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盈門 第二十四章 分歧

作者 ︰ 一杯紅酒到天明

不過,好在,她才八歲,大元國的律法規定,女子十五之後才能出嫁。她還有足足七年,用來發家致富,到時候就算他遇到難事,她也有相助之力了。

想起她的發財大計,她就轉了話題,興致勃勃說起要在官道旁開家食肆,要在冬日里種菜蔬等等,直听得任杰眉頭緊皺,但礙于林嵐臉上歡喜之意極濃,他只得忍耐著。

半晌之後,在林嵐說起要開酒樓之後,他終于忍無可忍,出聲打斷她的話,「胡鬧,你一個書香門第的大家閨秀,怎麼淨想著這些銅臭之事,商者,賤業也,唯利是圖,錙銖必較…」

林嵐听得他 啪說了一大通話,臉色也沉了下來,起身離開他的膝頭,直盯著他的眼楮,冷聲問道,「你見過一個月吃不上一口肉的大家閨秀嗎,你見過需要下田的大家閨秀嗎,你見過拿不出一千文束脩的大家閨秀嗎?我從來都不是大家閨秀,你要清楚,我只是個農家丫頭,我要種菜賣了銀錢,讓寡母過上好日子,我要開鋪子賺銀子,供弟弟考狀元我不覺得付出辛勞,得到收獲,這樣的事有何貴賤之分。」

任杰見林嵐急了,心下有些後悔,嵐兒從小就與眾人的想法不同,常說些新奇古怪之言,自己听了無數次,每每探問,她都笑個不停,怎麼這一次就惹她生氣了,他想了又想,到底不願她生氣,就去拉她的手,歉意的低聲說道,「嵐兒,你知道我從沒嫌棄過你家貧寒,我只是…只是覺得,你林家祖上也是書香門第,你若去做那整日與銅臭打交道之人,難免污了先祖聲名。而且,有我在,不會讓你吃苦,將來等我考了功名,更是不會…」

「任杰,不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不相信你家你如今還是每月領月錢過日子,若非老爺子貼補,你恐怕也過得不寬裕,還談何照料我們一家?我只是想憑借自己的力量,讓家里富庶起來,這有什麼不對?」

任杰想起每次大夫人派人送月錢時的臉色,心下也是不好受,但是林嵐這般當面把他的老底揭了出來,他也有些惱了,畢竟只有十二歲的少年,一顆心還是驕傲而脆弱的,于是霍然起身,就要往外走,結果未等抬步,就听到遠處好似有人往這里來了。

林嵐也是一驚,雖然他們是青梅竹馬,又定了親,但是被人看見如此私下相會,還是要受一番褒貶的。她連忙拉了仁杰,躲去角落的一只大陶缸後面。

缸後空隙不大,兩人只得放下剛才的分歧爭吵,擠在一起,林嵐小巧溫軟的身子幾乎完全貼服在了任杰懷里,惹得初識情事的少年,臉色頓時通紅一片,雙手僵硬的半舉著,不知該放在哪里好。

林嵐卻沒發現他的異樣,小心翼翼的探頭看向門口,結果,卻見眼眶子尚有些青紫的林二嫂,輕手輕腳的挑開門簾,走了進來。

她先是小聲的喚了兩句,「二丫頭在嗎,嬸子可進來了?」

待得半晌沒听到有人回話,確定花窖里只有她一人,她的膽子就大了起來,在花架間走了兩圈兒,隨手掐一朵四季紅掖在耳後,就奔向了藥圃,團團圍轉了兩三圈兒,發現里面的藥苗,不是她不認識的,就是些普通的,忍不住惱怒的呸了一聲,「哪里有什麼千結草,明明就是騙人,偏族老們,老糊涂就信那瘋丫頭的話」

林嵐提心吊膽的盯著她的腳下,生怕她一個不高興,踩倒幾棵藥草,那可都是爹爹從山上采下來的,不貴重,但卻是他們一家的念想。

她掃了一眼,海子幾個躲藏的位置,在心里喚了墨墨,「墨墨,你替姐姐扎這婦人幾下,把她嚇走,小心別被她發現。」

「好。」墨墨立刻應下,就悄悄借著花葉的遮掩,飛出了藏身處,海子和妃妃翠翠高聲給墨墨加油,「加油,扎她的,扎她。」

墨墨終于不負重望,成功飛到了林二嫂的身後,舉起小劍,一下扎到林二嫂的腰下,然後迅速掩到旁邊一株劍蘭的葉片後。

林二嫂吃痛,一邊用手揉著傷處,一邊回頭找尋,「什麼東西扎我,難道有蜜蜂?」

可惜她左看右看,什麼也沒找到,疑惑的搖搖頭,又蹲下去撥那些草藥面,期望在里面發現隱藏的好東西,墨墨再次飛出扎了她的背,林二嫂立刻又蹦了起來,疑神疑鬼的四處看了一圈兒,夏風吹過頭頂窗欞,發出嗚咽之聲,嚇得她頓時臉色煞白,哆嗦著一邊往花窖門口倒退,一邊小聲嘀咕著,「誠大哥,莫怪,莫怪,我就是來看看,沒有別的心思,誠大哥千萬別記恨我啊…」

林嵐看著她出了花窖門,又有連滾帶爬的聲音遠去,這才出了一口氣,在心里夸贊了墨墨一句,「墨墨做的好,晚上姐姐獎勵你們一塊甜糕」

幾小歡呼出聲,「謝謝姐姐,姐姐最好了」

結果不知是幾人歡呼的心語之聲過大,還是金豬兒終于睡飽了,撲稜一下,從荷葉上翻身坐起,揉著眼楮,就晃悠悠從花叢里飛了出來。

林嵐猛然見到穿這金黃小袍子,猶如一只大號蜜蜂的金豬兒飛出來,驚得睜大了眼楮,拼命搖頭,示意金豬不要過來,結果小胖子根本沒看到,氣得她真想抓了他打一通。

任杰本就疑惑,林二嫂都走了許久,為何林嵐還趴在他懷里不起來,想要出聲提醒,又有些不舍,正自矛盾,見林嵐如此臉色,心里疑惑,就要扭頭去看,林嵐急切之下,一把就抱了他的頭,裝作撒嬌央求道,「小杰子,大美人,你就別攔著我開鋪子、種菜了,我要賺好多銀子,置辦嫁妝,省得將來被你家人看不起將來你考狀元,大夫人不給銀子,我也能幫你…」

她嘴上這般說著,雙眼卻在猛力給海子幾個使眼色,心里喊著,「快拉金豬兒回去」

海子幾個這時也發現弟弟睡醒了,扇動著小翅膀,追上了迷糊的金豬,拼力往回拉他,金豬兒剛剛睡醒,哪里知道花窖里還有外人在,還以為哥哥妹妹們在與他游戲,咯咯笑著四處飛竄,把海子幾個氣得跳腳,還是墨墨速度最快,一把抓住他,捂了他的嘴,拉到一株山茶樹後,躲了個嚴實。

任杰原本還為林嵐,有叫起兒時為他取的外號兒而臉紅,剛要答話,就听得幾聲清脆的笑聲,好奇之下,四處觀望,問道,「小三兒來了嗎,我怎麼听到小孩子笑聲?」

林嵐連忙假裝氣惱,「人家和你說話呢,你都不認真听,這里哪有小孩子,你听錯了。」

任杰疑惑的眨眨眼楮,也就不再追問了。

林嵐先爬出缸後,又拉了雙腿蹲麻的任杰,握著小拳頭給他捶著,一邊說道,「剛才那人是我們本家的一個嬸子,最是喜歡搬弄口舌,若是讓她看見我們在此說話,到不了明日,整個大王莊就都知道了。」

「這樣的婦人,品性有失,以後少與她處事,省得被帶累。」

兩人默契的都沒有提及剛才爭論之事,簡單說了幾句,就出了花窖回去前院。

林嵐看著任杰進了堂屋,臉上掛著溫和有禮的笑意,重新站在任老爺子身後,與幾位族老里正客套的說話,輕輕嘆了口氣,心里忍不住還是失望。

她識得任杰的八年里,已經盡了所有力氣改變他的想法,雖然不指望他能同前世的男子一般,起碼也要開明些,支持她的一切決定和做法,可惜,他還是同那些酸秀才一般,固執又清高。

她如今還只是有經商的打算,他就如此反對,若是真開了鋪子,他是不是要氣得與她解除婚約?

林嵐這般想了半晌,再抬頭時卻見堂屋里的任杰也正看著她,眉頭微皺,好似十分不喜的樣子,林嵐臉色越發不好。

結果下一刻卻見任杰招了小丫鬟上前,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小丫鬟就出門直奔她而來,躬身行了一禮,笑道,「二小姐,我們少爺說,請您往後站站,樹蔭里涼爽,萬一惹了熱疾就不好了。」

林嵐立刻笑開了臉,剛才那些擔憂,那些惱怒,統統飛到了天邊,笑道,「我知道了,你進去伺候吧。」

那小丫鬟應聲而去,林嵐又看向任杰,慢慢退後幾步,躲進桂樹的陰影里,沖著他揮揮手,果然任杰微紅了臉,眉頭卻也打開了。

林嵐靠在樹下,伸手接了兩瓣桂花,放進嘴里咀嚼,心頭再無半點憂慮,她要相信他們青梅竹馬的情分,他即便再固執,只要她堅持,他必定會為她改變,當然,這也需要她更加努力才行。

劉氏從灶間里出來,就看到女兒一臉古怪的倚在桂樹下,于是出聲喚道,「嵐兒,過來幫娘安桌子。」

林嵐立刻應著跑過去,幫著娘親拿出家里那套細瓷盤碗,洗刷干淨,裝了幾個丫鬟張羅的菜色,一盤盤端到堂屋方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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