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非易在他手里的一疊照片里挑了一張,指著里邊並不起眼的一個男人,「乍看以為他只是一個路人,可你看清楚了,他的視線與鏡頭是吻合的,也就是說這張照片拍出來之前,他已經知道我們在跟蹤他了。」
「……」風寂遠無言以對。懶
良久,道︰「若他知道,那麼言川不可能不知道……」
路非易確定地點頭,把所有照片平放在桌上,「這些照片都有一個共同點,言川明明才是我們要拍的主角,可總是沒能把他拍清楚,反而走在他身後的梁正飛就如此清晰……我懷疑,我們在偷/拍言川的時候,他們的人同樣不知道躲在哪個角落里拍我們。」
「……」
「他能在華爾街出入,而且弄得這麼大的排場,對外,他幾乎把我們的底細都查清楚了,對內卻行事謹慎,做到了滴水不漏,如果他真的就想著對風雅不利,那麼他根本不需要一次又一次地把我們引入他布下的局里,他要的,就是盡快在我們手里把人搶走。」
風寂遠沉吟半刻,眉頭輕蹙,自然而然地在口袋里模著,可最近他已經不怎麼愛抽煙了,並沒有常常帶身上。
驀地,路非易從自個兒的口袋里掏了包煙,連帶精致的打火機,以四十五度角的斜度拋給他,「拿去吧,你平時抽慣的……」
風寂遠堂皇地接住了,叼在唇上,飛快地點燃了,問︰「怎麼,你也抽上了?」蟲
「我不抽,應酬用的。」
風寂遠抬眸瞅他一眼,嗤笑了聲,吐出一口煙霧,恰好把他的臉蒙住了,「認識你那麼多年了,一次也沒見你抽過,你還真能忍。」
「呵呵。」路非易無所謂地訕笑,眼底飛快地掠過一抹悲傷。
他的話似乎把他埋藏在心底很多年的那段記憶喚醒了,沉靜地把煙和打火機放進口袋里。
「黎雙最近怎樣了?」這話,是風寂遠問的。
自從上次風雅從樓梯上滾下來被送進醫院,易黎雙知道了是唐詩言到他們家鬧事才會這樣以後,她就一直氣他,平時工作歸工作,私底下問她五句她答兩句的態度。
「你跟她日對夜對的,能不比我清楚麼?」路非易輕輕地說。
風寂遠猛地又吸了一大口煙,神情冷漠,「現在我跟她說話,她基本上不怎麼搭理,三五天下來又請一天假,真不知道要鬧別扭鬧到什麼時候。」
「這陣子她有跟風雅見過面嗎?」
風寂遠想了想,搖頭,「沒,她血糖低,我讓好姨幫我照顧著,基本上不讓她出門。」
路非易眸色一深,若有所思地凝著他許久,「你確定這樣的生活她喜歡?這跟軟禁她有什麼兩樣?」
「不然?除了風宅,我真找不到哪個地方安置她才能保證萬無一失。」
風宅怎麼說也布滿了風連成的人,老頭子能放心把這個家交給他,去了英國那麼長時間,一點要回來的消息也沒有,他自然有他的安排,讓風雅呆在那兒是防範言川最好的辦法。
風寂遠有些心煩地抹了把臉,眼底布滿了疲憊的血絲。
路非易多少能理解他對她過于霸道的掌控,畢竟他白天要處理那麼大一家公司的事物,又要為唐氏的事情操心,言川的腳步也已經踩過了他的底線,這麼多的事情堆起來,一般人恐怕再就不能承受。
他沒那麼多的心思去顧慮,只能把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好讓他在沒辦法呆在她身邊的時候,不至于擔心她的安危。
「你想過沒有?」路非易突然問。
「什麼?」
「暫時把她送走。」試探性地看看他,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似乎除了驚訝外並沒有過多的抗拒,他才繼續道︰「上回你受傷的時候,方叔不是來過麼,吳岳跟我說過,他已經搬到巴黎了去了,大可讓風雅過去。」
方叔雖然不愛管風家的事情了,可他手里還是有人護著的,而路非易更看重的卻是他一身了得的醫術,以風雅現在的身體,還有她肚子里不是很穩定的胎兒來看,她過去跟方叔住是最好的選擇。
可這些,風寂遠並不知曉,很快就否決了他的建議,「不可能!」
即便她就近在身側,他也會時時刻刻地注意四周的風吹草動,更別說是去那麼遠的地方了。
「不考慮一下嗎?還是你不相信方叔?」
風寂遠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都已經快要凌晨一點了,「今天就到這里吧,有什麼事明天回公司再說,先回了……」
路非易知道他是在逃避他的問題,趁他還沒走出房子的大門,沖著他的背影厲聲道︰「考慮一下吧,對你,對她都好。」
風寂遠渾身一顫,回頭看了他一會兒,淡淡道︰「非易,不是我不相信方叔,也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辨別能力,一切都只不過是因為我而已……我舍不得……」
路非易大震,來不及說些什麼,他人已離開,房子的門也被他順手帶上了。
後來,他獨自想了很久,如果告訴他風雅懷孕的事,或許他的答案會決然一些,為了她,為了他們的孩子,他再不舍也會放她走。
可如果他說了,這輩子他想要風雅頌的一個眼神,就比登天還要難了。
深深地嘆了口,他拉開窗簾,風寂遠剛好上車,沒一會,黑夜里顯得格外突兀的車尾燈便被更濃稠的夜色淹沒在遠處。
回到風宅,所有人都睡了,他們的房間卻意外地亮著燈光。
呼吸一滯,他快步進屋,大步大步地往樓上走。
自從他離開以後,風雅便沒能好好地睡覺,半夜里,惡心的感覺充斥著她的胃部和喉間,好不容易忍住了嘔吐的沖動,沒想到沒一會兒又犯了,跑到洗手間里把才剛下肚不久的肉粥和牛女乃通通吐出來了。
還好風寂遠出門了,如果讓他看見她這個模樣,她懷孕的事情就再也瞞不下去了。
沒想到她才把口腔清理干淨,扶著牆壁從洗手間里走出,風寂遠便神色慌忙地沖進房里,看見她後,難言意外地向她跑過來。
風雅立刻就慌了,握緊拳頭,勉強擠了個尚算好看的笑容,道︰「你去哪里了,醒來沒看見你,擔心死我了。」
她的臉色蒼白,可笑容總算健康,這點多少能讓他焦慮的心稍微平靜下來,「臨時有些急事需要處理,出去了一下……是不是肚子不舒服了,怎麼起來上廁所?」
「誰讓你睡前灌我肉粥和牛女乃,能不半夜起來上廁所嗎?」她嫌棄地在他胸前捶了一記。
風寂遠了然地讓她躺到床上,自己則換上了舒適的睡衣,到床上後讓她枕著他的肩膀,沒說話,似乎在想什麼事情。
風雅弱弱地喊了他一聲,風寂遠立刻從神游里驚醒,沉聲道︰「快點睡吧,明天我會早出門,醒來沒事做,覺得悶了,我放黎雙幾天假,讓她過來陪你。」
風雅一听見黎雙的名字,立刻就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
如果她來了,沒日沒夜地陪在她身邊,遲早會發現,以她的性格,她不可能會容忍她瞞著風寂遠。
不行,她暫時還不能讓她知道。
「不用了,我最近睡到很晚才起床,起來後就抓著好姨教我烹飪,黎雙來了豈不是壞我大事?別別別……」她在他懷里直搖頭,有趣的話成功地把他逗笑了,更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風寂遠寵溺地吻吻她光潔的額頭,恥笑她的俏皮,「如果讓她听見了,不把你煎皮拆骨的,估計就不叫易黎雙了。」
「呵呵,話說她還在惱你麼?」
「你也太小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了吧,她好一陣子不搭理我了……」
風雅抱抱他,微微有些心疼,本是好好的兩兄妹,因為她這個外人鬧得那麼僵,「一路各自忙碌,有機會我會跟她說說,小妮子估計是怕我隔在你們之間,左右為難了的,才不來主動聯系我,這段時間又陸陸續續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暫時還是由著她吧。」
「嗯。」
風寂遠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很多話,睡意漸漸來了,終于被他哄著睡了過去。
看著她恬淡的睡臉,他陷入了沉思。
到底該不該听路非易的,暫時把她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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