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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子開始收割了。生產隊是按每個社員收割面積的多少記工分。有的拿一把鐮刀,有的拿兩把鐮刀。拿兩把鐮刀的是為了中間不再磨刀。于志堅為了不甘落後，也準備了兩把鐮刀。大集體勞動，每天都是按生產隊的安排集中在某一塊地里收割，便于管理和稻子的搬運。于志堅不知道大家一天究竟能割多少，總怕落在後面,默默無聞,埋頭苦干,中間也不敢休息,多高的個子彎著腰頭也不抬一個勁兒的咯嚓咯嚓地向前推進。沒經過長期磨練，一天下來不知不覺手就被磨破了，到了晚上疼起來了。翌日，他想了個辦法，右手戴上手套堅持著割。一大早，有的社員還愛點帶色兒笑話。于志堅到了田里時，會計趙道金正在跟他家門嫂子逗笑話。趙道金︰「嫂子，昨晚我哥吃豆腐了嗎？」「問你哥去。」「問我哥干啥？問你不就知道了嗎？」「他喜歡吃弟媳婦的豆腐，你問弟媳婦去吧。」稻田里一陣陣笑聲，此起彼伏，一下子打破了黎明的寂靜。于志堅一聲不吭，忍著疼痛還在盡自己最快的速度去割。
收割季節，主要是搶時間，搶晴天的時間。生產隊安排白天收割，晚上用月兌谷機月兌粒。月兌粒快慢的關鍵在于喂料口這個人，他帶動著整個一班人的緊張程度。活兒是又髒又累又危險，一開始人們都不敢接觸這新東西。經過幾個月勞動鍛煉的于志堅很快成了生產隊的骨干分子，哪里艱苦他就出現在哪里，哪里需要他就到哪里去。在喂料口一干就是幾個時並且工效很高。他一站在喂料口，人們都格外緊張一些，因為他一米八的個頭，身材又魁梧，干起活來非常麻利，一個人勝過兩個人。幾個時下來，他全身一層灰，鼻孔里、喉嚨里到處都是灰，簡直是面目全非。有一次，他在喂料的過程中，速度過快，沒把握住深度，猛然間將他的手指打傷。這還算幸運，嚴重的會將胳膊絞斷。
夜晚分兩班人馬加班，趙義成和趙順德各帶一班。趙義成五十七八的人了，除了安排部署，還照樣和大家一起干到底。可誰能知道他還在忍受著月復部的疼痛。交接班時，隊里安排有一頓飯，上下班的人員同時去吃。吃飯時，趙義成還帶著疼痛走到于志堅跟前︰「志堅，累吧？」「年輕人，累一點也沒啥，休息一下就很快恢復了，你年齡大了可要注意身體呀。我總看你臉色不大好，身體是不是有問題？」「身體沒啥問題，就是肚子有點疼。志堅，才出學，一上來悠著點兒干，別把身體累垮了，以後有你干的。多好的娃子呀！」老隊長感動地口頭禪又出來了。這大忙季節，趙義成除了起早貪黑，還晚上帶班，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人們發現他有時候怎麼老哈著腰，就問他︰「你怎麼啦？」他總是︰「沒啥事，就是肚子有點疼。」一天,他到大隊醫務室買了點止痛片,疼痛難忍的時候他就吃點兒止疼片來緩解。
就在秋收即將結束，準備整地施肥播種麥的時候，老隊長趙義成病倒了，住進了公社醫院，隊上的工作由付隊長趙順德主持。
秋收結束了，生產隊的主要農活集中在交公糧、運土糞、犁田整地上。那時候這些農活都是用人工和耕牛來完成。用板車拉，用扁擔挑，用耕牛犁田耙地。年輕人們主要用板車運土糞，把村子里的土糞運到田間地頭。于志堅也在其中並且時時處處跑在前面。個頭大又老跑在前面，連老實肯干的趙金德就︰「志堅，你真成了領頭雁了，讓我們老跟在你的後面跑，也不好意思偷懶了。」于志堅︰「我主要是怕落在你們後面。」趙金德︰「你真會謙虛。」付隊長趙順德兩胳膊向後交叉一背，一會兒到這看看，一會到那兒瞅瞅，擺出一付官架子，專瞅你哪個偷懶了沒有。誰要站一會兒，他就扯個官腔給你吼一頓。一次，趙金德站那兒喘口氣兒來準備月兌衣服，趙順德卻發現了，走過來就開始吼趙金德︰「站那兒干啥子呀！」趙金德想︰你他媽的不干活，到處亂逛，盯人還盯得緊，就跟他急了，出口就嚷︰「你他媽的不干活，老吼別人，你沒看我在月兌衣服！」趙金德唾沫星子橫飛。趙順德非常尷尬，臉脹得通紅，︰「你——你——你這娃子……」憋得半天不出話來。之後，趙順德找到了民兵排長趙樂金，︰「樂金，金德這子有點囂張，是不是匯報上級開個批判會，把他的囂張氣焰打下去。」「他怎麼了？」「我他站那兒了，他，‘你不干活，還老吼別人，沒看我在月兌衣服。’竟敢反抗。」「他是不是在月兌衣服？」「他是在月兌衣服，月兌得有點慢。」「這就有點兒不好上綱上線呀。」
「按消極怠工怎麼樣？」「這娃子老實肯干，一向表現很好，月兌件衣服就按消極怠工在群眾中恐怕沒有服力。」「那你咋辦。」「我找他談談，你看咋樣？」
「樂金，狠狠地教訓他一下。」
于志堅就怕惹出麻煩，他找到趙金德，︰「金德，你頂撞趙順德干啥？」
「志堅，你不知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老盯著我。別人坐在地上他就不管，我月兌件衣服他就亂嚷嚷，太不公平了。」「金德，你這點事怎麼又想不通了呢，只要你踏踏實實在干，沒做錯事，就不要理他，就讓他兩句。你一頂撞，他一匯報，再一上綱上線就麻煩了。」「志堅，我也是忍無可忍了，我什麼時候不是在踏踏實實的干，討不到好就算了，反而還受到訓斥，你冤不冤？」趙金德眼淚汪汪的。于志堅解勸道︰「金德，想開點兒，老人們好蒼天有眼，群眾的眼楮也是雪亮的。」
到播種麥的時候，趙義成放心不下，就從醫院回來了，召集生產隊干部又在打谷場上召開會議。趙義成︰「今年除了化肥外，農家肥往年都多；所以，在麥的播種上，密植的程度要以往稍微大一點；一定要把握好，這樣才能保證明年的糧食增產。」民兵排長趙樂金派出去學過一段時間農業技術。他︰「老隊長的非常正確，但是我們一定要抓好落實。我建議，先搞樣板田，要對具體播種的人員進行培訓，做好師範，然後在全面展開。」趙義成非常激動地︰「得好，就按趙樂金地辦，先搞好樣板田，做好師範；還要大膽使用有知識的年輕人，像于志堅這樣的人就可以通過培訓指導後，放手讓他們干。」趙順德︰「年輕人干下力氣的活可以，播種他們能搞？」
趙義成︰「我們哪個不是從第一次開始的，你生下來就會播種？年輕人接受事物我們快多了，手腳也我們好使，我覺得沒問題。」的趙順德一聲不吭了。
按照趙義成的安排布暑，趙樂金在西崗上搞起了樣板田，準備抽出來負責播種的人們都在樣板田里便干便學，于志堅也在其中。剛從醫院出來的趙義成不是在河那邊帶領社員整地施肥，就是在西崗上樣板田里參與試驗。他站到于志堅跟前︰「志堅，你年輕有為又有文化，除了農活，這農業技術更要好好學。我老了，以後就要靠你們了。」老隊長話里有話並帶著深後的感情。「趙伯，你放心吧，我決不會辜負你老人家的期望。」「好娃子啊!」趙義成又感嘆地。
秋播結束之後,趙義成就帶領全隊所有勞動力開始繼續改造東河河道。東河是一個河水流量不大,河道平坦寬闊的河流。一到雨水季節河水就泛濫，一到枯水季節河水很甚至干枯,成一片荒灘,佔據了很大的土地面積。老隊長對東河河道進行改造,一是治理河水泛濫；二是利用人工造田,擴大耕地面積。當時，冬天里溫度現在低，非常寒冷，經常西北風呼嘯著，甚至雪花飄著，但仍然干個不停。于志堅剛下學，還沒有磨練出來，肩膀就磨破了，他還是強忍著，一聲不吭。他看到老隊長快六十歲的人了，還帶著病痛的折磨，也和社員們一樣干，自己這年輕體壯的人遇到再大的困難也要克服。趙義成為了照顧知青們，只安排她們干些輕活，在河岸上平整土地。他覺得知青們能夠來到工地上就不錯了，可在他的感召下，她們也下到河底幫著挖土，手也都打了泡。趙義成發揚愚公精神並具有堅忍不拔的意志,在他的帶領下,紅河三隊的社員都磨練出來了,具有堅強的意志力。他們早出晚歸，日復一日，風雪無阻。一個個手掌、腳掌、肩膀都磨出了厚厚一`層老繭。這年冬天,一直干了近兩個月，終于把東河河道的改造工程完成了。造地一百多畝,河道完全像是新修的水渠,整個東河煥然一新。老隊長站在新河岸上終于微笑著:「明年春季修整加固後兩岸再植上垂柳就好看多了。」于志堅:「到那時會成為紅河三隊一道亮麗的風景,不定還會成為年輕人們談情愛得好地方啊!」社員們都哈哈大笑。一個知青︰「于志堅，老隊長是專門給你安排的。」
田野里又是一陣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