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看著她,正要開口。
她豎了食指輕輕放在嘴邊,做了個噓的動作。
她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唇,在一低頭一抬頭的細縫里,于是一切變得微妙,眼神有了溫度有了潮濕。
她看向室內的一角,眼里蓄滿了影影綽綽的東西。
有些東西,這刻,她不再想知道。有些旋律從來不曾奏響過,卻被湮滅在時光的塵寰里。
不聲,不響。
當我們沉浸在無限悲歡的時候,多年前斑斕的天空如畫板中的景象時,學校操場上有那麼一個人,恨鐵不成鋼的告訴她——晴兒,晴兒呀,告訴你不要動,不要動啊啊啊,為毛總是不听話呢,一會畫成三眼怪不要賴老子哈。一晃時光便是很多年過去,她的沈熹微如今都已經是一家上市公司的總裁了,可,為什麼,她周晴的腦海里總是記憶里她十七歲淡漠的立在細碎陽光下的模樣,多想時光能夠停留在十七歲。
那個城市從來不曾衰老,它站在回憶里面站成了學校黃昏時無人留下的寂寞與孤獨。
沈熹微,你知道我有個秘密曾經沒有告訴過你嗎?
你總在問,我總不答,其實那個秘密的內容很簡單——我多想很早便能夠認識你,陪你一起牛逼哄哄的長大。
可是,熹微,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陪著你了。
我也曾經把你當做我全部的唯一的世界。
因為,是沈熹微你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在和你在一起的這些時光里,你教會我太多的事情。包括面對挫折的勇氣,包括對待幸福,包括愛情,這些你教會我的事情,我無論在什麼地方,都學不到。自我認識你的那個陽光斑斕恣意泛濫的日子里,這麼多年,我就沒怎麼離開過你。
可是,怎麼辦呢,如今,我還是沒有辦法離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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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沈熹微開始眼神有了靈動開始,對于她的問話,一直圍繞著「周晴為何要拿板凳對那個人進行攻擊」來進行。說了無數遍不知道後。警察也問煩了。撂下一句「拘留二十四小時」就出去了。
沈熹微從拘留所里出來,一跨出大門呢,就看到站在門口等了一整天的陳司揚,周之愷,兩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其實,三個人的眼楮里都布滿了血絲。
熹微被司揚緊緊的抱在懷里,她只是抬臉微眯了眼楮看天。
2008年的夏天。7月13日。
天晴。北京城居然有這麼高的天空。
這天下午的陽光和其他尋常夏天里的陽光一樣好,或者更加好。幾個人只是靜默著不說話。炎熱的天氣讓人沒有了說話的**。
那些盛開在記憶里的夏天。
所有的歌聲都在一瞬間失去音符,世界從此喪失听覺。
浴室里一直響著嘩嘩的水聲。
陳司揚看了看表,已經洗了兩小時了。司揚走到浴室門外敲門,可是里面除了水聲什麼聲音都沒有。心里發慌,聲音顫抖地問,熹微,你在干嗎?
沒人回答。zVXC。
熹微?
那些曾經在腦海里留下的種種畫面在一瞬間浮現出來。司揚嚇得踢開了門。
眼前,熹微蜷縮著蹲在牆角,抱著膝蓋,手中的花灑一直往外噴著水。
沈熹微抬起頭,是那張記憶里十七歲時的臉,像個受傷的孩子一樣,她喃喃地說,司揚,司揚,我不能看到她有事,都怪我,我原本是可以制止她的。
陳司揚緩緩的蹲子,輕輕捧起她的臉,那樣認真而專注的看著她——熹微,別怕,你忘了我是干什麼的了嗎。
她散光的眸子漸漸有了焦距,抓起他修長的手指,固執的一根根的摩挲一遍,聲音顫抖——「司揚,那個人死了沒有,他死了對不對,我親眼看見他在我面前汩汩血流的模樣,他怎麼會沒死,他肯定是死了,死了,死了……無限循環。
……
司揚背過身子,不忍看她。
深深吸了鼻子,撫上她依舊滴水的發絲,聲音似一抹春風,干淨,溫柔——「熹微,你要相信我,即便那個人死了,我也不會讓周晴在牢里度過。」說這話的他,眼里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
驀地,沈熹微的眼角溢了兩行稱為溫熱的東西,笑的淒厲而妖嬈的看著對面擁她入懷的英俊男人,嘴里喃喃——司揚,司揚,你知道嗎,她還年輕,還年輕啊,實在不行,可以拿我去換啊。
時光改變了太多。似乎才過去一瞬間,其實已經過去八年。
時光像水一樣輕易覆蓋住我們的人生。
很多時候,我們總被時光改變了最初的模樣,沒了勇氣,沒了稜角。
可是,我還是我,你還是你。
曾經的故事從不曾改變。
終有一天,我們會有如海子那樣面朝大海的勇氣。
可是,就算那天來臨,我的身邊還有你們這一幫子人嗎?
人的一生,驚天動地的感情只有一次。
只想說,為了你,我會在所不惜。
這幾天,熹微一遍遍的請求周晴能夠見她。
可是,她說過,她誰都可以見,單單不能見沈熹微。
周晴也在等著上面怎麼判處,有時她就想,自她在昏迷中踏進來伊始,是不是就再也沒有出去的可能,見不到北京城監獄以外的太陽。
熹微,原諒我,如若我能出去,我可以裝作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不會難過,不會心殤,漫長的日子里,我們還如之前打架吵嘴。那本應該是我們的日子。
可是,我現在這樣,我不忍心你看到我這幅模樣,壓抑悲痛的樣子。熹微,我很早就說過,不要對我太好,你愈對我好,我想我會更依賴你。
我不想見你,真的不想見你,因為我知道,你見到現在的我肯定會難過。
你亦不會知道,那日我為何會橫沖機動車輛專道。倘若知道後來,後來…
沈熹微,多久沒有好好的叫過你的名字了,年少之時,一臉淡漠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的沈熹微,笑起來卻又山明水淨的沈熹微,那個逃課逃得老師都頭疼的沈熹微,那個各門功課優秀的一塌糊涂的沈熹微,那個說話說到一半爆粗的沈熹微,那個安寧溫暖淺笑的沈熹微,那個…
熹微,是我真的不想見你嗎?
許是,只有天能幫我回答吧。
記得那個秋天,你是我的沈七爺。
你故意板了明媚的笑臉,瞪著那雙漆黑如墨盈盈泛光的大眼楮,戳著我的大腦皮層,「你這個壞孩子,壞孩子呀,我怎麼從沈大爺淪落到沈七爺的境地了昂,前六個爺到底是誰家孩子,我沈熹微要滅他全家呀,全家,一個活口不留,鐵定不留,表勸我。」
依舊記得,那日,我趴在課桌上笑的濕了眼眶。
2001年,學校林蔭道兩端的楓葉開始大把大把肆虐的掉落下來。
深秋泛黃,紋路已經不甚清晰的火紅楓葉。你圍著淺灰色圍巾,彎腰撿起一片落在腳邊的楓葉,輕輕摩挲,以前的我不懂你為何撿起那片葉子時的表情那麼慎重。
如今,我明白了。
可是,熹微,這樣,算不算太晚。
終究,明白,挽留住一件東西原來是這樣難。世間的很多事情,我們都無能為力。
曾經崇拜你到,以為你比天上的神人還要牛逼,以為,在你的世界里,無所不能。到起面道。
可笑嗎?覺得我很白是不是,可是,直至如今,我還是有這種想法。不曾動搖。
長這麼大,我不曾承認見過比你更好看的女孩子。
即便,在這中國首都的北京城。
我也認為你是這個世界上附我一生的靈物。
大片的時光如浮雲一樣流過。我們的青春單薄地穿梭在藍天之上。
一晃,我們都已經不是孩子。
沈熹微,我這麼鄭重的叫你。
許是,你都不記得你一遍遍的為了我與別人動了多少肝火。就算把我判刑,余生都在這暗黑冰冷的鐵籠里,也定然不會後悔。
倘若,那日的我沒有一板凳砸下去。
我知道你會為了我,把那個口不擇言辱罵我的中年矮胖子掐斷氣。
既然,不能把你勸的停下來,我只有用我的手使這一切歸于平靜。
你知道嗎?這麼多年,最害怕你淡漠又溫柔好看的眉眼,因為那時,你肯定是真的生氣了。
悠悠的歲月,長長的河。
這就是成長嗎?
是不是長大之後,就要面對這麼多的事情。************************************分割線**********************************************
沈熹微幾天都未聯系到夏非。
電話接通。
這端,她瞪了滿是血絲的眼楮,眼球恨不得鼓了出來——「夏非,你他媽到底死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