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突然憤怒起來,說話時不再似之前那般慈愛,問︰「澤兒難道今日是來興師問罪的不成?就為了一個林婉兒?你深夜來安寧宮和母後頂撞?」
賀蘭澤只看著太後,若有所思的搖搖頭,然後又重重的點頭,卻是不語。
他的確沒有頂撞過太後,從小至大,他沒有頂撞過她一次。
就算是他躲到桌子底下玩耍,听到林輝和太後密謀想要倒戈到當時的皇後那邊,他也不曾頂撞過她。
那時的他還太小,直到那個常去的蝶園不再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直到跌倒了不再有人扶起他然後輕聲的問疼嗎,直到哭著鬧著就是再沒人給他講那些有趣又含著哲理的故事……直到,他看見林輝和母妃臉上掛著小人得志的笑,他終于了然,原來,他們那日說的,便是這麼一回事。
恨,卻只能恨自己。
在蝶園初遇她時,他六歲,他跌倒了,她將他扶起,幫他包扎好傷口,問他疼嗎?
再見她時,她拉起自己的小手,手心暖暖的,軟軟的,問,我給你講故事听不听?
她應該看過很多很多的書,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新奇的故事好講。
那年他七歲,日子過得飛快,所有關于童年的記憶也都定格在那一年。
那年之後,所有色彩化為單一的顏色,只因,她已不在……
幾乎只是一瞬之間,他胸中小小的稚女敕的才只有七歲的心突然便得老成起來。
從此,他對誰都是那樣優雅著彬彬有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友好,蜻蜓點水般短暫的熱情。
而除此之外,他便是冷漠的如深井中剛打出的水,飲到月復中,涼至心間。
他不會責罰誰,哪怕是毛毛躁躁的小太監不小心弄髒了他剛寫的字。
他當然也不會去頂撞誰,包括先帝,包括母後,包括先帝身邊的其他妃子,還有大臣。
他只是冷冷的,淡漠的看這個世界,毫無感情的,毫無溫度的活著。
他是皇帝,于是他努力的治理好屬于他的國,生活,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