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門 第五章 張家主

作者 ︰ 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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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張家主

「你打算怎麼處置那個膽敢強『奸』主母的惡奴?」

張若鎬冷冷地注視著這個愚蠢的長子,一件丑事竟在他失去理智的暴怒之下,傳遍了整個張府,現在丟臉的不僅是他本人,自己也被卷進其中。

立張 為繼承人是張氏族規所定,但張若鎬本人並不喜歡這個兒子,不僅僅是他虛偽自私,更重要是他的母親,當年正是她故意延誤救援時間,才使自己的發妻與三個兒子都慘死在回紇人的刀下,自從立她為正妻,張若鎬便再也沒有和她同過房。

眼前這個兒子沒有半點張氏宗主應有的大氣和決斷,他身上處處充滿了他母親的影子,氣、虛偽、歹毒而且愚蠢,張若鎬暗暗一嘆,又拉長了聲調問道︰「你為什麼不處死他?」

此刻張 的心中已『亂』成一團,他又恨又悔,恨是張二流竟敢趁夜來強『奸』自己的妾,雖最後未得逞,但已辱了她的清白,而悔是自己不該失去理智,鬧得眾人皆知。

雖然他心中恨不得將張二流千刀萬剮,但作為張氏的繼承人,他必須要擺個大義的姿態,听父親問及,他心翼翼應道︰「孩兒以為家規雖應杖斃,但按國法,他罪不應死,所以孩兒準備斷他一臂,送官府處置!」

「國法?」張若鎬冷笑一聲,「國法不過是用來約束庶民貧賤的桎梏,而你是張家長子,若處處依照國法行事,那不出十年,我張家就會毀在你的手上。」

張若鎬的聲音漸漸變得嚴厲,「男兒被辱,當憤起殺人,你連處置一個的家奴都畏首畏尾,不敢決斷,那你還能做什麼大事,去!你親自『操』棒,將那惡奴給我當眾杖斃!」

「是!孩兒這就去。」張 額頭上已全是冷汗,他不敢擦拭,惟惟喏喏便要退出。

「等一下!」張若鎬又叫住了他,「那個女人你怎麼處置?」

張 心中一跳,他就害怕父親問及此事,但父親已經問了,他只得硬著頭皮道︰「二娘是受害者,再她並沒有真的**。」

「放屁!」張若鎬大怒,他騰地站起來,指著兒子大罵道︰「你這個蠢貨,既然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你還敢留她嗎?你若要憐香惜玉,就不要做張家的家主,滾!」

張 嚇得臉『色』慘白,他幾乎連滾帶爬跑出父親的房間,見屋外無人,他惡毒地回頭掃了一眼,低聲罵道︰「老不死的,總有一天我要你好看!」

就在這時,迎面走來一人,張 唬了一跳,仔細一看,竟是昨日與他發生矛盾的張煥,他剛要斥責,張煥卻搶先一步,滿含同情地向他一抱拳︰「听大哥不幸,弟十分同情,哎!這種事放在誰身上都不好受,大哥忍忍就算了。」

張 氣得臉『色』發青,不等他發作,只听張若鎬在屋內怒斥,「羅嗦什麼,還不快去!」

張 狠狠地瞪了一眼張煥,一口氣憋回肚子里,含恨而去,張煥望著他的背影,輕輕地冷笑了一聲。

院子里很安靜,張煥也不通報,他靜立在院中耐心地等待著,過了良久,才听見張若鎬在房內緩緩道︰「進來吧!」

雖然張煥多次來過內院,但今天卻是第一次進家主的房間,房間里布置得很簡潔,牆刷得雪白,正對大門處掛了一幅猛虎歸山圖,靠牆處則放置著一張羅漢床,床上有一幾,幾上整齊地擺放著筆墨紙硯,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張煥心中暗暗敬佩,越是高位者,生活越是簡樸,此言果然不假。

他走進房間,躬身向他長施一禮,「十八郎見過家主。」

張若鎬負手站在窗前,揚著頭望著天上的白雲悠悠,半晌才淡淡笑道︰「你知道我為何會答應接見你?」

「十八郎不知?」

「你當然知道!」張若鎬回頭看了看他,頭上銀絲飄動,頰邊法令紋深鐫浮『露』,他向張煥笑了笑道︰「你下手很有分寸,沒有動他的正房妻子,這一點我很欣賞!」

張煥的背忽然僵直,隨即又慢慢放松下來,他不否認,也不解釋,只靜立不言,等候著他的後續之語,張若鎬見他既不驚慌失措,也不失口否認,心中不由暗暗贊賞,他指了指地上鋪有坐墊的草席道︰「坐下話!」

張煥蜷腿坐下,向張若鎬略略欠身道︰「十八郎是來求家主一事!」

「是林家那塊地嗎?」張若鎬見張煥眼中閃過一絲愕『色』,便微微一笑道︰「昨日中午你與 兒發生爭執時,我就在旁邊的松林里。」

張煥這才恍然,難怪他能猜出是自己下的手,既明白這一點,張煥便誠懇地對張若鎬道︰「家主,林家是濟世良醫,對貧寒的百姓看病不收一文,在太原城中享有極高的聲譽,昨日大公子所言確實欠妥當了。」

「有我在,這件事還輪不到他作主,林家那塊地我不會動,不過……」到‘不過’二字,張若鎬眼楮微眯,目光陡然變得凌厲起來,「不過你要記住了,我張家能位列天下世家第五,不是什麼扶濟良善得來,而是在腥風血雨中用命拼殺而來,作大事者當狠則狠,切不可有半點『婦』人之仁,你明白嗎!」

張煥心中劇震,他急起身施禮道︰「十八郎記住了!」

張若鎬眼中凌厲之『色』漸漸散去,又恢復了平時的柔和,他上前拍了拍張煥的肩膀,溫和地笑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任人侮辱,但也不能意氣用事,見辱即跳起殺人,那是莽夫所為,所以我才欣賞你借刀殺人的手段,你是我張家的大材,去吧!」

待張煥慢慢退下,張若鎬忽然冷冷地道︰「三弟,是你在外面嗎?」

後窗下咳嗽一聲,片刻,從正門走進一個瘦的中年男子,他眉眼長得和張若鎬依稀有些相似,但眼眸里卻是白多黑少,顯得有些『婬』邪,他是張若鎬的三弟張若鋒,因身體不好便沒有入仕,張若鎬不在家時,張家的日常事務都是由他做主。

見大哥看破他隱藏在外,張若鋒尷尬地笑了笑道︰「我正好有事來尋大哥,不好打擾,唐突之處請大哥見諒。」

「坐吧!自家兄弟,那麼客氣做什麼?」

張若鎬請他坐下,自己屈腿坐在羅漢床上,淡淡一笑道︰「三弟可是為林家那塊地來找我嗎?如果是的話就不要再提了。」

「這個……」

張若鋒有些難言,昨日張 找他要收回林家之地,這件事本來他了就算,但這兩天大哥在,他倒不好隨意越權,偏張 又催得急,請他三日之內辦妥此事,張若鋒只得來找大哥商議,可大哥既然把話堵死,林家之事他便不能開口了。

他隨即沉『吟』一下,便笑道︰「 兒與他的妾感情深厚,雖有惡奴作怪,但花二娘卻是無辜的,大哥饒她一次吧!」

張若鎬揭穿張煥之時,正好站在窗前,張若鋒不敢靠近,顧而沒有听見張若鎬的第一句話,並不知昨晚之事竟是張煥所為。

張若鎬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是 兒求你來的嗎?哼!他的動作倒挺快。」

「大哥,我知道你是對 兒要求嚴格,可大家都知道花二娘並沒有事,就算趕她出去,她也沒法再嫁人,若去做娼,更丟我們張家的臉,大哥就放過她一次吧!」

「若 兒不是家主繼承人,我不會過問此事,但他既然想當家主,那此事就容不得半點遷就!」

張若鎬背著手走了兩步,臉上陰晴不定,他忽然又道︰「我只將她不能留在張府,而不是要休她,這中間的差異, 兒听不懂嗎?」

「大哥的意思是讓 兒置別宅『婦』?」張若鋒忽然明白過來,大哥其實是讓步了,只讓花二娘搬到外面去住,而並非是休她,估計他也是擔心花二娘出去為娼,丟張家的臉。

既然明白這一點,張若鋒便不再此事,他苦笑了一下,忍不住又道︰「大哥對 兒似乎太過于嚴厲了一點,他其實還年輕,大哥應多給他點機會,如進官場磨練一下,對他會大有好處。」

張若鎬搖了搖頭,「我也有過這個想法,不過明年他就要參加科舉了,也不在乎這半年。」

他嘆一口氣,又語重心長地對張若鋒道︰「我不在太原,希望三弟能對後輩們嚴厲一點,昨日我去書院,發現很多張氏子弟都極不象話,听訓話時睡著倒也罷了,居然還有人敢在書院大門前調戲民女,三弟,雖然家族大了難免良莠不齊,但也不能掉以輕心,我不想讓張家垮在他們這一輩上。」

張若鋒起身,躬身長施一禮,「大哥教訓得對,我記住了!」

他告辭剛要走,張若鎬又叫住了他,笑道︰「剛才老六家的那個十八郎,我頗欣賞他,我準備讓他主管張府錢物開支,三弟以為如何?」

張若鋒忽然出了一身冷汗,大哥之意,是想讓自己把財權讓出來,難道,那件事他听到了什麼風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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