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一下一下的沉入沙里。
眼前,是沙劃出的一條地平線,巨大的太陽幾乎與它相切。黃沙反射著陽光,地面似乎也在發光。
這里,很熱。
沈欣然擦擦臉上的汗水,她一頭的銀發卻也不再冰冷清涼。
就這麼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直到,看見前方的一片白楊林。
黃沙走到盡頭,是低矮的草。只有根部帶著點點深綠。草後,立著一排排望不到邊的白楊林。
陽光的照射之下,白楊林的葉由綠變黃,到了末端竟然變為紅色!
照紅了大半個邊疆的天空!
好美,好壯麗的畫面!
沈欣然翻身上馬,白奔馳而去。
馬蹄噠噠,銀發飛揚!
奔入了那一片,夢幻而火紅的白楊林之中。
順著小路一直朝前走,一路上沒有遇到半個人影。更別說是人家。直到,听見鞭聲。
「快!」是天朝的人?沈欣然想,而後牽著白躲到一個比較隱秘的地方。
只見不遠處走過來一個隊伍,隊伍中鎖著一排人。他們各個衣衫襤褸,看面容不像是天朝子民。手被粗重的鏈條綁在一起,腳上也是鐵疙瘩。應該是戰俘吧?但這些人怎麼看都只是普通的子民,哪里有點兒戰士的氣質?
「嗚!我爺爺要渴死了!」這時,沈欣然听到一個小孩兒用不怎麼流利的天朝語哭喊道,「求求您,給他點兒水吧。」
「滾!」而他所求來的,就只有無情的長鞭。
沈欣然閉上眼楮,仰頭看著白楊樹。
如果,天朝的子民曾經被掛在這白楊樹上流血而死,那麼他們又為何不能嘗嘗被人欺凌的滋味兒?
孩子的哭聲依舊犀利,但卻沒有終止請求,請求那看守之人,給他親愛的爺爺一口水。沈欣然閉上眼楮,把他們天朝子民的尸首掛在白楊樹上的是誰?或者說,下這道命令的是誰?而那統治者,又是被誰利用著?
想到這里,便閃身到那孩子面前,「給你。」蹲體,遞給他一個水袋。
「你做什
麼?!」這時,方才那管事的人,皺著眉頭瞪著沈欣然,「你是天朝的人?」
「是。」沈欣然點頭。
「你想幫他們?」那人路出略帶不可思議的表情。
「是。」沈欣然仍舊點頭。
「你可知,他們對我天朝的百姓做了什麼?」那人繼續問。
「你是逍遙門的人?」沈欣然皺眉。這時她才留意到這人服飾的不同。
「怎麼?你看的出?」他淺淺一笑。眼眸之中藏著些許驕傲。
「這不應該是朝廷的事嗎?為什麼逍遙門的人會出現在這里?」沈欣然問。
那人昂著頭,「這自然是朝廷的事,但那狗皇帝一直對此不聞不問,百姓不敢求他,便一封封的血書送往逍遙門。流紫少主看不過,自然是要討伐的。」
「竟然這樣。」沈欣然仍舊是將水袋遞給了小孩兒,「那真是不好意思,我見他是個孩子有些可憐。絕對不會再有下次了。」
「這可不行。」那人一把奪過水袋。孩子剛剛燃起希望和感激的眼眸又黯淡下去。
「怎麼?」沈欣然皺眉。
「一滴水都不能給。」那人頗為嚴肅的說,「這可是流紫少主的意思。我們天朝子民流了多少血,他們就要以這種方式來償還。」
「邊疆的戰士們平時是怎麼對他們的?」沈欣然問。同時抬眼看了下那個孩子,那孩子慌忙低下頭。不過看神情也知道,在他眼中天朝的戰士們有多可怕了,「天朝的百姓是人,他們就不是了?」
「他們就不是。」那人卻冷冷道,「你也不要再多管閑事了,這里很亂。哪兒來的,回哪兒去吧。」
沈欣然嘆了口氣,看來那管事的一見她是天朝的人,就對她有所尊重甚至是關心。在邊疆這種地方,種族竟然被劃分的如此明顯?
「如果我非要幫他們呢?」沈欣然問。
「那就不要怪我們了。」那管事的說。同時其他人也聚集到他身後。
沈欣然從藥袋中拿出銀針,一共六根,每人一根剛剛好。嗽的一下,銀針放出。啪的一聲,六根銀針一起斷掉。
沈欣然看著那站在馬背上雙手背後的人。
他從天而降,僅僅用指尖的氣,就斷了她的針。
他滿眼桀驁,身穿浴火!
好像佇立在漫天黃沙中的白楊樹。
只不過,他更像是在,燃燒著……
「流紫。」沈欣然道,「真沒想到你會親自來。」
而流紫卻沒有理她,只是沖那人做了個手勢。那人點頭,而後牽著這些俘虜繼續走。
「慢著!」沈欣然道,「你們這樣對待他們,又怎能去責備殺害天朝子民的人?你們和他們干著一樣的事情!」
那人轉頭看了看沈欣然,又看了看一動不動的流紫,牽起鎖鏈繼續朝前走。
沈欣然身形一閃,剛想動手,流紫卻已經擋在她身前。沈欣然仰頭,看著流紫火紅的面具,「這是你的意思?」
流紫唇角一勾,似乎是在微笑,而眼眸之中卻全無笑意,他說,「只是無聊罷了。」
「義父都沒有說什麼麼?」沈欣然問,「難道他還在閉關?」
「你關心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流紫挑眉,而後轉身。
「不要這樣!」沈欣然擋在流紫身前,「放過他們吧。他們的生命在你手中或許一文不值,或許沒有任何意義。但是,總有那麼一個人,像你愛著你最重要的人一樣,愛著他們。所以,每個生命背後,都是一段重徹心扉啊,流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