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動第一部之恰少年 第九章(2)

作者 ︰ 蘇櫻公主

爹爹,十皇子,他們怎麼會在一起?十皇子不是已經被活擒了麼?

寶兒屏住自己的呼吸。雖然不知道父親如何會與十皇子在一起,但是,寶兒卻知道面前大蝦帶自己前來偷窺到的這場景,必然是絕頂隱秘的事情。

然而,暗道狹小,仿佛是從破廟的佛像肚子里偷窺出去的,透過佛祖的肚臍眼,自己只能看到的是有人影投射在佛像上,長而黝黑,在火光的映射下,如同怪物一般。

「林將軍不必客氣,在下待罪之身,尚未謝過將軍救命之恩。」十皇子雖然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但是听其說話,倒是不緊不慢,不急不躁。

「皇子言重,皇子帶兵進城,自立為王,後太子爺歸城,皇子得以存性命,是十皇子見風使舵,掉轉船頭速度快,馬上聲稱自己是進京保駕,真相不明之前,不敢將權外放他人之手,代為登位,方才免過劫難,跟其他人可沒有干系。我林寬只不過見不得兄弟殘殺,十爺又罪不至死,故才上表太子而已。」

爹爹的聲音,依舊洪亮而耿直,這讓寶兒听見後安心不少。

而原來,十皇子能夠站在這里,不被殺頭,竟是這個原因。

「縱使如此,儀麟還是要感謝將軍。」那黑長袍的人影晃動了一下,似乎是躬身為禮。

「十皇子,今日夜半詔在下前來,不會僅為表示感謝之情吧?」爹爹似乎不為所動,只是略欠身。

「不——,在下今日請將軍前來,就是要表示感謝之情,償還將軍那日上表之情。」說完,儀麟拍拍手。

門外有人走了進來,嘴巴里啊啊之聲不停。

因為能夠窺視的洞口太小,寶兒看不清來人的面目,但等到听到聲音後,寶兒心中大震。

竟然,竟然是啞伯。十皇子什麼時候找到了啞伯?而自己,剛才也只不過是稍微離開了難民隊伍到達河邊不過一炷香的時辰,那麼,若是大蝦不帶自己走的話,自己是不是也正巧該落在了十皇子的手中?也或者,十皇子將自己帶給了爹爹?

「啞伯?」林寬大震,寶兒病重,自己當然對服侍寶兒的那些人很是熟悉。啞伯面色灰黃,而一只袖管,已經是空空蕩蕩。

「寶兒,寶兒在哪里?」林寬心中大急。

啞伯望見林寬,眼淚盈出眼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爬行向前,竟是一把抱住了林寬的雙腿。嘴巴里哇哇說個不停,雙手比比劃劃,情急之態,如同見到親人。

在佛像月復中的寶兒,雖然不能夠窺得全貌,僅僅是從洞口看到啞伯爬行的背影,卻也禁不住心中一暖。

然而,這一暖,卻讓寶兒多少年後回憶起來,卻恍然如夢,如此的恍惚不清。

林寬拍拍啞伯的肩,听著啞伯的敘述,眉頭越皺越緊。

「啞伯——你是說,寶兒受到追殺,整個臥龍村一火焚之,寶兒現下落不明——」

「不錯——林將軍,寶小姐現在確是下落不明,被追殺之後,據線報,寶兒小姐化妝潛入難民之中避難,在下派人搜查便了整個難民隊伍,卻不知其終。」十皇子緩緩道來,語調依舊不緊不徐,然話鋒卻是突然一轉︰

「將軍是不是很震驚?」

林寬不語,面色陰沉。因為他再沒有想到,此時自己見到的竟然是啞伯。臥龍村是自己的養子——林漠的長眠之地,寶兒傷重在那療養,儀翔派出重兵悉心喬裝打扮裝作村民,可謂是用心良苦地為寶兒營造了一個與世隔絕的空間,在寶兒養傷的半年里,這個空間遭受到來自各方的攻擊多次,但是卻從未攻破過。然而現在,在這樣一個內憂外患,江山風雨飄零的時候,竟然看到了啞伯,自己怎麼能不感到震驚。但是,他雖是心底焦灼,面上卻依舊毫無表情,眼前的這個十皇子,似乎並不是簡單的善于之輩,更不會是僅僅將此消息通知自己以感謝「救命」之恩的人。

他等他說下去。寶兒既然不知所終,但相信以自己女兒的絕頂聰明,也定會安然。而十皇子找不到她,說不定比找到她更要好些。

于是,林寬恢復了平靜,躬身抱拳︰「多謝十皇子費心,老臣感激不盡。」

「呵呵——林將軍你太多禮了,相信林將軍可能會覺得自己的女兒不在本王爺的手里,可能更勝過在本王爺的手里。」

林寬一驚,這十皇子倒是輕易地看穿了自己的心聲。

「哪里,王爺,你太多慮了。」林寬淡道。

「不,林將軍,不是本王爺多慮,而是將軍你太少慮了,只怕令愛現在的處境比在本王爺的手里,要凶險的多。」十皇子踱步走動︰

「當今這天下,將軍試想,有幾人不想要得到令愛呢?因為有誰不知道令愛,是當今的太子爺,半月之後即將登基的皇上,我的七哥的最心愛之人?我那七哥為了令愛,不僅能甘願頂撞聖旨拒婚,更能為令愛在大婚之夜拋下天下第一美人,平南王冷伯平的愛女——冷如嫣而私奔,更能為她拋棄整個江山——林將軍,你試想一下,這樣的女人,誰不想要得到她?尤其是七哥的仇人,或者,還有那些不是七哥仇人的人!」

十皇子的這席話,每字每句都言之鑿鑿,踫撞在林寬的心上,也砸在了躲在佛像肚子里的寶兒心上。

隨著他的每一句每一個字,過去的日日夜夜撲面而來,那墨玉般的雙眸,似乎穿過了夜色溫柔地凝視在自己的臉龐。寶兒心中禁不住的一蕩,心底酸楚。別過頭去,卻正好對上了在暗道中一雙冷凝的目光。

大蝦的眼楮,在黑的暗道里,閃亮的如同雪夜里月光下的冰,正直直地扎在自己的面龐上,似乎若有所思,似乎又充滿了仇恨鄙視。而他仿佛沒有料到自己會突然轉過頭來,面容是來不及掩飾的尷尬,鼻子里哼了一聲,轉移開了目光。

寶兒心中一動,奇怪的感覺涌上心頭,大蝦,看自己怎麼會有這樣的目光?

突然,十皇子的影子一動,佛像肚臍眼隨著他的移動離開,有光線漏了進來。原來是他移開了腳步,湊近了林寬,聲音近乎于鬼魅一般地︰

「將軍,你想沒有想過,你怎麼會莫名地從還海門關被調離職守,來到了京城?而恰巧,在你離開海門關之後,令愛的所居之地,被一火焚之,令愛下落不明?」

林寬不做聲,寶兒也不做聲。

因為十皇子所說的,恰恰正是自己心中所想問的。

要殺寶兒的人很多,匹夫無罪,懷壁有罪。儀翔對自己的情感,就如同那世所罕見的寶玉一般,讓人生羨,更讓人生恨,生嫉,更讓很多人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

但是,現在要殺自己的,十皇子所知道的,是誰呢?

然而十皇子卻不再說話。整個寺廟里是讓人尷尬的沉默。

但是細心的寶兒卻發現從那菩薩的肚臍眼看出去,十皇子的影子動了一動,這一動,寶兒知道,十皇子做了一個因為角度和光線的限制,自己沒有看到的動作。

這個動作做出後,整個寺廟仍舊是沉默一片。

但是寶兒的心卻往下一沉。

這樣的寂靜讓她知道,要殺自己的究竟是誰。

因為十皇子的這個動作必定代表的是一個讓爹爹一看就明白的人,是爹爹熟悉異常的人這個人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冷伯平。

冷伯伯,冷王爺,平南王。

雖然這個答案在那繡金的金鳳錦囊出現的時候,已經在自己的心底縈繞多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如此突然的確定地知道了答案,心底仍然是刺刺的疼。

不是冷伯平要殺自己,要殺自己的是另外一個人,那個人那夜邀請自己回宮,指甲生生地掐進了自己的手臂,那蒼白的冰冷的手指,那雙幽幽憐憐的眼楮,那如嘆息一般的一抹影子一樣的身影,怎麼能不讓自己明白地知道,她愛他究竟有多深。

愛真的是可以分享的麼?

那麼,那一夜里她的眼淚呢?

那麼,那些日子里的姐妹情深呢?

那麼,冷王爺對自己曾經的寵愛,都是什麼呢?

寶兒不能深思,骨子里是顫顫抖抖的冷。冷的讓自己竟然感覺到無法站立,情不自禁地手伸出去,拉住了大蝦的。

這一拉,她才發現大蝦的手,竟然也是冰冷的可怕。仿佛死人的手掌一般,竟然是沒有溫度的。

大蝦。她輕輕搖晃他。

大蝦卻仿佛依舊出神一般,在她的搖晃下,突然回神過來,沖著她怪異莫名地一笑,笑容尷尬而古怪。

寶兒縮回手來,如墜冰窟,暗道里狹窄而外面的人影鬼魅,她感到自己真是無助的緊。

爹爹的聲音卻突然響起來了。

「不錯,天下人皆知冷伯平與在下不和,如今牽扯到彼此的女兒,他要針對在下,也實屬正常。老臣也早有所料。不過十皇子,老臣不明白的是,你告訴在下這些,所謂為何?」

「林將軍果真是姜是老的辣,在下告訴將軍這些,確實也非沒有所求。畢竟這個世道是一個與人恩惠就必定要求回報的世界,我告訴將軍這些,是因為我知道,將軍在被調往海門關之時,在京城之外六十里處,還留有八千的善戰之士。將軍,我所言可是?」

寶兒一愣,爹爹,在京城之外,還留有伏兵?

那爹爹的這些伏兵,為的是什麼呢?

林寬也是一愣,不過旋爾平靜︰「十皇子,果真是做足了功夫。」

「好說,好說——不過,我很能理解將軍暗自帶領這些兵來的心情,女兒有難,將軍怎麼能不做好打算呢?況且這個風雨飄搖的時刻,有萬兩黃金在手,也莫過于有一兵在掌,將軍,你說是麼?而且,我們共同的敵人——冷伯平,可是難對付的緊。」

我們共同的敵人?

「不錯——,在下告訴將軍這些,是因為,我想和將軍聯合,共同除掉一個人——冷伯平!」

十皇子要除掉冷伯平?這是為什麼呢?

寶兒不得其解,而林寬卻沉思起來。

「將軍,你肯定想知道我為什麼要除掉冷伯平麼?哼,冷伯平這老家伙手中的血案實在是太多了!不知道將軍還是否記得二十年前的仲秋之夜?」

林寬一呆。

二十年前的仲秋之夜?自己怎麼會不記得?那一夜晚貴妃被冷伯平帶兵逼宮,以紅顏禍水,禍亂江山之名殺死在晚香宮里,他怎麼會不記得?而自己的妻子晚香玉也因此所累,重病身亡,自己又怎能忘卻?

林寬冷冷一笑︰「不錯,冷伯平手中的血案確實很多,他直接殺死了晚貴妃,但是,這跟十皇子你,又有何干?」。

「哼,林將軍只記得晚貴妃之死,可別忘記,在此之後,受晚貴妃之死所累的,在下的生母——。」

十皇子說至此,卻不再做聲。似乎是十分梗郁,無法言語。

林寬擰眉,仔細看看十皇子,恍然大悟︰「你——你原來是——」

「不錯,在下生母惠妃,與冷貴妃一項交好,原也頗受先皇寵愛,後卻因此牽連,被貶冷宮,至今終生不得與兒子一見。本王那時年少,便被先皇賜給另外一位無子的妃嬪——莊妃撫養,哼——莊妃待我,又怎能比上我親生之母?這一恨,我儀麟只怕至死也不能忘卻!再說了,血債血還——也一直是我的做人準則!」

說到這里,十皇子儀麟突然轉過身來,在火光下面容正對著佛像的肚臍眼,與寶兒打了個正對面,那張面孔酷似儀翔,也是一樣的英俊非凡,只是那面容上陰陰冷冷地一笑,叫寶兒猛然地瞧見,渾身毛骨悚然。

在那一剎,寶兒的心仿佛撲出來一般,以為儀麟已然發現自己。

直到他茫然不覺地把目光移開,自己才感到了如同虛月兌般地放松。

「林將軍——你不恨那冷伯平麼?你就算不恨他?難道你那逝去的夫人,就不曾恨過他麼?」

儀麟的聲音陰陰沉沉地,透著一種鬼魅般的邪惡,在跳躍火光的映照下,身影如張開雙翼的黑色蝙蝠一般,恐怖地籠罩上來。

寶兒心中一震。

娘親,娘親和此事又有何關系?爹爹這麼多年這麼恨冷伯平,難道另有隱情?

「如果我的情報沒有錯誤的話,寶兒姑娘的娘親當年可也是和冷貴妃一樣,是秀外慧中的絕代佳人。雖不是親姐妹,但是卻姐妹情深,一個已逝,一個不能獨活,佳人薄命——也算是死在了冷伯平的手里吧!」

隨著儀麟這幾句話的說出,寶兒的頭轟的一聲響,冷伯平殺死了晚貴妃,也就是儀翔的生母——這事自己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但是,自己的娘親,也是冷伯平所害,這倒是自己生平第一次听到!在這之前,母親在自己的印象里一直非常模糊,爹爹每次提起,也不過是跟自己多次地描述娘親如何溫柔、美麗,如何地多才多藝,卻從未告訴自己她是因何而亡!

娘親,竟然是死在了冷伯平的手里?寶兒震驚無比。

「夠了——十皇子,老臣所知道的,比你更多!」爹爹的聲音是憤怒,更是悲哀和激動。

寶兒閉上眼楮,爹爹的憤怒和激動,讓自己終于明白,為

什麼他這麼多年和冷伯平是如此的針鋒相對。而娘親為什麼在臨死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肯讓自己再踏入京城一步!

京城,京城!原來這里有的不僅僅是紛爭和爾虞我詐,更還有的是殘酷無比的真相!

幸福,原來那些幸福就像是籠蓋在黑色洞窟上的薄薄的雪,潔白的是表面,一旦化開,見了陽光後,露出的是如此可怕的黑幕。

「即是如此,林將軍,不覺得現在的這樣一個輪回,是如此的巧合麼?二十年前,冷伯平殺了冷貴妃和將軍夫人,只因為冷娘娘和皇後娘娘爭寵;而十年後,冷伯平又要殺了寶兒姑娘,只因為寶兒姑娘,要和當今的皇後——他的女兒爭寵,林將軍——你不覺的這個輪回,太巧了麼?」

林將軍,你不覺得這個輪回太巧了麼?

十皇子儀麟微笑著問,他的面容在夜色里看上去,詭異極了。而他這一句話,卻在寶兒的腦海里產生了極深的印象。

生命,就是一場場輪回,而生活,又是多麼驚人的相似!經儀麟這麼深深地一問,蜷縮在佛像里的寶兒竟也是痴呆了。

這個輪回真的是一個巧合麼?

在二十年前的那場爭斗里,自己的母親,還有儀翔的母親雙雙離世,而面對現在的這場如此相似的爭斗,自己的結局可會和那二十年前的上一個輪回里的結局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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