍的淚光,自己先哽咽了一下,一滴汗水從我的短發上滑落摔得粉碎。那閃爍的淚光,分明就是哀傷就是疼痛!我害怕蔚宸那副沮喪的表情,因為它在歇斯底里,它在企圖用一種很安靜的方式告訴我們一個會讓我們崩潰的壞消息,它讓我惴惴不安的心又沉重了好多。我真的很想知道結果,可是我不敢輕易開口問。生與死、喜與悲、聚與離,仿佛就系在這簡短的一問之間。我問過以後,所有的塵埃都會安然落定,分明而無情。如果它是流星,那麼它就會歸于天際,歸于浩瀚;如果它是泡沫,那麼它就會消失于視線,消失于天地。
「……蔚宸……」婕蕤幾乎是用眼淚喊出來這兩個字的——有時候,兩個字就包含了一切的問題與感情。
蔚宸沒有回答,目光停滯,眼楮里荒草叢生,一片荒蕪。蔚宸用潦草書寫成的沉默不是金,絕對不是!它讓欲說還休凝鑄成一把無堅不摧的刀,直插在我和婕蕤早已失去正常頻率的心髒上。我們都很疼,雖然看不見血,雖然沒有拼命捂住傷口。
沉默,還是沉默……它是魔鬼,也是答案。蔚宸一個人的孤獨沉默,讓我和婕蕤兩個人流淚;我們三個人的共同沉默,徹底湮沒住讓希望逃月兌出來的所有出口。
我在沉默里徜徉了太久,所以泣不成聲︰「……伯母,伯母她……」
「……死了!」蔚宸竭力想輕描淡寫地告訴我們事實,還世界一份本該有的安寧,殊不知這暴風雨前的安靜,比暴風雨更猛烈更讓人震懾。
悲傷的方式有很多種,婕蕤選擇依靠在蔚宸懷里將臉藏進來,讓迎風而騷動的長發用它的黑色它的冷詮釋她心中的悲傷。
一個人,就這麼樣離開了我們,沒有任何征兆,沒有任何告別。生命終究是那麼的脆弱,琉璃瓦一只,經不起一次意外的敲踫。這琉璃瓦,讓每一場悲歡離合都那樣的刻骨銘心。我們是人不是神,我們不想不願但必須怔怔面對一只只琉璃瓦在不同時期不同地點從自己的身旁突然破碎,在這有人感嘆漫長有人噓惜短暫的一生之中。而最後——或者在中途,是我們破碎在別人的身旁,讓別人為我們默哀。只是這一切,都冥冥于突然中卻又非一個突然所能涵蓋。它牽動的不僅是對生命的思索和敬畏,更多的是那一顆顆心的一次次歷練與承受。
「不可能!」我撕開了沉默的網,卻被另一張用悲痛織成的網死死纏住,「蔚宸,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婕蕤也同樣在悲痛里糾結︰「……原本一切不是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發燒,然後就……」
「都是……都是那該死的假藥!」蔚宸把悲傷擰成拳頭,砸向身旁的木棉樹。
「做假藥的那些人的良心都給狗吃了!」婕蕤捶著蔚宸的胸口哭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