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早起給太後請安，她昨日忘了問誰當了太後，因此看到對方時，身體不受控的晃了一晃，險些跌倒。
這便成了嬪妃們調笑的話題，有說他虛不受寵的，有說她故作姿態，反正所有人都知道昨日丞相子女林婉兒承了皇帝的雨露。
後宮何其大，女人何其多，可男人只有這一個，爭寵之事再所難免。
林婉兒這邊還未說話，那邊的鶯鶯燕燕已經群槍舌戰好不熱鬧。
「婉兒給太後請安，太後吉祥。」林婉兒強壓下眼眸中灼熱到可以傷人的怒火，輕盈一拜，語氣清淡如菊，可也禮數周全，任太後身邊最挑剔的杏嬤嬤也挑不出毛病來。
「坐吧！你父親為國操勞多年，早生華發，如今你又進宮侍候皇上，若有什麼需要的，便只管和哀家提。沒事也多來看看我這老婆子。」
如今的太後，正是當年的柔妃。歲月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年齡賦予她的是一種一眼望去便覺得雍容華貴的成熟女人的味道。
「看來我死後的十幾年，後宮中又發生了很多事情呢！皇後被廢倒是我所樂見的，只是這柔妃，你的手，難道就干淨嗎？」林婉兒微笑著頷首不語，心中卻是好奇，當年自己難產而死之後，暴君他都做了什麼呢？
「你廢了一個凶手，卻立了一個幫凶，這便是你的帝王之術嗎？這便是你口中說的，後宮三千佳麗，心只系我一人嗎？對了，賀蘭澤，澤兒，不就是當年柔妃所出的孩子嘛！誰又能想到，最後繼承皇位的，不是太子焱呢！」
林婉兒心中思緒萬千，如疾風掃過盛開的桃花林，滿眼無章法飛舞的落英。
嬪妃們嫉她美艷，妒她身世，不時冒出幾個自然得寵的妃子出言相譏，可她都笑而不語，好像對方說的和自己毫無關系。
眾人走後，太後的寧安宮偏殿立刻安靜了下來。
太後輕抿一口茶水，復又將茶杯放下，看了一眼身邊候著的杏嬤嬤，問道︰「杏兒，這林婉兒，你覺得如何？」
杏嬤嬤微微搖了搖頭，回答︰「這林婉兒奴婢也隨著您見過幾次，可今天看來，卻是氣質神態上均和以往不同。許是經了萬歲爺的雨露，整個人月兌胎換骨了吧！以前看她也就是個艷麗花瓶，如今卻是美艷中透著靈動，和若有似無的一股子哀傷，我見猶憐。」
太後點頭，嘆了一口氣，緩緩的低聲說︰「連你也看出了？杏兒，你覺不覺得，如今的林婉兒很像當年的那人……」
杏嬤嬤聞言左右瞧了幾眼，笑著道︰「她以化作灰燼，太後您又何必為那不足道的人嘆氣。」
太後搖頭，「你說我當年……」
杏嬤嬤跟著搖頭，看著太後的眼楮，一字一句的說著︰「太後真是菩薩心腸，可當年若不是如此，誰知道，這會兒，太後您，包括杏兒，包括老爺一家，是不是都被化為灰燼了呢！後宮，本就是個人吃人，而且不吐骨頭的地方。」
太後點頭，沉思了會，語氣有些陰冷的說︰「可我總想著，到了澤兒這，可不可以不那麼復雜，我們能幫襯的就多幫襯一把。」
太後起身，將花盆里開得正艷的紅薔薇摘下，拿著花瓣在指間輕抿，然後手指一松，殘花歸落塵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