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後第一天上班，曾末寒就被局長叫進了辦公室。
叫我來辦公室是什麼事呢？
看到在文件堆里埋頭簽字的局長，曾末寒什麼話也沒有說，靜靜地立在那里。
「你來了。」
「局長，您找我？」
「听說你的女朋友很漂亮，從事教育職業。」
「是的。」
「她有妹妹嗎？」
「有。」
「妹妹在做什麼？」
「妹妹在家。」
「妹妹沒工作嗎？」
這是對下屬的關心，還是什麼？曾末寒不清楚，但局長現在問的每個問題他都得回答。「她妹妹只有小學畢業文憑，沒法找什麼工作。」
「姐姐叫張天京，妹妹叫什麼呢？」
「張楠京，不是‘南瓜’的‘南’，而是要加‘木’字旁的那個‘楠’。」
「名字很好听，人也很漂亮吧？」
「還可以。」
「我這是不是象在做戶口調查？」
的確是呢！心里雖這麼想，但曾末寒嘴里說的是︰「您是關心下屬。」
「晚上把你女朋友約上，咱們一同吃個飯。」
「好。」曾末寒沒有拒絕的理由，心中唯有不安，莫名的不安。
在實驗小學門口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終于等來了心中最想念的美女，曾末寒忙迎了上去，將局長請吃飯的事說了出來。
「局長干嘛請我們吃飯？真是奇怪！呃，晚上去吃飯的人都有誰啊？」
「就局長一家三口，外加我們倆。」
「你們的那個局長公子不是個傻子嗎？」
天京直來直去的話把曾末寒逗得大笑起來︰「傻子還不是得算為一口人。」
「真是奇怪得很！」
看著楠京因為母親出門而興奮的臉，張敬民一陣心酸︰「丫頭啊，你媽不在家，你的壓力就會少很多是吧？」
「……」楠京的笑容還沒有褪去，就凝固在臉上。
爸爸，你說對了。楠京沒有任何反駁︰「因為媽媽不看好我，無論我做什麼，她都不會對我說一句好听的話……」
不知道自己在公共汽車站台處的椅子上坐了多久，只覺得天色愈加陰暗了，曾末寒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該怎麼向天京開口呢？
已經答應了局長，自己會盡力去勸說天京，可現在自己竟然連口都難開，又能怎麼說呢？
局長請求的話語非常清楚地響徹在曾末寒耳邊。
「請你救救我兒子，請你救救我兒子！只有娶到像張楠京那樣怪異的丫頭，我兒子的病才有可能治愈，求你救救她！」
「什麼？」乍一听到這個消息，曾末寒覺得難以置信。
「求求你救救我兒子！如果你可以讓你未來的小姨子做我的兒媳婦，我不僅會給你升職，而且將在宜昌市中心給你買一套一百多坪的房子，並給你的準岳父豐厚的彩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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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為什麼會是天京的妹妹？」
「看相的人說我兒子的病只有與奇異的丫頭結合才會好，我們听親戚素花說起過張楠京，這個條件她是最合適不過了……」
拒絕還是接受？直接拒絕肯定不行，要怎麼辦好呢？
吃過晚飯後，曾末寒不看天京的臉，一股腦兒把局長的請求以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怎麼能跟我說這種話？」天京出奇地憤怒了，「怎麼可以這樣？」
「天京？」
這麼做對丫頭實在是太苛刻了一些，不，是非常苛刻，天京實在沒法點頭。
「我不要這樣做……雖然我不喜歡丫頭，可我不能為了我自己，而毀掉丫頭一生的幸福……」
「天京？」
「怎麼可以讓丫頭嫁給一個傻子，怎麼可以……」
「我覺得你妹妹今生能否嫁出去還是個問題……」
「即使那樣我也不同意！」
「天京，你想想，局長給的條件多好啊！給我們在宜昌市中心買一套房子，還要給你爸媽豐厚的彩禮……」
「這不就等于是把丫頭給賣了嗎？怎麼可以這樣做？」
「那你還想不想去宜昌住好房子，還想不想我在單位能升職……」
「我這樣做實在是太自私了……犧牲丫頭的未來，我們享受著？啊？嗯？是這樣嗎？」
「反正她也嫁不出去，索性就讓她當局長的兒媳婦好了」，曾末寒決定繼續用自己的前途來說服天京，「有了這層關系，我在單位可就吃得開了……」
「我得想想，得想想……她畢竟是我妹妹，她不是撿來的，是我同父同母的妹妹，我的親妹妹……從小到大，我……做為姐姐，沒有給她一點關愛，我什麼東西也沒有讓過她，一點也沒有……」
「可是天京，她本來就不會有什麼好的未來，她那麼怪異，怎麼會有什麼美好的未來，倒不如我們利用這次機會……機會可是錯過了就沒有了……」
「你不要再說了，別再說了！」天京拍案而起快步走進臥室鎖上門。
客廳里，留下曾末寒一個人在喃喃︰「這可是好機會，機不可失啊……」
外面是好一個晴朗的天！「……」在櫃台前坐了好久的潤子想到院外透透氣，推開鐵門的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會看見天京！
「怎麼這個周末回家來了？」
「我想媽媽了。」
天京將母親拉到自己的房間，「我有事要跟媽媽商量。」
「說吧！」
然而在輕柔的音樂聲中，天京已經忸怩了好幾分鐘，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到底什麼事啊？難以啟齒嗎？」
這麼說，合適嗎？……
豁出去了吧！
「媽媽，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拜托我？你今天是怎麼了？媽媽是外人嗎？竟然用上了這個詞語？」潤子看著天京欲言又止的神情，幾次說話卻又吞了回去，不禁有些著急了，「你快說啊，天京！」
「我……我真的很難開口。」天京好容易開口說了一句話，卻和那件事情一點關系也沒有。
「到底是什麼事……」看著天京的表情，潤子能猜出這件事情不是小事，「是不是你闖什麼大禍了？」
看著母親越來越顯擔憂的臉，天京直搖頭︰「不，不是，不是的。」
下班回家的張敬民，在村口看見了正拎著兩只水桶的楠京。
「丫頭，你要去提水嗎？」
「嗯。」楠京答了一聲就又往前走。
「等一下，爸爸和你一起去吧！」
「好啊！」楠京高興地把一只水桶遞給父親，然後像個小兔子一般地蹦蹦跳跳往前走去。
「真開朗啊！」張敬民發出了感嘆。
這個小女兒從小到大都是那樣地堅強，不管發生了什麼事，遭受了多少白眼與打罵，在下一刻，她始終可以堅強地抬起頭來，用微笑來面對人，用冷靜的態度面對自己該做的事情。她就是這樣一個能讓自己安心的女兒。
如果，她不與蛇攪在一起，那該多好！
可惜，命運偏偏要捉弄她……
天京那間門窗緊閉的房間里，氣氛有些壓抑。
「媽，這個條件你覺得好嗎？」
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巨痛霎時間充斥了潤子的神經，她已經听不見天京在說些什麼了。
從天京嘴里說出的話語，簡直讓潤子目瞪口呆。原先，天京只是不喜歡丫頭而已，而現在，她竟然要利用丫頭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媽媽不知道。」
「媽媽，你竟然說不知道？」
「听起來覺得很好，可一想到對方是個傻子，心里就覺得鬧得慌！」雖然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巨痛霎時間充斥了潤子的神經，但是看到天京難過的表情，潤子仍然下意識地想要答應她。
她是自己的寶貝女兒，不是嗎？
「不過要說他們的條件還真是非常好……」但是轉瞬間，潤子又想起公公、婆婆、丈夫的臉，還有丫頭因為自己將要嫁給一個傻子而現出的絕望︰「天京啊，這好像有點難……」
「媽，我是很想去宜昌住，縣城實在太小了……」
到底要怎麼辦好呢？犧牲丫頭讓天京去住高級房子？還是保護丫頭拒絕天京的提議？
作為一個母親，實在是沒有辦法把丫頭送到一個明知是火坑的地方……
可是，當潤子抬起臉來，看到天京那哀傷的淚眼和失望的表情時，她心底的最後一絲防線如垃圾房般轟然崩塌了。
這個世界上，自己有什麼會比天京更重要？有什麼比天京的淚水更讓自己難過？
那個丫頭有保護的必要嗎？怪異的丫頭直會令自己頭疼心煩，還不如犧牲她讓天京得到更多的幸福……
將兩個女兒放在手里掂量了一番，潤子做出了一個決定︰還是犧牲丫頭吧！
輕輕地點了點頭，潤子在心中只是默念︰死丫頭，只能怪你的命不好了。
「媽媽……」痛哭流涕的天京已經哽咽到說不出完整的語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誰而哭，是為了怪異妹妹哭泣？還是為了自己達到了目的而欣喜地哭泣？
可是，達到目的的自己心里是沉甸甸的？好像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悶悶的，讓她喘不過氣來……
那麼自己應該是為了妹妹而哭了？丫頭能有自己這樣自私的姐姐，還真不是一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