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恆的追求 第3節:第二章(1)

作者 ︰ 希望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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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第二章

一九七四年七月,于志堅高中畢業了。那時,上大學同樣是由組織推薦選拔;因此,農村的孩子高中畢業後就必須回鄉務農。

公歷七月,夏收夏種已經結束,這時已進入盛夏時節,驕陽似火,烤得地上發燙。生產隊的農活進入田間管理階段。于志堅今天在稻田里拔草,明天在棉花地里噴藥,開始頻繁地出現在田間地頭。稻田里拔草會把腿和胳膊劃破;棉花地里噴藥會把衣服全部打濕。一向賞識他的老隊長趙義成關切地問道︰「志堅,能行嗎?」「沒問題,趙伯!」于志堅爽快地回答。「好娃子啊!」這是趙義成夸獎他的一句口頭禪。

那時,在農村,階級斗爭這根弦始終繃得很緊,通過抓階級斗爭來促生產。趙金學這個有點文化的五類分子子女話還不謹慎,喜歡順口溜。生產隊有一塊冷浸田秧苗長得不太好,可草還較多。一天,在這塊稻田里,他當著社員們︰「遠看一片青,近看不幾根,走到跟前看,草稻子深。」者無意,听者有心,這話傳到了民兵排長趙樂金耳朵里,他很快就上綱上線了,這是在污蔑社會主義大集體,有意攻擊社會主義,就迅速報告到大隊民兵連長史勇兵那里。民兵連長就向上級駐村領導匯報,領導決定召開批判大會。會場就安排在大隊學校院內。大隊所有干部群眾都參加,並把大隊所有五類分子都集中過來接受教育。批判會這天,上級駐村領導,大隊書記王有才,民兵連長史勇兵等在主席台就坐。大會有王有才主持。當王有才宣布批判大會開始,民兵連長就大聲喊︰「把趙金學押上來。」兩個民兵就迅速把趙金學帶到主席台前預留的一塊兒空場地上。其他五類分子也都自覺地跟了上來在趙金學後面站成一排。緊接著王有才︰「下面請上級領導講話,請鼓掌。」在一片很短暫的掌聲之後,上級領導開始講話。

「同志們,今天,我們在這里召開群眾大會,是對我們的階級敵人趙金學進行徹底的批判,不能讓他的陰謀得逞。我們要進一步加強無產階級專政,不能讓階級敵人有可趁之機。他們污蔑我們的集體生產,還想回到過去的分田單干,那是痴心妄想。我們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也不要資本主義的苗。……」

上級領導講話過程中,會場的群眾有織毛衣的,做鞋墊的,還有眉來眼去的。這會議社員們參加的太多了,都習以為常了。領導的講話大同異,都是那老一套,社員們都听膩了,但還是要參加,因為這也算是出工,要記工分的。于志堅這個剛畢業的高中生也成了人們關注的對象,鄰村的人尤其是那些愛做媒的人插入趙營村的人群中,找到熟人朝著于志堅那里指指點點,指著問著。這分明是在了解情況,掌握第一手資料。突然,民兵連長大聲吼叫︰「不要大聲喧嘩,不要隨便走動,遵守大會紀律!」會場里暫時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又恢復到原來狀態。

批判會結束後,趙金學被帶走要去接受一段時間專門的勞動改造,最髒最累的活在等著他。

這天晚上,和于志堅從就在一起玩得好的趙金德來找于志堅。從學校回來後,他倆還沒有專門約在一起談過心。二人走出了村子,漫步在鄉間的大路上。趙金德的父親因解放前當過偽保長,「□□」期間被定為歷史反革命。于志堅︰「金德,你話可要謹慎,你看趙金學多不劃算,只圖一時的嘴快活,惹出多大個事兒。我在想,實際上他本意不會是有意攻擊社會主義,可經過領導們一上綱上線問題就大了。你可听到了,領導們講的多玄乎。」「志堅,你放心,我不能再給我父親添亂子了,他經常受到批斗,我再去雪上加霜,真是不想叫他活了。另外,為了我的婚姻大事,我伯和我娘都快急瘋了,怕我越大越不好辦。為什麼遲遲不讓我姐找婆家,就是想用我姐換親,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最近已通過媒人和楊莊一家定了親。我有啥的,關鍵是我姐不願意對方。她為了我又不出口,精神壓力非常大,成天悶悶不樂,萎靡不振。我怕這樣下去會出事兒。」「這事兒也真是的,太難處理了,你們姐弟倆也真夠倒霉的了。不過,你可不能再想不通,要振作起來,不能再給你姐增加心理上的壓力。她一時的想不通,時間一長也許會慢慢好起來的。」「志堅,愛情、婚姻是人一悲子的大事兒。我知道,我姐有她心愛的人。」于志堅唉聲嘆氣地︰「唉——,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歷史上有問題,能連累他一生,這還不,子孫後代都被連累上,也真是有點兒想不通。」「志堅,我已經慢慢想通了。你看那些想不通的包括一些老革命,都自殺了。我們農村不有句俗話嗎,‘留住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金德,得好,你不愧是經受了挫折的人啊!堅強、自信,有理想。我要向你學習,盡管我讀的書你多,可社會知識你差多了。」「志堅,我們倆誰不了解誰,可以肯定地,你是很有發展前途的,不是我夸你,村里人那個不夸你。」「金德,我倆在一起不要相互吹捧了,實在的,我們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不管是干什麼,都要好好干。出身不由己,主要靠自己。」「志堅,句真心話,向我們這樣的家庭,除了你,誰還能對我這樣,不受歧視就算不錯了。」

夏天的野外,一陣陣晚風迎面吹來,和村子里相涼爽多了。稻田的青蛙斷斷續續地叫著,路旁的蛐蛐也發出陣陣的叫聲,打破了夜晚的平靜。他們二人在月光的映照下走著談著。

趙金德學畢業後就被拒之校門以外,不能繼續讀中學了。所以十三四歲就在參加生產隊的勞動,早已磨練出來了。他和于志堅是同一年入學又在同一個班讀書,兩人一起一直讀到學畢業。那時,于志堅經常約趙金德一起上學。□□運動發起後,趙金得成了地、富、反、壞、右分子的子女,成了劃清界線的對象。學生們都開始另眼看待他,歧視他,有時甚至污辱他。很多同學把他叫反革命。趙金德這幼的心靈遭受了很大地刺激,活潑歡快的他,一下子變得郁郁寡歡,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那時,學生課桌都是一塊長條木板兩頭放在土墩子上。挨著他坐的同桌同學就在兩人座位之間劃一條線,不許他越過這條線,一旦他越過這條線,這同學就破口大罵。一次、兩次,次數多了,趙金德實在是忍無可忍了,就動手打了起來。結果,老師把他做為反革命分子的子女讓全班學生給他批斗了一番。于志堅憤憤不平,就︰「這樣的課桌能劃分嚴格的界線嗎?」老師馬上︰「你在替誰話呢?」于志堅壓抑著心中的不滿不敢再話了。讀初中時,于志堅再也不能約趙金德一起上學了。當時可能有政策規定,地、富、反、壞、右分子的子女不能推薦上中學。開學的那幾天,于志堅心里非常難受。可趙金德呢,人們可想而知,心里是什麼滋味。他的同齡人還在繼續讀書,他確被關在校門以外。在那個特別的年代,對他來講可以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他一個人暗暗地痛哭了一場。他能埋怨誰呢?能去默怨自己的父親嗎,能再重生一次嗎,只有認了。一天晚上,于志堅專門到趙金德家里約他出去玩一玩,趙金德︰「志堅,你可要好好學習,我是沒有機會了。」于志堅︰「金德,你也不要太傷心了,太失望了,我的書都保存好,用完了都給你,你也可以在家里學嘛。」趙金德︰「我就要跟社員們一起下地干活了,哪有時間了。」于志堅唉聲嘆氣地:「唉,也是的,太可惜了。」趙金德鼓起勇氣:「志堅,不要緊,我听大人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我會努力的。」

也就從這一年,每一學年的上學期由原來的秋季開始變為從春季開始。這兩個十三四歲的孩子不知不覺的談到寒氣襲人的時候才各自回到家中。

七十年代我國的化肥工業還落後,不能滿足當時農業的需要,農作物除了化肥外,還要靠農家肥。夏季是積肥的好時節,公社要求生產隊都要廣積農家肥,並下達一定的任務。那時生產隊領導班子叫隊委會,盛夏的晚上,天氣回涼了,老隊長召集隊委會在空曠涼爽的打谷場上商議積肥的事。付隊長趙順德︰「還不是老規矩,在老地方積唄!」以往積肥都在路旁,打谷場周邊等公共地方積肥。隊長趙義成︰「那怎麼能完成上級下達的任務呢?」「挖深點兒不就行了嗎!」趙順德非常輕巧地。「那不行,哪有肥效呢,不是自欺欺人嗎!我看,除了老地方,各家各戶房前屋後都要積。」趙義成態度堅定地。其他領導都同意了,趙順德沒有信心的︰「那恐怕有點難度。」「不要想得太多了,遇到難度再,就這樣定。」趙義成對著趙順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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