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聖賢 第三十七蘇拉 潛入

作者 ︰ 穆斯塔法本哈立德

殼甲蟲智力不高,在穆哈迪看來比馬還要蠢一些。只要用一點幻術技巧,就可以騙的它繼續前進。

臉舞者選擇了自己的梅吉洛特蜥作為坐騎,跟在殼甲蟲後面一點疾馳。那只紅色皮膚的蜥蜴跑起來飛快無比,而且幾乎沒有任何聲音,濺起的沙子在身後形成了小小的塵霧。

雙月的月光下,狼群嚎叫的聲音可以遠遠的听到。四周除了沙子,就是有燒痕的石頭和荒涼的廢墟。凜冽的寒風吹起長袍的下擺,布料翻滾,在心靈術士的通感中,那有如低語。

四周連綿起伏的沙丘看起來幾乎沒有什麼特征,夜色中更是難以計算他們跑了多遠。但是殼甲蟲卻能認得正確的途徑,駕輕熟路的繞過一道道溝壑,又經過一處干涸的河床,大概半個沙漏時後就來到一處山谷間的平地上。

心靈術士用靈能傳遞信號,臉舞者讓梅吉洛特蜥自己藏在一座大沙丘後面,然後爬到了殼甲蟲背上。

「不知道他們有沒有接頭暗號一類的東西。」穆哈迪伸手拉了海蒂徹一把,等她也坐穩在殼甲蟲背上了才問。「臉舞者們遇到這種情況,一般怎麼做?」

正如心靈術士想象的一樣,對方只是冷漠的回答。「你一邊看著就知道了。」

這片山谷地形很復雜,嶙峋的岩石戳破沙地,像黑色的獸影。零星的岩石越來越多,最終終于形成連綿的深谷。從岩石的外形來看,這一代沙漠里風暴並不頻繁,因為石頭上分化的痕跡不算嚴重。

谷里有幾個巨大的風車型的建築,每個都有幾十尺高,下粗上細,伸出長長的扇葉。夜色中這些建築好像沉默的巨人一樣搖擺著肢體。穆哈迪認出來這些都是集風裝置,阿塔斯的沙漠夜里溫度低。這種集風裝置能收集空氣中的水分,供人使用。

由于地勢的原因,谷地入口處的風比其他地方要大一些。所以沙地上殼甲蟲或者人留下的痕跡很快就會消失,果然是個隱居或是躲避仇敵的好地方。

穆哈迪推測,這里原本有商路經過,所以形成了一個小型的貿易站。但是後來由于一些原因,這座貿易站被廢棄了,因此這里被本尼迪克特改造成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進入谷地一段時間後,心靈術士首先感覺到皮膚上一陣緊一陣松,接著又好像被什麼東西盯著,讓人心中不安。臉舞者海蒂徹顯然也有同樣的感覺,因為她打出一個手勢,示意穆哈迪不要大驚小怪。

「遙視魔法。」她用靈能發送來信息。

難怪這個貿易點連個在四周巡邏放哨的人都沒有,穆哈迪想。不過也好,用遙視魔法只能看見兩個人坐著他們自己的殼甲蟲歸來了,看不到這兩個人已經被掉了包。

過了一會而,皮膚上那種奇怪的感覺消失了,說明已經兩人走出了魔法探測的範圍。阿塔斯上施展魔法的代價很高,自然不可能全天候監視所有地方。

貿易站四周有圈白色的圍牆,大概十五尺高,圍牆外面是一道五尺來寬的壕溝。它看起來有不少年頭了,那道圍牆上布滿了岩石開裂後用泥漿修補留下的深色痕跡,好像老婦人皮膚上的血管。

貿易站正門兩側是兩座塔樓,圍牆拐角處還有小一點的了望塔。所有塔樓都是正方形的,而且圍牆沒有向外吐出或者收縮的部分。圓形或者半圓形突出圍牆的塔樓更能抵御投石機的攻擊,而稜堡一樣的圍牆設計能將交叉火力傾斜到進攻者身上。顯然這座貿易站的年代比建築師積累起這些智慧更為久遠。

隨著貿易道路被荒廢,曾經圍繞貿易站建立起來的一切也都消失殆盡,唯余沙子和灰燼。路上可以看到一些白骨,有些是蜥蜴的,有些是馬的,還有不少屬于人類。也許古代曾有人攻打過這里,他們的骨骸為貿易站四周建造了一座骸骨花園。

貿易站的吊橋沒有收起,有個衛兵站在門口,作為守衛。偶爾有士兵從吊橋出出進進,但是他們不會離開貿易站太遠,始終在守衛的視線內。看起來本尼迪克特的手下不算特別多。

「你感覺到自己的靈能被壓制了嗎?」隨著兩人接近貿易站,海蒂徹問。

「嗯,」心靈術士點點頭,打量著那個看守吊橋的衛兵。「我已經能感到靈能干擾場了。還不清楚那些守衛有暗號沒有,恐怕不能用靈能手法輕松騙過去。」

臉舞者似乎對此早有準備,而是吩咐穆哈迪︰「停下這蟲子,我們悄悄過去。」

心靈術士抓住韁繩,勒住了殼甲蟲,兩人從蟲背上躍下,走在沙地上。

「他們確實有暗號。」臉舞者說,這時候正好有一個士兵通過吊橋,進入到貿易站內部。雖然還有幾百步遠,但是兩人都看得清楚那個守衛喝住了來人。

「暗號解決了。」臉舞者輕松的說。

「嗯?」穆哈迪不知所以。

「我記住了他們的暗號。」臉舞者說。

「在這個距離,你不用靈能可以听到他們的話?」穆哈迪好奇。

「听不到,但我可以唇讀。」臉舞者簡單的解釋。「等等,還有問題。」

穆哈迪說。「又怎麼了?」

「除了暗語,他們還有信物。」臉舞者說。「奇怪,那個士兵給了守衛一個紋章一樣的東西……你在那兩個尸體上發現了類似的東西沒有?」

「沒有。」穆哈迪回答。「我把尸體搜了個徹底,但是沒找到你提的那種玩意……或者類似的東西。事實上,那個疤臉女人的東西我全交給你了,總共就那些東西,武器,飾物,幾枚硬幣,一個開鎖用的鐵片,沒有一個長的像信物。」

臉舞者比了一個下流的手勢,意思是該死。現在他們已經進入了貿易站的視野,不可能回頭再去搜索尸體。貿然停下,也會招致不必要的懷疑,只能硬著頭皮向前。

那個守衛注意到兩人來了,露在外面的眼楮沒有露出懷疑的意思。心靈術士注意到上方,圍牆的垛口之間也有人戒備,可以看到上好弦的弩箭從圍牆上探出來。

守衛平舉起長矛,喝問「口號!」

「紅寶石。」

守衛緩緩的點頭,但長矛沒有放下。「信物呢?」

心靈術士提高了警惕,神經興奮起來,隨時準備襲擊。然而臉舞者從懷里掏出了一枚金幣,對守衛說︰「信物。」

有那麼三個呼吸的時間,穆哈迪認為自己的偽裝已經被識破了,但是那個守衛最後還是放下了長矛。「我以為你們會有三個人。」

「那家伙跑了。」臉舞者說話了,聲調,語氣和死去的疤面女人一模一樣。

守衛嘟囔了什麼,然後說。「好吧,你們進去。把殼甲蟲留在這里,一會兒會有人照顧。」

穆哈迪點點頭,臉舞者一臉平靜,和他一起邁入了貿易站的大門。

「你是怎麼知道那銀幣就是信物的?」他壓低了聲音問。

「佣兵花錢如飛沙,錢在手里不可能留很久。可那枚硬幣很古怪,花紋圖案很清晰,說明沒怎麼流通過。但是雙刀圖案的貨幣,最近幾十年里沙漠都沒鑄造過。說明它不是新幣。唯一的可能就是它具有特殊的意義,所以不會拿去使用,一直留著。」

「听你這麼一說,我發現事實正是無比鮮明。」心靈術士點點頭。「希望接下來運氣也這麼好。」

貿易站內部空間並不大,大概有三百尺見方,分布著一些樸素的石頭屋子和畜欄。有些披著獸皮拿著石矛的士兵正在來回巡邏,還有些人無所事事,圍在一個火堆邊烤肉吃。不過在一個角落,穆哈迪發現了一件了不起的造物。

那東西像是一個巨大籃子,上面連著用獸皮縫制的巨型氣囊。由于現在氣囊沒有充氣,所以它被攤在地上,堆成了一團。

這似乎是個熱氣球,穆哈迪想,也許本尼迪克特王子把這東西當作跑路的工具?不過沙漠里風暴太大太頻繁,無動力的氣球恐怕很危險。況且作為熱氣球,這東西先天浮力不足,裝不了幾個人,不算理想的交通工具。

「現在干什麼?」臉舞者用口型無聲的說。

「去那邊看看。」穆哈迪指了指那個熱氣球的方向,也用口型回答。

兩人用盡量不引人注意的方式接近熱氣球那里,讓心靈術士可以好好打量這個看上去有些超越時代的怪物。

從氣囊折疊時的體積推測,穆哈迪認為它充滿了氣時能有四萬立方尺大。如果裝的是氫氣的話,升力至少能有三千磅,裝熱空氣的話,效率就會低下很多。而考慮到氣球是不能裝滿氣的(因為升空後四周空氣密度減小,氣球里的氣體會膨脹,就把外殼脹破了),它的效率只會更低。

從吊籃上的一個裝置來看,本尼迪克特的這個熱氣球竟然用石油加熱空氣……穆哈迪只能希望有膽坐這個東西的人別把自己給玩死了。

就在穆哈迪準備仔細檢查一下加熱裝置的時候。一個眉毛上穿著鐵環的光頭男人突然從一座石頭屋子里走了出來,「你們兩個!磨蹭什麼呢?」

光頭男人大步走近,他穿著寬松的綠色長袍,右手背上有一條很深的疤。來人腰上一側別著兩把短彎刀,另一側挎著箭囊,背後則背著一只胡桃木反曲弓。光頭男人好像沒發現兩人是冒充的,用褐色眼珠打量著穆哈迪,「王子在下面等你們匯報。那個提爾人呢?你們沒抓到?」

「他被一個突然殺出來的刺客劫走了。」穆哈迪學著蒙面男人的嗓音說話,由于用布蒙著嘴聲音有些沉悶,那光頭男人似乎沒有發覺異常。「可能是臉舞者。」

「臉舞者?!」光頭男人很震驚,「你們確定?」

「刺客偽裝成了無辜的商人,騙得我們放松了警惕。」穆哈迪說。「然後他的臉突然間就變了,好像那只是一張面具一樣。我想象不出除了臉舞者,什麼人,或者東西可以做到這一點。」

禿頭男人面色變得陰郁,凶狠的說。「這下可不好辦了,你們跟我來。」

穆哈迪和臉舞者對視了一眼,然後沉默的跟上。男人帶著他們走入了一件比較大的石頭屋子,然後進入了一條走廊。

有兩個螳螂人正巧從走廊里往外走,三人讓在一邊,好讓這些體型龐大的異類通過。

螳螂人們長得都差不多,至少穆哈迪是分辨不出它們個體之間的差別的。但是這兩個螳螂人明顯與眾不同,他們穿著一套奇怪的,適合螳螂人體型的皮甲。這很不尋常,因為螳螂人的外骨骼就像甲冑一樣堅固,所以他們很少著甲。穆哈迪認出那不是普通的皮甲,而是某種靈能裝備,用以增強裝備者的靈能。

這個貿易站里,靈能力量是被完全壓制住的,所以心靈術士也不確定這兩個螳螂人是不是真的有靈能。那兩張屬于蟲類的臉被涂成了奇異的黑色油彩,讓他們看上去好像戴了地球上的防毒面罩一樣,沒有任何表情,只有口器無意識的咀嚼動作。

兩個螳螂人經過的時候,突然停下來,看了穆哈迪一行幾眼。那兩對昆蟲的復眼好像在打量什麼獵物一樣。

「有問題麼?」禿頭男人不喜歡被螳螂人盯著看。「心理螳螂?呼嘯螳螂?」

心理螳螂?呼嘯螳螂?這是這兩個螳螂人的名字?穆哈迪覺得,即使以異族的標準,這名字也太詭異了。

兩個螳螂人什麼都沒說,只是扭過了頭。心理螳螂用中部的肢體指了穆哈迪一下,好像在威脅什麼,然後就頭也不回的帶著同伴走了。

「這幫怪物。人類永遠想不明白他們的念頭。」禿頭男人說,呸,他吐了一口濃痰。

臉舞者發出一聲贊同。穆哈迪也想顯得自然一些,點點頭說,「確實如此。」

然而這話好像讓禿頭男人听出了漏洞,他猛然轉頭。「這不像你,你平時不是最維護非人異族的麼?怎麼了?」

禿頭男人瞪圓了眼楮警惕的盯著他,右手戒備的按在了彎刀把手上。「立正站好,不要做任何動作,不然我立刻就動手!」

他厲聲問,「身份認證,回應!」

身份認證?!穆哈迪可不知道還有這麼個東西。他听說過在提爾革命時期,革命者們曾經用過這手段防止奸細滲透。身份認證暗號和一般的暗號不同,每個人擁有的都不一樣。而且這種暗號一般有一對,分為危險回應和正常回應,都是不相干的詞。即使落入敵手,敵人也不清楚你的回應是不是已經告示了自己身處險境,這特別適用于被敵人秘密挾持的情況。

心靈術士沒有回答,禿頭男人立刻拔出彎刀,同時開口就要呼救。臉舞者138看書網,出手猛擊男人的喉嚨,把對方的呼叫打回了肚子里。然後另一只手順勢按住男人的光頭,輕輕一扭,就听到了骨頭斷裂的  聲。

走廊邊,有個男人似乎听到了什麼響動,從一個房間里探頭出來看看。臉舞者在禿頭男人還沒倒地前的一瞬間把尸體踢到了一個角落,然後一拉穆哈迪,藏在他身後。

「沒事,幾個螳螂人剛剛過去。」探出頭的男人看到禿頭男子對他說,于是打消了疑心,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臉舞者一瞬間改變了自己的面容和聲音,變成了那個死去的禿頭男人。但是她沒辦法瞬間改變自己的衣著,至少不能在不用靈能的情況下做到這一點。所以她用穆哈迪擋住自己,掩飾自己服裝上的不同。

「我們暴露了。」海蒂徹用口型說,「尸體遮掩不了多久。準備撤退。」

「等等,我們還沒有探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心靈術士想要抗議。

「撤退!」臉舞者用不容置疑的語氣低聲說。「再停留就走不了了。」

穆哈迪還想抗辯,但是對方捂住他的嘴,重重的一拳打在他肚子上。作為靈能者他不會感覺到疼痛,但是這一下打傷了胸腔橫膈膜,讓他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那具禿頭男人的尸體被小心藏在了拐角處一處陰影里,然後臉舞者拉著穆哈迪從原路返回,同時又變回了那個疤臉女人的模樣。

兩人還沒走出多遠,剛繞到一座房子後面。貿易站里的氣氛一下子就變得陰森詭譎,好像不知名的危險從四面八方逼近。心靈術士奇怪難道尸體這麼快就被發現了麼,怎麼一下子這里的氛圍就改變了。

「能偵測到敵意行為的魔法。」海蒂徹用口型說,一邊從懷里拿出一堆黑黝黝的毫不起眼的珠子。她飛快的打量四周,「你待著別動!」,然後手腳飛快的爬上了身邊房屋的頂部。

她前腳剛離開,後腳就有兩個衛兵看到穆哈迪並走了過來。他們手上都拿著黑曜石長矛,腰間則別著用來示警的號角。

「暗號!」穆哈迪不清楚臉舞者打的什麼念頭,只能自己先應付這兩個人,搶先問道。

那兩個衛兵對望一眼,似乎有些疑惑,但接下來他們就平舉長矛,對準穆哈迪的喉嚨。

心靈術士以為他們就要發動攻擊了,迅速拔出背後的銀刃準備反擊。但這時臉舞者從空中躍下,跳到兩個衛兵中間,雙手一伸,用兩把隱藏的匕首結果了這兩個倒霉蛋。

「我很遺憾。」這是兩人死前耳邊听到的最後一句話。

「袖劍。」穆哈迪低聲說。他仔細看了看,「平時隱藏起來,通過一個機械結構觸發?」

「花剌子密做的。」出乎意料的,海蒂徹居然正面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們走那邊。」她命令。

那邊指的是靠外牆的一邊,雖然此時阿塔斯的上空有雙月照耀,但圍牆邊上依然有陰影,比較適合隱藏。

當然,圍牆上也是有人巡邏的。而且還不時有更多的人從石頭房子里出來,加入到四處搜查的行列中來。

臉舞者拿出幾枚飛鏢,當著穆哈迪的面用裝在一個小瓶里的液體給它們粹毒。然後她把毒鏢裝到自己那個折疊式的十字弩里,上好弦。

穆哈迪才注意到,這玩意居然是連發的。雖然那十字弩體積很小,但是有一套十分精妙的擒縱機關,可以連續給毒鏢上膛。更為奇異的是,那把十字弩的弩身是反向的,即弩臂開口向前。弩臂末端有定滑輪,弩弦就掛在滑輪上,改變了力的方向。

地球上有些現代弩就是這種設計,穆哈迪想到,這麼做可以節約空間。弩臂的材料他看不出來,但是似乎也是金屬制的,這樣的弩儲能密度極高,雖然力矩短,威力依然可觀。

嗖的一聲,毒鏢發射出去,擊中貿易站內一個衛兵的腦後。那個人中了毒鏢,突然像發瘋了一樣,大喊大叫,手舞足蹈。

這是什麼毒素,神經興奮劑?穆哈迪猜測,有趣。

那個中了毒鏢的士兵吸引了貿易站內所有人的注意力,海蒂徹趁機扔了一個套索拉住圍牆的城垛。「上去!」她低聲命令。

臉舞者即使在垂直表面依然健步如飛,穆哈迪就慢了一些。等他爬上牆頭,發現三個這里的衛兵已經被無聲無息的解決掉了。臉舞者用手指尖沾沾死尸上的鮮血,在地面上寫下了「我很遺憾」。

「你不至于吧。」穆哈迪抱怨。「難道你非要留下這種給人追查線索的話?」

「這是傳統,而我是個傳統的人。」臉舞者回答。

「對心靈武士來說,傳統這個詞真是罕見的描述。」心靈術士輕聲說。

「對心靈術士而言,多管閑事也同樣罕見。」

轟隆一下,四周一下明亮了很多。臉舞者看看外面,低聲詛咒了一句。

原來這個貿易站是建造在一片古代的淺層油田上的,古代人為了開采石油會向地底注水,而現代阿塔斯人就開采這些水來供人生存。但是也許是因為年代久遠,總之這個貿易站的水廠已經打不出來水了,現在能抽上來的只剩下些幾乎毫無價值的石油。

雖然石油用處不大,但是結合貿易站周圍的護城壕溝它就派上了用場。衛兵們發現情況不對,把大量的石油傾倒進壕溝里然後點燃,就形成了一道火焰之牆,隔絕一切人出入。

石油火竄起來有十多尺高,幾乎能添到圍牆上的人。從火焰的顏色和氣味判斷,這石油純度倒是不錯幾乎不含硫,而且是熱值較高的輕質油。如果靈能還在,心靈術士倒是可以用忍受元素傷害頂著火焰跑出去,現在可就沒辦法了。

「你有多重。」臉舞者這時候問穆哈迪。

「大概三塔蘭特(古代計量單位),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

「計算能不能飛得起來。」

「你居然會飛?」穆哈迪問,然後又補充到。「不依靠靈能飛行?」

「與其說是飛,不如說是滑翔。」臉舞者說,一邊回頭看了看貿易站內。「還得再制造些混亂才成。」

她拿出十字弓,連續射擊。有好幾個守衛中了招,而院子里的人甚至還察覺不到攻擊來自何方。看來臉舞者應該也有些回避預言魔法的法子,不然不可能這麼順利。

海蒂徹拋掉自己用作偽裝的長袍,露出里面適合運動的皮甲和綁在背後的緊密機械構造來。那是收攏在一起的機械翼,骨架用某種沙漠生物的骨骼支撐,薄膜則用一種織物替代。也沒見她發動什麼機關,但是那雙翼突然張開,翼展足足有十尺。

這一下沒法再隱藏了,貿易站里的人都注意到了圍牆上的異狀。他們有的擲出手中的長矛,有的開始搭弓射箭。穆哈迪認出本尼迪克特王子從一件石屋的格子窗里向外窺探,眼神中好奇多過驚慌。

所有拉姆城的王子公主里,只有本尼迪克特沒有任何特異能力。他不會魔法,也沒有靈能,戰斗的技巧也沒什麼出色的地方。那麼,他為什麼可以活這麼久?甚至克服了衰老?

穆哈迪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科溫是拉姆巫王阿貝爾拉赤莉的次子,如今至少有幾百歲了。本尼迪克特是諸王子中最年長的,他有多老?他為什麼不會衰老?不是魔法,也不是靈能,那是什麼?

然而時間不允許他瞎想了,臉舞者一手拉住他,然後從圍牆上躍下。火焰升騰,幾乎燎到了他的袍角,但是那滑翔翼還是帶著兩人飛躍了那道火焰之牆,落到前方的浩瀚大漠里。

或者說,幾乎落到了浩瀚大漠里。

沙地一陣起伏,然後沙子們分開,就像海洋生物分開海水一樣。

本尼迪克特擔心他的敵人會找到他,所以秘密在貿易站四周的沙地下面埋伏了幾只魔像。這些沒有生命沒有思想的傀儡默默的潛伏著,直到此刻才現出真身。

這幾個魔像用岩石塑造自己的身軀,每個都像半巨人那麼高大。它們雖然略具人形,但是手臂被改造成了某種大型弩炮,可以發射飛矢威脅空中的目標。

兩人身在空中,靈能又用不了,這下麻煩大了。眼看就要被飛矢射中,臉舞者再次發動機關,折疊翼收了起來。心靈術士和臉舞者刺客同時從空中跌下,掉在松軟的沙地上。

身後,貿易站里的士兵從沒著火的吊橋處沖了出來,大概有至少兩打。有三個褻瀆者法師運用傳送門法術直接在兩人四周現身,站在三個方向,隱隱有包圍之勢。那些巨大的粘土魔像也飛快的沖了過來,準備近身戰斗。

這里還沒離開貿易站反靈能力場的干擾,穆哈迪明白不可力敵,只能殺出重圍逃到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他側過頭看了海蒂徹一眼,正好這時候臉舞者也轉過頭來。同為靈能使用者的兩人不需要過多交流,一個眼神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兩人的想法一致,敵人中最弱小的是西面那個褻瀆者法師,而臉舞者的梅吉洛特蜥也藏在那個方向,自然要從那里突圍。

三名法師,一人施展召喚怪物法術,一人放出達比奇亞凋死術,一人念誦群體人類定身術。頭一名褻瀆者法師從虛無中召喚出了恐怖的火元素長老,它有兩人高,身上的火焰接近藍色,饑渴的舌忝舐著四周的萬物。它現身的地方,腳下的沙子被炙烤成了玻璃。

火元素長老出現在兩人後方,它被召喚出來似乎極其不滿,全身的火焰流淌著,翻滾著,飛舞著,勉強可稱之為頭部的地方流露出憤怒的意味。召喚它的法師一動不動,正在用意志迫使這只驕傲的元素生物為自己服務。

施展凋死術的法師咒語念到一半,就中了臉舞者的毒鏢。一瞬間那名法師身上爆發出比太陽還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四周的沙地。由于毒鏢觸發了他身上的連鎖意外術,石膚,抗魔護罩和畢戈比護身掌三個次級法術被同時激發出來,嚴密的保護著法師。

這下毒鏢雖然沒有傷到法師,但是也把他的凋死術給打斷了,為穆哈迪和臉舞者贏得了點時間。這時候第三個,也就是兩人逃跑方向上的那個法師成功施展了群體人類定身術。穆哈迪和身邊的臉舞者被同樣籠罩在法術範圍內。

心靈術士被定身術擊中,一下子就變得遲緩起來,仿佛害了病的老人。即使沒有完全停下來,也腳步虛浮,步伐散亂。

臉舞者好像完全沒受這個魔法影響,她拽了穆哈迪一把,總算沒讓後者倒下。

穆哈迪自己身上的值錢裝備有不少,都是從阿特基那個靈能商人那里搶來的。自從那件能抵抗靈能的面具被巫王破壞後,他又選了一件能提高魔法抗力的臂環帶上。雖然不能完全抵抗魔法,但也不至于被定身術一下子弄的進退不得。被拖帶著走了幾步,他就感覺魔法的效力過去了,自己的四肢重新變得靈活。

召喚火元素的法師已經控制住了那個強大的生靈,立刻指揮著它飛速沖上來,好像一團飛舞的烈焰一樣激開擋路的沙粒。第二個法師瞬發了一個爆裂火球術,同樣直沖兩人飛來。

穆哈迪和臉舞者有默契的急停,向兩側躲閃。那枚火球落在兩人之間的沙地上,爆裂開來,卷起熱量從背後猛推心靈術士。臉舞者則借勢翻滾,同時扔出一枚飛鏢,目標是擋在路上的那名褻瀆者法師。

這名法師之前施展完群體定身術後,釋放了一個鏡影術,變出九個和本體一模一樣,惟妙惟肖的幻象來。

然而這道魔法對于經驗豐富的臉舞者來說沒有用,那枚毒鏢準確的擊中法師本體,絲毫不受鏡像的干擾。褻瀆者法師吃了一鏢,渾身顫抖起來,好像得了癲癇發作的病人。

還沒有逃出干擾靈能的範圍,穆哈迪被爆炸的熱浪掀的飛起,又滾落到沙地上翻了個跟頭。兩個魔像和火元素長老似乎是看出他是比較弱的敵人,向他追來,就差幾十尺距離,心靈術士甚至能感受到元素生物那超自然的高熱。

落在身後的兩個褻瀆者法師施展傳送門法術,再次搶在兩人前面攔截。地上出現了大片大片的粘性蛛網,纏住了穆哈迪的腿。臉舞者那邊面臨的局面更加惡劣,整片空間被魔法的力量扭曲,所有範圍內的生物只要一移動就可能被隨機傳送,根本沒法逃離。

魔法蛛網的粘性是自然界中的產物沒法比擬的,這讓穆哈迪很難擺月兌。那三個褻瀆者法師一定在身上攜帶著困有靈魂的黑曜石法珠,所以才能大肆施法不擔心生命力不足。

一個魔像率先沖到心靈術士身邊,揮起水桶大的拳頭向心靈術士擊落。

穆哈迪拔出銀刃,寒光一閃,砍掉了魔像的這支手。魔像另一只手上裝著弩炮,瞄準他攻擊,心靈術士瞧的極準,用銀刃撥開飛矢。

這把基斯洋基人的武器還真是無堅不摧,穆哈迪想,不知道能不能對付元素生物。

魔像沒有生命也不會疼痛,掉了一只手後還是繼續攻擊,抬起右腿飛踢。于此同時,另一個魔像和火元素也圍了上來。火元素長老周身的火焰點燃了地上的蛛網,蔓延到了心靈術士腳上。

穆哈迪那雙靴子也是靈能物品,現在卻使用不了。眼看火焰蔓延上來,他只能解下腰間的水囊,澆滅了靴子上的火苗。

在沙漠里水就是生命,但心靈術士迫不得已只能把自己的水全都倒掉了。如果遇上沙暴之類的惡劣天氣被困在沙漠里的話,一切就完了。

好在火也燒掉了蛛網,當火元素長老揮舞著雙臂展開攻擊時,穆哈迪可以驚險的閃避。

當火元素的雙臂在咫尺之遙揮過的時候,心靈術士覺得自己前面的發絲和胡子渣都被點著了。藍色的火焰散發出的高溫讓他幾乎不能呼吸,魔像們的從旁助攻更是讓局面變得凶險萬分。

穆哈迪把自己逼到了極限,即使沒有靈能,心靈術士也不是幾個法師召喚的嘍羅可以輕易解決的。長久以來對大腦的鍛煉得到了回報,借助遠超常人的心算能力,穆哈迪預判著魔像和火元素的每一次攻擊,每每在間不容發之刻閃過最致命的招式。

魔像雖然沒有智力,但是它們的肉搏技巧卻無懈可擊,力大勢沉,常人中了一下就是骨折筋斷的結局。火元素長老作為超自然生物,經歷了無數歲月,其打斗技巧更是不言而喻。剛才魔像和元素的猛攻雖然只有幾個呼吸的時間,但是它們的每一次攻擊都蘊藏了四五種變化,十多下殺手。稍有不慎,心靈術士就會一命嗚呼。

而那兩個法師看在眼里,心中卻極其震撼。雖然穆哈迪躲閃攻擊時險到了極點,卻仍顯得揮灑自若、履險如夷。兩人立刻加緊施展法術,務必要把這個勁敵從速擊斃。

一個褻瀆者法師施展了解離術,綠色的光球飛速向心靈術士射來。另一個法師直視心靈術士,釋放了律令震撼。

穆哈迪揮舞銀刃,砍斷了粘土魔像的一條腿。趁著對手失去平衡的時刻,他閃身躲在了對方背後。另一個斷了一只手的魔像試圖用弩炮攻擊卻再次被阻擋,火元素長老的烈焰之爪猛地一揮,看上去想要把魔像連心靈術士一起劈了。

火焰之手一下子把攔在前面的魔像從肩到腰給劈斷了,接下來解離術也正好命中魔像的殘軀,把那團無生命的粘土從世界上抹去。但是心靈術士的銀刃擋住了火元素長老的手臂,雖然明明沒有實體,但是那個生物似乎發出了一道無聲狂嘯,連身上的火焰都變色了。

法師施展的律令震撼恰在此時生效,毫無防備的心靈術士被魔法的力量淹沒,一瞬間大腦里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也無法移動。

火元素被銀刃擊中後畏縮了一下,但是現在重又攻上,而穆哈迪一動都不能動。

心靈術士眼睜睜的看著那只火焰之拳一寸寸的接近自己的頭,好像在觀賞電影的慢動作一樣。這一刻他感覺到的不是死亡的威脅,而是一種熟悉的悸動,從自己心底傳來。

到了這種絕境,太初術士的思維種子好像又有些蘇醒過來的樣子。心靈術士不喜歡那種完全被人掌控的感覺,但是他現在完全動彈不得,連思維都吃力,也沒有辦法阻止。

火元素長老沒有五官,但那變幻著顏色的火焰分明在狂笑。笑吧,穆哈迪想,等太初術士出來,你就玩完了。

難以忍受的高熱和逐漸逼近的拳頭突然消失,穆哈迪一愣,接著發現自己心底太初術士的思維種子也重新平靜了下來。那個火元素長老在最後一刻突然消散,所以心靈術士不再面臨生命危險。

就在穆哈迪戰斗的同時,臉舞者海蒂徹已經解決了她那邊的一個法師,然後過來增援心靈術士。臉舞者變成了那個死去法師的臉,讓召喚火元素的那名法師放松了警惕,反應慢了半拍。接下來她的速度提高到了出現殘像的地步,閃過了對方的畢戈比護身掌,欺近勒住了法師的脖子。

石膚術能抵御傷害卻沒法抵御缺氧,絕望的法師試圖發出一個火焰盾。卻因為沒法正常施法而沒有成功。臉舞者從背後用力,勒死了這名不幸的法師。

法師一死,約束召喚生物的魔力就消散了,那個火元素長老自然也被位面間的法則拉扯回了火元素位面,沒法繼續攻擊,心靈術士得以逃過一劫。

即使沒有靈能,臉舞者也是致命的殺人機器。憑借袖劍和毒矢,海蒂徹和從貿易站中殺出來的衛兵們斗了起來。與此同時,最後一個法師的注意力也落到了她身上。

雙月和繁星注視著這場戰斗,蒼白光芒透過幾縷條狀的雲朵零落撒下。第一個沖向臉舞者的衛兵被她用飛刀擲中眉心,死在離她腳邊還有十尺的地方。「我很遺憾。」戰斗中她輕松的說,好像不是在殺人,而是在撥開擋住眼楮的頭發一樣輕松。

第二個衛兵揮舞雙頭石斧,怒吼著逼上。女刺客矮身閃過斧頭,然後迅速近身劃開他的肚子。那人倒了下去,怒吼變作哀嚎。「我很遺憾。」海蒂徹轉身,迎上後面另一個士兵。袖劍準確的插入尖頂頭盔上露出眼楮的縫隙,他倒在自己的血泊中。「我很遺憾。」

臉舞者一邊大殺特殺,一邊送上臨終祝福。「我很遺憾!」又一具尸體倒下。「我很遺憾。」只隔了一次呼吸。有個追兵的馬被血和殺戮嚇瘋了,人立起來,蹄子亂蹬,恐慌的嘶嚎……我很遺憾。

衛兵們紛紛倒下,而褻瀆者法師掏出一個卷軸,急促的念誦起來。巨量的魔法力量被抽取出來,經過法師的意志鍛造成型,蓄勢待發。

在另外一邊,穆哈迪揮舞銀刃,在斷手的魔像胸前留下深深的劍痕。那把吉斯洋基人武器在揮舞的時候,發出了奇怪的低嘯,好像愉悅的低吟。這把劍在笑,穆哈迪想到,這念頭讓他也哈哈大笑起來。我總不能比一把劍膽小,他想,同時思索自己是不是也該一邊戰斗,一邊喊些拉風的口號。

突然間,以褻瀆者法師為中心發出了恐怖至極的尖嘯。那聲音如此苦難,如此憤怒,如此狂野,讓所有人都不禁停下腳步,捂住自己的耳朵,跪在地上抵擋那無孔不入的魔音。

聲音掃過沙地,在天地間回蕩,源源不絕,無始無終。不,這不是聲音!穆哈迪單膝跪地,重心倚靠在拄著的劍上,掙扎著想。這是直接針對靈魂的魔法攻擊,即使堵上耳朵,切斷听神經,也無濟于事。

仿佛千萬根鋼針戳刺,又好像被千萬磅重擔碾壓。心靈術士跪地不起,一手抓著劍柄,一手按住沙子,祈禱這似乎沒有盡頭的折磨快點結束。然而斷手的魔像不受這女妖之嚎魔法的影響,依然自顧自的開展攻擊。

岩石魔像一腳踢飛了心靈術士,後者在空中翻滾了兩圈才落回地上。穆哈迪感覺到自己一邊的肋骨斷了好幾根,斷骨插到了肺葉里,每呼吸一下就會血液從嘴角流出來。

魔像沒有放棄追擊,它用裝弩炮的那只手對著心靈術士來了一下。弩箭穿過長袍,內衣,射穿肌肉,內髒,然後又從另一邊射出,帶出了一團血霧。

女妖之嚎魔法終于結束了,心靈術士低頭看到一根粗大的箭桿露在自己月復部之外,血流個不停。

這樣子好蠢,這是穆哈迪此時唯一的念頭,恐怕僅次于參加咬箭儀式的時候,一根箭穿過左右臉頰的樣子。

臉舞者在哪里?心靈術士正又想,怎麼听不到她的聲音了。

遠處的沙地上,貿易站追出來的衛兵尸體躺倒了一片。有些可以看到流血,有些則像是絲毫沒有受傷的樣子。顯然褻瀆者法師的魔法不分敵我攻擊了這一片範圍內的所有人,連不少靠得近的衛兵都殺了。不會吧,心靈術士想,刺客就這麼完蛋了?

輪不到他為別人的命運擔憂了,魔像又了沖上來。

太初術士的思維種子蠢蠢欲動,隨時可能突破約束,接管穆哈迪的身體。心靈術士雖然多處受創,但還不想這麼快就放棄,他還打算最後拼力一搏。

銀刃的刀鋒像流淌的水銀一樣,反射著冷冷的月光。心靈術士盡最大的可能握緊劍柄,抬起劍首對著魔像。

「你能忽略疼痛,心靈術士,但你不能無視傷害!」看到兩人都已經倒地,法師終于打破沉默說話了。放大後的聲音遠遠傳來。

褻瀆者一邊嘲弄穆哈迪,一邊也沒忘了徹底解決刺客的威脅。他用魔法抽取那一大片地域的生命力,準備確實的殺死臉舞者。之所以不使用塑能系的火球閃電,是因為他還想繳獲刺客身上的裝備。那些花剌子密制造的奇異設備對好奇心旺盛的法師們來說,具有極大的吸引力。

魔像巨大的身軀跑動的時候,地面微微震動。穆哈迪努力克服失血帶來的眩暈感,直起身子,正面強敵。

這一次魔像根本不打算停下來,準備直接撞死心靈術士。而後者在最後一刻突然轉身讓到一旁,避開了撞擊。

這一下幾乎要了穆哈迪的命,胸腔斷裂的骨頭挫傷了肺部,腰上的箭矢留下的傷口還在出血。但是心靈術士成功繞到了魔像的側後面,眼前就是毫無防備的敵人背部。

剛才那記女妖之嚎魔法提醒了穆哈迪,魔像不受此類法術影響,因為它們根本就沒有靈魂,是類似地球上機器人的戰斗工具。既然是沒有思考能力的戰斗機械,那麼它就必然要從自己的主人那里接受命令才行,這就決定了魔像雖然看上去就是一塊大石頭,其實肯定還是有接收

「器官」的。

魔像不是直接用一個念頭就能控制的,穆哈迪知道有些法師會把他們的魔像借給別人使用,而那些人哪怕不是法師也可以用聲音命令魔像。

如果魔像能听到聲音,那麼它的听覺是怎麼產生的?它們的視覺是眼楮看到的麼?明明泥土與岩石組成的身軀,是怎麼不用神經傳遞訊號的?

穆哈迪此時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魔像和召喚出來生物比如火元素類似,其實也要靠魔法維持自身。一旦魔法失效,它就會像那個火元素長老一樣分崩離析。唯一的區別是魔像的魔法是恆定的,而召喚生物只是暫時維持。

他手里這把基斯洋基銀劍有一定的接觸魔法能力,心靈術士曾經用它破壞過一個法師的魔法護罩。穆哈迪打算從背後攻擊魔像軀體的中心——那是最有可能維系它魔法存在的地方。

穆哈迪從背後用力把銀刃插到魔像軀體中時,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好像慢了一拍,一切變得不真實起來。然後,巨大的泥土傀儡不受控制的顫抖,然後崩潰瓦解。

心靈術士的猜測並不正確,但卻已足夠接近,這最後的嘗試取得了完全成功。

穆哈迪感到筋疲力盡,不支倒地。結果這個魔像已經用光了他的最後一點力氣。現在他只想躺在沙子上好好休息。

褻瀆者法師嘲弄的笑聲戛然而止,因為他發現臉舞者的那只梅吉洛特蜥突然從背後向他猛撞。就在法師的注意力被蜥蜴吸引的時候,失去蹤影的臉舞者又突然出現。折疊弩投射出凶狠的火力,破壞了法師的石膚術。

褻瀆者法師釋放了一個五彩球定住了蜥蜴,但是刺客的襲擊讓他有些措手不及。海蒂徹在女妖之嚎魔法後躲藏起來,終于抓住了法師放松警惕的機會,化作一道模糊不清的影子殺向敵人。

袖劍戳向法師的喉嚨,卻只命中了空氣。在最後一刻,褻瀆者選擇了施展傳送術遠遁。

僅剩的幾個貿易站里殺出來的衛兵害怕法師又使出什麼大範圍殺傷性的法術,早就躲的遠遠的。這時候他們看到法師逃跑了,才重新圍上。臉舞者吹口哨喚來了梅吉洛特蜥,一躍跨坐在它背上,跑過來從沙地上拉起了心靈術士。

「我警告過你不要惹事!」海蒂徹把穆哈迪放在蜥蜴背上,憤怒的說。

「你忘了警告他們不要惹事。」穆哈迪很虛弱,但還是回答。

臉舞者看了看心靈術士的傷口,那只弩失還插在後者肚子上。「要不了一個沙漏時你就會重傷不治。少說點話還能多撐一下。」

蜥蜴跑起來顛簸很大,要不是心靈術士沒有痛覺,這時候早就被肺葉里的骨刺戳的暈死了。「我看沒什麼大問題,我死不了的,有人不想讓我死。」

「如果你指的是我,那你可得再想一想。」刺客不屑的否認。「雇主自己犯傻,我沒有義務救他。」

「很遺憾,我指的是某個老東西。」心靈術士說道,「估計他不會出來了。」

穆哈迪這話說的沒頭沒腦,臉舞者听不明白,皺了皺眉。

梅吉洛特蜥跑的很快,貿易站里的追兵似乎沒辦法趕上,這讓心靈術士松了一口氣。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殺了兩個法師一個魔像還有超過一打士兵,臉舞者好像一點傷都沒有。

好強的戰斗力。穆哈迪贊嘆,要是人腦子里的戰斗技巧有辦法復制就好了。

「拉姆城里有個牧師。」海蒂徹看到沒有人追來,也稍微放松了一下,對穆哈迪說。「安卡拉來的,侍奉火元素大君,他也許有辦法治好你的傷。」

「听上去不錯。」心靈術士對此自然沒有異議。「希望路上別再出危險就好了。」

「你的希望落空了。」四周突然響起一道洪亮的聲音。

「什麼人?」海蒂徹立刻提高了警惕,端起了折疊弩。

「你們的末日。」大心靈術士拉斯古的聲音凌空現身,興奮不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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