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跟隨在雪雁後面，他們的動作極輕，幾乎是要和這漫天月光、晃晃燈光融合在一起。
素秋和朱霖兩人皆是凝眉斂目、屏息凝神。
雪雁究竟是要往何處去，素秋心中疑惑不已，只見她左拐右拐最後到了一處燈火重重、繁華似錦、及夜如晝的朱紅門前，踟躕片刻走了進去，素秋認得這里是‘棲鳳樓’，青樓？素秋在心中失聲叫道，不由的微微側目，只見朱霖眉峰緊鎖，面若寒霜。
「你去叫她出來。」素秋見他眼底有些什麼情緒在蕩漾、蔓延著，從他冷漠復雜的眼底到全身再到這寂靜無聲的夜里，有些煎熬的模樣，她對著朱霖說，「人心最經不住的就是猜忌，想知道的一定要弄明白，我相信她。」
朱霖深深的望了望她，點點頭便步履匆忙的進去了。
素秋等了好久，人來人往的有很多人，今夜個人有個人的心情，她抿抿嘴，心中干澀。
雪雁終究出來了，打扮的妖冶無比、嫵媚風流，一身桃紅的旗袍凸顯出她玲瓏美好、凹凸有致的身材，夸張的艷紅胭脂涂在她原本粉女敕白皙的臉上，徒然靡麗誘惑、嬌艷韶華，渾身上下透著甜蜜的香氣，分明就是一個成熟待摘的水蜜桃，只叫人心神蕩漾，完全沒有平日幼稚天真、清麗如水的模樣，如果說她平日里是一顆蒙了灰的夜明珠，此時便是耀眼奪目、流光溢彩的金步搖，不得不承認她確實是個美麗的女子，可靜可動、可乖巧可嫵媚，素秋欣賞著她突然想起一句詩，「願君多采頡，此物最相思。」
素秋臉上綻放著笑意，那是從心底綻放出來的笑意，因為她看見朱霖緊緊的拉著雪雁的手，就像是拉著自己一生一世的愛情，素秋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他會對這孩子視若珍寶、不離不棄。
「小姐，」雪雁的低低的叫著，臉漲得通紅，眼里分明閃著幸福的淚花，不知道是因為朱霖拉著她的緣故，還是因為她隱瞞了素秋覺得愧疚。
「雪雁……」素秋笑著望著她，「你長大了，真的長大了！」
「小姐，」雪雁松開朱霖的手跑到素秋面前,卻只是站在一尺的地方紅著眼望著素秋，喃喃叫道。
「雪雁，你要嫁的人可是她。」素秋說，有時候有些事是不需要拆穿的，誰沒有難言之隱，素秋向來不是個喜歡刨根究底的人。
雪雁眼中眼里的淚花更加洶涌了，嘴唇上下一動，卻始終沒有說出本來想說的話，反倒回頭看了朱霖一眼，只見他劍眉朗目、英姿颯爽、萬般柔情，她緩緩吐出一句，「是，雪雁要嫁的人是他。」
素秋‘撲哧’一聲笑，對著朱霖道，「你這個不壞好意的公子哥，何時騙了我家丫頭的心。」
朱霖笑著說，「不就是那日在-李家成衣店-，姚小姐親自做的媒人。」
素秋眼楮一亮，笑道，「原來是那樣早的時候啊！」
素秋看著他，暮然拋出一句話「你現在對我那日的問題可是有了答案？」
「朱霖定不會辜負姚小姐的情意，您的話我牢牢記在心里。」他明晰無塵、清清朗朗的聲音真誠的許諾著。
雪雁望著倆人一臉的茫然，煞是可愛，傻傻問道，「什麼問題？」
素秋和朱霖相視一笑，這怕是兩人之間的秘密了。
素秋拉著雪雁走到朱霖身邊，將她小巧縴細手放到朱霖厚大溫暖的手里，將兩人的手緊緊的扣在一起，無聲勝有聲，一切的意思都很明顯了，自己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她卻笑的如旭日般燦爛，透過這熠熠旭日看著眼前的兩人，一個美好淘氣、一個朗朗清明。
「小姐，」雪雁一張臉半是憂傷半是喜悅，「雪雁，對不起您！」她的心很混亂，前一秒，自己還徘徊在生死的邊緣，被人打下萬丈懸崖，永世不得翻身，後一秒，卻是找到了真愛，找到了自己喜歡的、希望可以長相廝守的人了，可是……小姐的處境卻是那麼的艱難……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
她記得婼柳一字一句、如珠落盤，「想害的他的人怎麼會是我，明明是你家小姐。」
她記得婼柳若有若無的恨意，「我只相信死人和骯髒的人，因為這兩種人是一樣的，前者是來不及說，後者是說了來不及。」
她記得婼柳搖曳著聲調說，「你有三個選擇，要麼讓我毒死柳少卿嫁禍姚素秋，要麼你死，要麼你去青樓！」
她還記得婼柳那一抹濃烈的笑意，那一抹觸目驚心的笑，由淺入深、由表及里、由淡轉濃，最後化作碧水古潭里的一汪秋水，一望無底……
「傻瓜，小傻瓜，這是小姐的願望，只要你幸福就好，你從來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你也原諒我，好不好。」素秋拭著她眼角的淚，她的淚一滴一滴的滴在自己的手上，順著食指的神經到達心髒，化開心腸，那是幸福的感覺。
「小姐也是傻瓜，雪雁都知道，雪雁從來不怪小姐，從來都不……」雪雁一把抱住素秋嚎啕大哭起來，素秋輕輕的撫模著她的背，嘴角含著濃濃的笑，沒有說話，真的很開心。
「小姐，您一定一定要小心婼柳，她真的不是好人，她會害死您的，她會害死您的。」耳鬢廝磨間，雪雁抽泣顫抖著聲音對著素秋小聲擔憂著說。
「雪雁，你不用擔心我，"素秋眼光下陷，心中卻明亮了好多，她望見了地上有一灘水，這水正照著自己的一張臉，沒有嬌艷欲滴的神色卻始終是自己模樣，她說，「知道，我都知道了。」
朱霖牽著雪雁，他說不願讓雪雁再回到柳家，其實這也正是素秋的意思，素秋不知道雪雁和他說過什麼，但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雪雁這孩子擁有自己的幸福了，雪雁最後回頭擔憂的看了素秋一眼，她不知道小姐是不是真的明白她的話，朱霖對著她的耳邊輕輕的低喃了幾句，雪雁眼里裝著依賴和信任，她點點頭牽著他的小手又抓緊了幾分。
朦朧的月光鍍在他們身上，給他們添上了一番迷人的暈黃，仿佛溫柔的輕吻只為賜予他們無限的福祉。素秋看著他們離開，走的遠了，人影漸漸模糊了，唯有雪雁頭上插著的一支鏤金雕花簪子在月光下十分晃眼，那簪的末端是用金線攢裹著一粒水晶呈花狀作飾物的，下面掛著些明燦燦、妖熠熠的穗子，雪雁娉婷的朝前走著，隨著她輕盈的身姿，每走一步簪上的穗子便輕輕搖弋、薇薇盈盈、溢彩流光。她走進月光，更是走進幸福。
(雪雁為什麼去青樓，在番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