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巴黎不快樂I(全本+出版上市 第八章︰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1)

作者 ︰ 白槿湖

他反轉手背,握住我的手,大步離開殯儀館大堂。

打開車門,他用很不客氣的力度將推我進車里,重重關上車門,他坐在我身邊,急躁地用手拉松領帶,接著一拳打在自己的腿上,打破了剛在葬禮上的平靜,他眼神輕視望著我。

我以為他因為我來參加鐘利濤的追悼會而生氣,胳膊撞在車門上生疼,我抱著胳膊揉,亦是冷漠道︰「我來這里是因為我在鐘氏上過班,只是憑吊一下,我想沒必要讓佟少動這麼大的火氣吧。」

他從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機,扔在我面前,大吼著︰「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憑什麼來插手我的人生,阮曼君,你是不是覺得你這麼做特別偉大,特別高尚!」

手機屏幕上,是我以他口吻發給葉潔白的短信。

他是為這個動怒。

我低頭,眼楮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短信,盯著盯著,眼楮被淚蒙的白花花,只看見屏幕的光。

「我告訴你,你自私!你太自私!你把我推到她那邊,替我做決定,你尊重我沒有。她已經答應了取消訂婚,可是你,你把我親手推給了她。阮曼君,你愛我嗎,你如果愛我你怎麼能這麼做!三百萬是吧,三百萬在這里!」他對我大聲叫吼,把那張銀行卡扔在手機旁。

「你想我娶她是吧,好!如你所願,我會讓你心想事成,你滿意了吧,拿著三百萬,下車——」他一拳打在車門上,砰地一聲。

我嚇了一抖,眼淚不斷往下掉,我撿起那張銀行卡,抽泣著,看見他的手背在流血,我下車,輕輕關上車門,沒關上,我又關了一次。我不停地哭,他的吼叫,他發這麼大的火,難道我不痛心嗎,佟卓堯,你以為我想這樣做是麼。好,祝你幸福。你恨我也好,總好過藕斷絲連。

我抱著自己瘦瘦薄薄的身體,胳膊上還有他用力攥緊我推我進車留下的隱痛。

迎著小雨冷風,我一步步走著,眼淚和打在臉上的雨一同滑進嘴里,我張著嘴哭,嚎啕大哭,就讓我,肆無忌憚哭一次。

他的車緩緩從我身邊駛過,車前的雨刮器左右擺動發出刷刷聲,他坐在車後座,眼楮注視著前方,冷毅決絕,車從我身旁擦過,他沒有看我一眼。我在雨中哭著走,看著他的車越走越遠,消失在細雨里。

我張開手心,只剩他給我的銀行卡,他將從我的身邊揚長而去了。

身後車喇叭響個不停,一輛車急速停下,車里的男人下車撐著傘跑到我面前,是林慕琛,他穿著咖啡色夾克,系著流蘇圍巾,嘴里嚼著口香糖,眼神瞟了瞟車,示意我上車。我站在雨里,動也不動。

「喂,上車!你不是像鐵塔一樣堅強嗎,怎麼只會在他走後折磨自己,你淋生病了,誰照顧你兒子,難保葉潔白會把你兒子接到她身邊,成日虐待他不給他飯吃。」他說。

我瞪他,賭氣一般走上車,任自己身上的雨水擦在他的名貴跑車座位上。

他聳聳肩,鑽進車里。

「車不錯吧,姨媽給我配的。」

我知道他姨媽是林璐雲,我不想再听到佟家那邊任何人。

我沉默,以為他會識趣不說話。

他將一串手鏈在我面前晃晃,說︰「還給你,你的手鏈。上次故意藏起來想找機會約你,總沒時間,沒想到,這麼巧,遇上了。」

我收下手鏈,沒好氣說︰「約我干嘛,我和你表哥結束了!」

「我喜歡你啊,第一眼就喜歡,不過當時他在那,我就沒有多說什麼——」他遞給我一條白色毛巾,讓我擦頭發。

「神經病,你像個流里流氣的小痞子,真無法想象你穿著白衣大褂給病人動手術是什麼樣。」我說。

他吹著口香糖,啪啪響,有著像極了丹尼斯吳的側臉,只是在我心里,半點也不及卓堯的清俊。

「不要懷疑我作為醫生的專業素養和專業知識,我想起來我們第一次見,我們都話很少,沒想到這一次,我在馬路邊撿到了你,你卻對我冷嘲熱諷。」他感到無辜。

馬路邊撿到我,這令我想到了我和卓堯的初遇,我狼狽闖入他的世界,那段愛,確實來的突兀,難怪,沒有好的結局。

我苦笑,說︰「麻煩你,林先生,送我回家。」

「好的,itismyhonour。」

「嗯?」

「這是我的榮幸。」他正視我,很不可思議似的說︰「你有中學畢業嗎,英文怎麼這麼差,我在你面前說了兩次英文,你都听不懂。」

「我大學畢業,法學專業學士學位,英語六級水平。」我說。

「那你怎麼連最基本的英語口語都不懂。」

「因為你半句漢語半句英語,你可不可以不要說漢語里夾著英文!」我說,不過想想,我這些年真把過去學的知識都忘記了,回家我要開始復習英語了。

他笑,說︰「第一次有女人這樣說我,她們都說我很有紳士風度啊,你不覺得嗎?」他自我感覺良好。

「那是她們見識淺薄,沒有見過真正的紳士。」我無緣無故把鋒芒全部對著林慕琛。

我一刻都不想停止自己的刻薄,我害

怕我一停下來,腦子里就是卓堯絕然的一幕,我索性把雙腳踩在座位上,抱著自己的腿,下巴放在膝蓋上,說︰「陪我說說話吧,行嗎,哪怕就讓我罵罵,也好。」

「要來點紅酒嗎,車里有。」他很樂意說。

「我不和陌生男人喝酒,卓堯說了,不許我和別的男人喝酒。」我癟癟嘴,抱著自己。

「听說李多多是你的好姐妹?」他問。

我點點頭,說︰「是啊,怎麼了。」

「那她這次可賺了,鐘老爺子一死,依據先前鐘老爺的遺囑,她會有一大筆遺產。」

「她又不是鐘老失散多年的女兒。」我反擊。

「她是他的地下情婦啊,當然,她同時充當著很多富豪的情婦。」林慕琛說。

我打斷他︰「你住嘴,不許你這麼說多多。」

「不信你自己問她,不過鐘老爺子應該是她最大的金主了,今天葬禮上她也有來。」

我想起看到過多多手上戴著一枚「鴿子蛋」鑽戒,價值千萬,當時還問她是誰出手如此闊綽,她沒說,難道她真是鐘利濤的情婦,可鐘利濤都可以做她爺爺了啊,她瞞著我都沒告訴我,她是怕我會罵她吧。

「算了,我自己的感情都處理不好,我也沒有資格去指點別人。」我累了,只想回家沖個熱水澡,抱著黎回睡一會兒。

車快到了小區,我在路口下車,因為我記得卓堯對我說過,不要告訴別人我住在哪里。鐘利濤的死一定和卓堯沒有關系,但不一定和林慕琛沒有關系,我提防著,向他道了聲謝,下車,雨已停了。

「喂,你怎麼不問我,鐘利濤的死,是不是我和佟少做的。」他靠近車窗,問。

「我可以不信你,但絕對相信卓堯。」我堅定地說。

林慕琛的車駛遠,我才往家走。就算和卓堯之間分手了,但,我還是習慣听他的話,做什麼事,都要想想他是怎麼說的。

這之後的幾天,我和阿春每日照顧著黎回,我開始復習英語,翻開法律相關的書。忘記時間,忘記白天黑夜,試圖以此很快度過最令我痛苦的日子。睡醒來,問︰「阿春,是26號了嗎?」寧可醒來時日到了26號,也不要清醒度過25號。

「太太,今天才20號。」阿春說。

還有五天,漫長無涯的五天。

把冰箱里的吃的全部拿著放在沙發上,對著電視機看以前最鄙視的韓劇,里面的女主角娟秀美好,得了白血病快要死掉,男主角哭的呀鼻涕都拖得老長。我沒良心地哭過後,想著那一長串鼻涕咯吱咯吱笑。卓堯,若死的是我,你會不會也哭成這副殘相。手機響,拿起來,手指上沾滿了各類零食表面的油膩,那是一串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手機響呀響,我在心里默許,從一數到十,數到七的時候,生怕他會掛了,趕忙接了,放在耳邊,一只手仍在往嘴里塞東西,我不說話,想听他會開口說什麼。

電話那頭也是靜靜的。

幾秒後,傳來他低沉淡漠的聲音︰「我打錯了。」

原來他是打錯了而已,打給未婚妻吧。

「那掛吧。」我輕飄飄一句,往嘴里塞糖,連同大半個糖果薄紙狀包裝袋一起吃。可我的電話仍握著緊貼在耳邊,我舍不得掛。

他也沒有掛,我听到他厚重的呼吸聲,我把電話貼的離臉很近很近,仿佛這樣他就是在我身邊了。

「沒有想和我說的嗎?」他聲音低啞艱澀,像是感冒了。

「感冒了嗎?」我問。

「沒有感冒,可能是煙抽多了,咳嗽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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