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依咬了咬牙,推開了房門,在看到那個背對著自己逆光而戰的身影時,雲依的手指一僵,就那樣立于門口,神色不明。
那個背對著自己,逆光站在那里的身影,是木柏然。
木柏然,雲依一時間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來面對他。
雲依水眸微暗,就那樣看著木柏然的背影,卻是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已經沒事了,金紫是其婢女荷花所殺的。」
安靜沉悶的氛圍中,木柏然的話卻如同帶著溫度一般,直接灼傷了雲依的眼眸。
「什麼,怎麼可能?」
雲依不相信,不相信金易會這麼輕易的放過木柏然,會這麼輕易的放過這個機會。
雲依問完,許久都不見木柏然回答。
她抬眸看向木柏然的方向,看到他慢慢的轉過身來。她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他,看著他慢慢的轉過身來。可是,木柏然卻是在轉到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
雲依只看得到木柏然的半個側臉,在光線中有種忽明忽暗的光影。這樣的姿態,這樣的光影,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默。
他是答應了金易什麼嗎?所以換得了這樣一個結果。
這一刻,雲依寧願自己不知道這件事,她不喜歡木柏然的妥協,這樣的妥協讓雲依有一瞬間的窒悶。仿佛自己的信任被踐踏了一般。
她眼中,木柏然應該是那種如青松一般堅毅,永不妥協的人才對。
此刻,木柏然的妥協讓雲依有一種說不出的失望。
也許是難以置信,也許只是求得一個安慰自己的借口,雲依的聲音帶著一絲漠然問道︰「為什麼?」
木柏然沒有立即回答,只是一直沉溺于他自己營照的那片陰影中,守著自己的寧靜。
被這樣安靜的氛圍搞得有些煩躁,雲依也側過頭去,不再看他。她轉開水眸,看向窗外,發現窗外竟然有一個人工胡。湖水清澈,映在水眸中,卻是激不起一絲漣漪。似乎,看著這樣的湖面,莫名的給自己煩躁的心一絲安慰。
安靜下來,仔細的思考過後,她忽然發現自己似乎有點過于偏激了。
木柏然會作出這樣的選擇,自然有他的道理的。每個人看重的東西都不一樣,也許他也是為了一些他所珍惜所更看重的東西才如此做的吧。既然如此,只是看重的東西在意的東西不一樣而已,自己又何必如此呢。
也許在木柏然救自己的時候,她就已經把他當作自己的朋友了,所以才會如此的在意這件事的發展。因為,太擔心自己看錯人了。
想通了之後,雲依都覺得自己有些好笑,嘴角也是忍不住松了一些弧度。正準備開口說一些話,調節一下氣氛的時候,木柏然那淡雅溫和的聲音卻是突然傳來。
「好好的幫助皇上,早日讓皇上重掌大權。」
木柏然的話似遙遠的地方而來,帶著一絲飄渺的模糊。
雲依驚訝的轉回頭來,水眸里透著慢慢的驚愕。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和北陽的事情?還是,他只是這麼隨口一說,畢竟自己不可能和金家合作的。
將雲依的疑惑看入眼中,木柏然卻是慢慢的轉過身來。完整的容顏暴露在視線之中,但是卻沒有她想象中的那般頹廢與落寞。反而,在他臉上看到的卻是隱忍與沉穩。那雙如玉溫潤的眼眸里有著淡淡的輝光。
水眸一動,雲依心中隱隱有一種猜測,但是卻是不敢說出來,
金紫嫁入木家,並且也是幾乎掌了木家的權,可以說木家就是屬于金易一邊的。而且,這些年木家的表現也確實證明了這一點。
但是,此刻木柏然的話,卻讓雲依有了一絲不確定的想法。
雖然木柏然一直被傳中立,因為他一直沒有歸順金易。但是他也是不會屬于皇上一派的,畢竟木家和金家的關系擺在那里了。但是木柏然卻是難得一見的人才,金易會覬覦也是情理之中的。
但是,此刻木柏然啊所流露出的意思卻是他是幫助皇上的。
她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因為也許這也是一種試探。因為木柏然一旦歸順金易,那麼他現在幫助金易來探自己的底也是有可能的。
看到雲依水眸了縈繞的疑慮,木柏然卻是淡淡溫和的笑了,笑容里帶著絲絲自信與暖意。他溫柔和煦的開口︰「你與皇上達成協議,你助他奪得權力與摯愛,他給你還魂草,可是?」
這一下,雲依也是笑了,精致的臉龐有著說不出的動人韻味。美麗的水眸盈盈生輝,在光線中有著不可逼視的風華。
木柏然眼神一閃,不禁有些失神,心中暗道,雲依若為女子,定然風華天下。但是,即使如此,雲依定然不是池中之物。
兩人不期然的相視,在這一刻都釋懷了。若為朋友,最怕的是各自為政,當兩人處于不同的立場。當朋友兩人敵對時,那種荒涼,誰人能懂?
兩人坐在桌子旁邊,開始談論起了事情。
「你怎麼知道我和皇上的約定?」
雖然知道木柏然是屬于北陽一派的,而且肯定是很有地位,很得北陽信任的那種。但是,雲依還是想知道的具體些。
听到這問話,木柏然並不意外,他溫和的笑著,然後細細的為雲依道來︰「少年時,我和皇上相遇,當年他意氣風發,我卻是惆悵不已。當年先皇還在的時候,北陽是何等的張揚,何等的霸氣。在先皇的羽翼之下,他有著偉大的抱負和理想。而我在金紫的陰影中,不得不收斂著自己的光芒。稍有不慎,便有可能惹她不快,這樣就會給父親和母親增加困擾。這樣的我遇見那樣的皇上,可是奇怪的是,兩人卻是如同多年未見的朋友一般,天南地北的聊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們決定要一起努力,一起開創出一番盛世。那一刻,我發現自己也是有著抱負與熱情的。因此,從那以後,我不再壓抑自己的才華,而是盡情的展示。但是,我行事與做人更加的低調,恍如一個世外客一般。也許是因為我的行為讓金紫覺得我只是在發泄著自己的才華,並沒有要與木武一爭高下的意思,因此才沒有那麼的在意了。世事變遷,轉眼間,先皇故去,朝政形勢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和北陽的情況似乎互換了,北陽成為了那個失意的人。但是,我們曾經一起做過的決定卻是不曾改變的。我麼要一起努力開創一個盛世,並且我們一直在努力著。雖然效果甚微,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放棄過努力。而有一天,皇上告訴我,也許我和他的希望來了。也就在這個時候,他告訴了我關于你的加入。」
說到這里,雲依大概也懂了。
「那麼,你現在是假意的妥協,實則是想要隱身與暗處!」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剛才木柏然的自信與隱忍,依然清晰的浮現在雲依的腦海中。因此,雲依敢肯定的這般說。
木柏然沒有說話,但是,卻是堅定的點了一下頭。
得到肯定的回復,雲依有一些惆悵,一種說不出的惆悵。自己當初那般的自信,說的那般斬釘截鐵,其實只是為了那顆還魂草。自己的目的一直是明確的,但是此刻因為這個明確的目的,自己竟然有種有負北陽和木柏然信任的感覺。
「是什麼條件?」
在說這個話的時候,雲依明顯覺得自己的心口一提,深怕這個答案太過現實。
而似乎是料到了她的緊張,他溫溫柔柔的笑著。笑容如一陣春風,拂過她的心頭,拂過一切褶皺。
「沒有什麼代價,只是讓我沉寂一段時間而已。這段時間,我就當作是在金府做客。這樣也很好啊,這里有吃有喝,多好啊。只是,這次可是苦了你了。下面很多事情就要交給你去處理了。」
木柏然狀似撿了一個大便宜一般,愉悅的說著。
雲依听著,知道這是金易在軟禁他。因為在這個時候殺他,可能會引起木府的敵意,到時候木府倒向皇上的陣營,那就得不償失了。但是,若是用他的話,金易又覺得不太可信。畢竟木柏然此人太過控制不住,他的性格超然世外,像風一般。要是一個不好,金易可能會賠了夫人又折兵。因此軟禁木柏然,以次要挾木家為他所用是最好的結果。
只是這種結果對于木柏然來說,卻是殘忍的。
他如此被動的成為了這場政權爭奪戰中被牽制的那顆棋子,這是他所不願的。以他的能力,應該是成為這場戰斗中重要的謀劃人和,而不是在這里等待著最後結果的降臨。
但是,此刻這卻也是無奈的選擇。
接著木柏然交給了雲依一封密信,里面有他幫北陽掌控的勢力。
帶著這封密信離去,雲依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但是,她卻是無法拒絕的。
這場爭奪戰,她不能失敗,否則如何面對被軟禁在這里的木柏然。
房間中的木柏然望著漸行漸遠的雲依,眼神閃動,有著不忍。
只是,這不是他的錯,錯就錯在她不該進入這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