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雪雁嘟著小嘴，從鏡子瞪里她，惴惴不安的扯著衣角，臉漲得紅如隻果，繼而，緩緩的松開手，又開始左右掰著自己的指甲，她秋波暗轉，無聲無息的低下了頭，含如羞草一般娓娓道出心事，「雪雁喜歡對我好的男人。」
素秋眼眸如璽銀銀的撒向她，梳著發的手不由得停頓了一下，又順順的梳了下去，「就只是如此。」
「是啊，雪雁不在乎他是否才俊，是否家世好，只有他愛我就好，他若是什麼都好，但就是不愛我，要來又有什麼用。」她正經的說著，眼里竟是閃著從來都沒有過的憂郁與期盼。
素秋沒再說話，只是下意識的抬頭望向窗外，那窗外夜色慢慢的滲透著，一點一點凝集成青色琉璃，像極了青澀少女的眼眸，蕩漾著不安與向往只令人神魂顛倒。
素秋站在花牆之下，抬眼看著這一牆的碧綠，枝枝蔓蔓、藤條相依不正是情人的依依不舍、你濃我濃、難舍難分，她脈脈含情的看著它伸出手去觸模它，眼底一派依戀。
「姐姐，」女子雙唇開啟又闔上，流出銀鈴般的聲音。
素秋淡淡收回的手，不想卻被鋒利的葉子輕輕的劃了一下，瞬間，指上便多了一道無形的口子，艷紅滲透出來，她無喜無悲的看看自己的手指，微微彎曲著圈住手，不著痕跡的用手絹遮著傷口。
聞聲回頭，只見一紅衣麗人朝自己走來。
「妹妹，」素秋溫和的回應她，這是柳少卿的新人，和她共享一個男人的女子，她的‘妹妹’。素秋下意識的看她，她很美，翩翩如花蝶般艷麗，不同于自己的冰冷，如同一個小火爐一般，只是讓人有無限溫暖的感覺，雖是初見，素秋卻意外地覺得竟是沒有一絲絲的距離感，倒仿佛在哪里見過一般。
「姐姐真是越發的美麗了，」美人嗤嗤一笑，直直的望著素秋，今日，素秋穿著是一件極普通的青色印花旗袍，這是件極挑人的衣服，顏色不是誰人都穿的出味的，平常人穿著多顯的暗淡無光、神彩全無，她穿著卻正合身，如同開在荊棘里的花，長在懸崖夾縫里的草，極其冷艷孤傲、附視世人、不染炊煙。她沒有化妝，卻也沒有憔悴，素顏倒更突顯出她的獨特氣質，顯的她清麗月兌俗，再加上一副倦懶模樣更添嫵媚動人，越發的吸引人。
素秋眼眸一轉，在腦海里思索片刻，末了，盈盈一笑，淺淺說，「我道是妹妹好生眼熟，原來是你。」是她，那個在涼亭偶遇過的女子，那時的他們站立的地方是離得一段距離的，素秋依稀記得，她淡淡如花般優雅芬芳、攝人心魄的陣陣清香，還有她當時如水的眼里那些莫名波動，沒有一絲絲躲開盯著自己的眼神。原來她早已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次的相遇怕是並非偶然。
「姐姐，果真好記性。」她笑著說完，就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了，只是步履輕盈的走到自己跟前，極其自然的拉過她受傷的手，玉眉一皺，嘴角微扯，「姐姐怎麼這樣不小心啊，你瞧這手都傷了。」
素秋微微一愣，頗有些不自在。
「好在沒事，只是小傷。」她仔仔細細的端詳著素秋的手指，好一會兒，才抬起眼來對著素秋嫣然一笑。
素秋正對上她的眼楮，只見那明媚的眼里流淌著純真。眼前的女子和那時略有些不同了，多了幾絲柔情幾分人氣。
「姐姐，」她鶯聲燕語的叫著，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婼柳自幼父母雙亡，家中只有一個懂事的弟弟，雖比我小一歲，卻將我當妹妹悉心照顧著,一直寂寞孤單沒有一人可以說個話，進門之前，知道自己多了個姐姐，很是高興，就想著送姐姐個禮物，」轉過身從身後丫鬟手里接過一個檀木色瓖銀邊嵌著些寶石的精巧小盒子，弱弱道，「一份心意，是自己做的，還望姐姐不要嫌棄才好。妹妹以後還望姐姐照顧。」
素秋望著她，眼前的人兒弱柳扶風，仿佛潔白羽毛般輕盈，自己在她面前，連一個淺淺的呼吸都不敢大聲，只怕會嚇著她，惹得她驚恐的化作青煙飄渺散去。心中一陣憂傷，不想她竟是這般身世可憐，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惜，緩緩的接過盒子輕輕的打開，只見里面躺著一個玉刻的人兒，那小人晶瑩剔透精美絕倫，小心翼翼的掂在手中，素秋心底驚嘆，這女子模樣的人兒，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竟是如此栩栩如生、巧奪天工。不由月兌口而出，「竟是精美的很，如何做的這麼像，姐姐很喜歡。」
「姐姐喜歡就好，」她擔憂的神色化作歡喜，綻開眉角，繼而道，「婼柳娘家是做玉器生意的，妹妹自小什麼都不會，就只會雕雕刻刻這些，自己喜歡也還有些天賦，時間久了，便做的好些。」
素秋透過她，只見她的身後正對著的那片綠幽幽的藤牆，竟是無限的靈氣。
「既然上天讓我們做了姐妹，就是我們的緣分，姐姐豈有不珍惜的道理。」素秋真誠的說著。
「姐姐，」婼柳深情的喚她，眼中含淚嘴角卻掛著無限笑意，環手輕輕的抱上了素秋。
素秋身子僵硬的被她抱著，一雙眼楮看見老夫人的貼身丫頭小蝶走過來了，朝兩人施了禮，開口道，「大少二女乃女乃，老夫人請您去。」
婼柳松開素秋，轉身去看小蝶，瑩瑩笑笑，說了句，「小蝶你先去吧，我馬上就來！」
「您快些，別叫老夫人等久了又該惱您了」小蝶說。
「好小蝶，你只管去就是了，母親惱了我自有法子。」她對小蝶說著話，那口氣竟不像是小姐對著丫頭，倒像是朋友般親切。
素秋詫異的看著他們，心中暗暗稱奇，這婼柳嫁到這柳家不過數天，府里上上下下的人竟是都有些向著她了。
小蝶是老夫人的貼身丫頭，因為討得老夫人的歡心在柳府下人們中地位很高，她自己也仗著老夫人的勢自恃升高，從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平日見到素秋也只是禮貌的喚，不冷不熱的。今日，她居然是和顏悅色，完全沒有平日的面色冰涼、笑語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