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怎麼把我送給他？」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沈欣然淡淡道。
「為什麼喜歡梅？太驕傲要受很多苦，蓮多好，出淤泥而不染，對那些世俗不管不問，獨自高潔。」語畢停下腳步，面前是一池春水。顏色很淺，微微發綠。「夏天就會開了，到時再帶你看，可好？」
「蓮可清涼解暑、止血、治瀉痢、降火氣、除寒濕、補身、健胃。而且渾身上下皆可入藥。」乍听還以為沈欣然又在亂說一氣，「所以，你當真以為蓮能獨自逍遙？」它再不想滲入世俗，也會有人來采摘。
沉默稍許，穿堂玥緩緩開口，「明兒個幫你回無缺宮，今天累了。都回去歇著吧。」說著仍舊慵懶的打個哈欠。
「無缺宮是我不想回就能不回的麼？穿堂公子會給我這個選擇的機會？」沈欣然望著淺綠的池水，淡淡的笑了，「用一顆石子就能攪渾它。水混了，水里的魚就能躲過漁夫的視線。不是麼？」
「你的聰明有些過了。什麼過頭都不好，不是你自己說的麼？」穿堂玥蹙了蹙眉，「你早知我會將你送回無缺宮，安靜的呆在我身邊不就是在等這一天麼？不過我喜歡聰明人。」
「穿堂公子謬贊了。我只想簡簡單單的活，只想安靜的活著。我不是個聰明的人，因為我害怕孤獨。」
「聰明就孤獨了？」穿堂玥低低一笑。深灰色雙眸似乎黯淡了一瞬。
「這點穿堂公子比我更清楚不是麼？比聰明我可差得遠了。」
穿堂玥似乎笑的更開心，「你知道我為何待你如此？」
「石子丟到水里之前，不都是要握在手中的麼？」沈欣然淡淡道。
「哦？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我以為只需要隨便派個人留下你就好，不用親自招待。原來，陪著你的不是穿堂玥，你就不通過翠玉樓回無缺宮了。」穿堂玥很夸張的做恍然大悟狀。
沈欣然嘴唇動了動，卻無話可說。
「因為你滿身都是刺，你就是一只刺蝟。而我也是刺蝟，所以我們是同類。」見沈欣然有些怒意，穿堂玥笑的越發動人。
「你胡說！」
「那麼漂亮的眉頭都擰在一起了，還說我胡說？看來，我不僅沒有胡說還說到痛處了。刺蝟啊，你天天用堅硬鋒利的刺保護著自己，一方面想接近別人另一方面又瘋狂的將自己包裹。」
「別再說了！不是這樣的！」
「怎麼不是？任何想要接近你的人，誰不是被你刺的鮮血淋灕？可他們還不知死活，你血飲的可暢快？」說出這些話來，或許穿堂玥也終于能嘗到後悔的滋味兒了。他已經做了太多沒必要的事情，但卻不想停止。
沈欣然面色蒼白後退一步。
「好吧，就算我曾經是刺蝟那現在也不是了。」很快，沈欣然又恢復平靜，淡淡道。
「那可未必。」穿堂玥淺笑，「你見過刺蝟變成貓兒麼？」
這次沈欣然沒有露出慍色，反而也淺淺的笑了，嘴角的弧度里有一絲溫暖，新月一樣明亮的雙眸望向遠方。
看到她這副表情，穿堂玥心中莫名的一陣不適。
開口，聲音很溫柔，「那我就把身上的刺一根根的拔掉，實在拔不掉，連皮一起扒了便是。」
見穿堂玥深灰的雙眸中竟流露出些許驚訝，沈欣然的笑容更濃，「刺蝟也有不想刺傷的人，它有時也希望那些無可奈何的刺是朝里長的，刺傷它自己就好。當然，這點穿堂公子您是不會懂的了。」說著說著，心里竟又有一絲不快，「刺蝟不是剛出生就有‘硬’刺的，也不是每只刺蝟都歡喜與自己鋒利的尖刺，只不過因為它的刺不夠硬，就會死。說到底還是因為想要傷害它的人太多。不過或許穿堂公子會喜歡這種刺傷人的感覺，所以才會用‘飲血’這個詞，所以才會把我帶到這兒來，說這些完全沒必要的話。」如果穿堂玥不把一切說穿，至少這幾天他們是表面上的朋友。以後忘掉那些勾心斗角，還是可以拿來回憶的。
不過穿堂玥倒像是並不在乎沈欣然後面這些無禮的話，「那個人是許天齊？」
沈欣然警覺的看著穿堂玥。
「放心，我是刺蝟不是野獸，只要不來傷害我，我也不會主動攻擊的。」說著又沉默了一會兒，「你會為了許天齊殺死楊清逸麼？」
「會。」這個字回答的極快。似乎是根本不需要時間考慮，又好像是不敢給自己時間考慮。
「呵，呵呵……」穿堂玥笑了，越笑越開心，「那我穿堂玥就更不在話下了。所以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天齊的。但……算了，回吧。」一甩長袖，再沒看沈欣然一眼。
沈欣然怔了怔……
穿堂玥，你之所以想刺激她或許並非因為她也滿身硬刺，或許只是因為她比你幸運，她擁有一個可以讓她拔去刺的人……
這點，你自己可懂？
一路上穿堂玥也再不跟她說話，而竹則繼續扮演空氣的角色。沈欣然因為想著明天的事兒也很喜歡這種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