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誤 當你越是了解一個人,你越是害怕了解他,因為害怕愛上。

作者 ︰ 離殤三萬場

「夫君,不管你要不要鎖鎖,鎖鎖今生都是你的人了。做牛也好,做馬也罷,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要跟著你,這一次,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離開!」她不顧自己渾身濕透了,摔得滿臉泥漿的狼狽,一雙眼楮堅定不移地看著顧漠羽,倔強並且執拗。

「我們要去的地方,不是你一個弱女子能夠去的,鎖鎖,謝謝你的感情,可是我不想耽誤你,你是個好女子,會找到真正喜歡你的人給你幸福的。」顧漠羽跳下馬,將朱鎖鎖從地上扶起來,月兌下外袍披在她身上,無奈又心疼,「每一個女人被雨淋濕,都是一個男人的錯,原諒我不是那個為你撐傘的人。」

整個營寨都在燃燒,映紅了半邊夜空。

已經不是碩王爺,而是安威武大將軍的顧經年,策馬而立,就著火光凝視著眼前仿佛觸手可及的城牌。

幾年的征戰生涯,他第一次看見自己征服的戰利品能那麼安靜,這座小小的城鎮,透著一份熱鬧過後寂靜的哀涼。

一名士兵將朱紅色的匣子奉上,顧經年接過,打開匣子,懶懶地垂眸看了一眼,嘴角的笑意驟然冰冷。

「混賬!」他狠狠地將匣子摔在跪在地上的士兵身上,匣子摔裂,里面一顆渾圓的人頭滾落了出來,靜靜地躺在地上,睜著死不瞑目的眼楮,一動不動地看著顧經年,哀怨忿恨。

「誰要你將這城官的人頭割下來的?誰給你們下的屠城令,要你們血染七松鎮?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私自行動!」

跪在地上的士兵瑟瑟發抖,剛想要解釋,身後響起一道漠然冷冽的聲音,「是我下的屠城令。」

花雲輕走到顧經年面前,蹲將那顆人頭重新裝進匣子里,放進他手中,「夫君,不可一時心軟,留下禍根。七松鎮是商都防守的一大站點,我們必定要摧毀它,不給他們留有死灰復燃的機會。我們這次做得很好,一定能直搗黃龍,很快進入夢川!」

說著,她竟跪了下來,以一個副帥向將軍行禮的方式,鄭重地行了大禮,口中道,「恭喜將軍,得報昔日深仇大恨!」

深仇大恨??????

顧經年愣了一下,半天沒有做出反應。真的有那麼大的仇恨嗎?殺父弒母之仇,奪位之仇,流放之仇,搶他心愛之人之仇,令他一無所有之仇。

這些無一不是深仇大恨,可是,真的有那麼恨嗎?

恨到傷及無辜,不惜叛國,不惜要這個天下作為陪葬。

這仇恨的火焰既然可以燎燒掉一個國家,那麼終有一日必會灼傷他自己。

顧經年扶起跪在地上的花雲輕,他的妻子,也是他恩重如山的救命恩人,「雲兒,還是沒有找到顧漠羽和莫小念嗎?」

花雲輕搖了搖頭︰「我們的軍隊沖進城里,一路上見人就殺,人都死光了,沒有找到那兩個人。別是……」

顧經年沉默了一會兒,終于松開握緊的拳頭,對著一旁的士兵低喝︰「傳令下去,搜索每一個角落,即使掘地三尺,將七松鎮翻過來,也要將那兩人給我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充耳都是哭嚎聲和馬蹄聲,火光中人影在閃動,黑甲黑馬的騎兵在街上四處穿梭疾馳,他們把火把投向空無一人的房屋,整個城鎮化作了熊熊火海。路途遙遠,這些屋子無法作為戰利品帶走,就要就地焚毀,這些士兵就像強盜一樣,有過之無不及,見到男人和小孩就一刀砍下頭顱,見到女人就搶走,金銀珠寶,錢財玉器,他們搶紅了眼楮,就像爭食的餓狼。

顧經年望著孤懸在天頂的月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無力地閉上眼楮。

腦海中浮現出那個白裙子的美麗女子在燈火闌珊處回頭,笑靨如花地對另一個男人揮手叫喊,「顧小七,你過來!」

她說得對,這是個很美麗的城鎮,可是,已經成為歷史了。

一間破敗的寺廟里,圍著微弱的篝火堆坐著四個一身血跡狼狽的男男女女。

四人相對沉默了很久,最終,一個髒兮兮的白衣女子站了起來,一臉無奈地說道,「你們不要這個樣子好不好,我們好不容易從七松鎮逃出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半天沒有得到其他三人的回答,她只好嘆了口氣,道,「我出去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你們想餓死,我還想做個飽死鬼呢!」

這里是距離七松鎮三十公里以外的深山里,入口剛好在官道旁邊的竹林里,沒有人想到這里面會有一條小路,通往一個不知名的小村子。

這里的人沒有出過山,對外面的世界一無所知,並且很排斥有生人進入他們的領地。看那些村民一個個凶神惡煞的樣子,是絕對沒可能收留他們的,顧漠羽便帶著小念玄青還有朱鎖鎖三人在村外的破廟里落了腳,至少沒有追兵,人身是安全的。

雖然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可是打了敗仗,損失了那麼多良兵益將,還使七松鎮變作了一座空城,四個好不容易逃生的人怎麼開心得起來?

尤其是朱鎖鎖最為自責,一味地怪自己不該跟進軍營,為他們添了麻煩,影響了他們打仗,好像她的愧疚就能挽回這一場血戰似的。

被安軍沖破防線的那一刻,顧漠羽拔出寶劍就要往自己喉嚨上割去,莫小念大驚,沖上去用手臂擋了一下,被他的劍氣劃傷了一條長長的口子。

「為什麼要攔我!讓我去死!」他紅了雙眼,暴怒地推開她,「我對不起商都的子民,對不起三哥,我妄為還被人稱作戰神!唯有以死謝罪,才能贖清我的罪孽!」

「這是你的罪孽嗎?顧漠羽你少自以為是!」她強忍著痛,不管不顧手臂上鮮血直流,冷冷地看著眼前幾近瘋狂的男人,吼道,「你以為你憑什麼就應該每戰必勝?沒有人是永遠不會輸的!盡管你力拔山兮氣蓋世,可是那又能怎麼樣?這次輸了,下次我們還能贏回來!難道你摔倒了就永遠不爬起來了嗎?顧漠羽,往日我敬你是英雄,倒是我看錯你了!你要死,好啊,你去死啊,我不攔你!如果你覺得你的死能挽回什麼改變什麼,你就去死啊!只要你這一劍割下去,我馬上從這里跳下去!」

莫小念指著城台下兵荒馬亂的戰場,憤怒卻決絕地說道,「只要你死,我也不要活了!」

生死與共,卻與愛無關。

莫小念好不容易在山上找到一些野果子,卻不知道有沒有毒,一咬牙決定神龍嘗百草,自己先將果子每一個都咬了一口,拿回破廟,三人看見她手中的勝利果實,卻眉頭緊皺,不願意接手。

「餓死你們算了!老娘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犧牲自己為你們試毒,你們竟然還不願意吃!」她有些生氣了,將野果狠狠地扔在稻草堆里,「瞧瞧你們那一張張死人臉,早知道還不如在戰場上犧牲了,到落得個烈士的美名,現在要是餓死在這荒山野嶺,可別指望我為你們買棺材,朋友一場,我還是會拿草席將你們卷著埋了的!」

「你說話不這麼刻薄要死?」顧漠羽不悅地看了她一眼,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伸手從稻草里將果子撿了起來,用衣袖擦了擦,重重地咬了一口。

「要死也不死在這里!今日之恥,他日我定當奉還!」他大力嚼著果子,含糊不清地說道。

想通了就對了。莫小念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擰開水壺遞到他手里,輕聲笑道,「別噎死了。」

玄青和朱鎖鎖對視一眼,最終還是紛紛撿起了地上的果子,食不知味地嚼了起來。

因為擔心晚上有野獸出沒,四人不敢全部睡著,約定了輪番守夜,提防著篝火熄滅。第一個守夜的顧漠羽,朱鎖鎖和玄青大概很累了,在這種時候也不管什麼男女有別,兩人倒在稻草堆里和衣而睡,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倒是小念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想著為什麼這次安軍會如此輕易就沖破他們的防線,越想越沒了睡意,干脆爬起來,走到顧漠羽身邊坐下。

「你精神倒是好。」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繼續用小木條撥弄著火堆。

「顧漠羽,我有些奇怪。」小念壓低聲音,湊在他耳邊說道,「不是吹牛,我對自己親手設下的防線是一百個放心,除了知道破關方式的我們幾個人,安那邊是絕對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找到方法的。」

「這我也想到了,有內奸。」顧漠羽頭也不抬地說道,語氣活像在說‘你是白痴’。

小念毫不在意,繼續說道,「再這樣繼續下去,安軍很快就要到達夢川城下。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所到之處必定一片狼藉。我們一定要阻止他們繼續進軍!」

顧漠羽怔了一下,終于抬眼看向她,淡聲道,「你有什麼辦法?」

「顧漠羽,」她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問他,「你運籌帷幄這麼多年,有沒有一刻曾厭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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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愉快,今天有加更,下一更大概在晚上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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