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動第一部之恰少年 紅顏動2之花向晚 第一章

作者 ︰ 蘇櫻公主

紅顏動(第二部)花向晚

第一章

銅雀春深花向晚,西陵風雨已淒然。數遭胭脂成灰燼,幾番蟾蜍虧復圓。

白首離魂殊未已,強顏歌舞又成歡。遲日昏昏年將暮,倦倚樓頭弄管弦。

——無名氏

秋風鼓瑟,大漠茫然。粘雲如血一般的凝固在天際。

「銅雀春深花向晚,西陵風雨已淒然」——有誰,在塔爾汗城里的煙雲樓里輕聲吱吱呀呀的唱,帶著南朝女子特有的細細碎碎的尾音,可是那琴弦上的音律卻澀的叫人發苦。

那苦澀,如同整個戰爭後王城里的空氣一般,近一年前的那場惡戰,使得整個塔爾汗城里至今似乎還停留著血腥的味道。許多長眠于此的男兒們,用他們的血保住了自己的家園,也換來了暫時的和平。然,和平,對于百姓來說,卻似乎永遠是短暫的,那些安靜沉睡在晨曦和晚霞中的人們,帶著心里埋沒的失去親人的疼痛的同時,誰又可曾能真正的忘卻一些潛意識里的仇恨呢?也許,在心靈里,埋下的,是更深的種子,這些種子在安靜的,近乎于緩慢流淌的歲月里,卻堅挺地以一種倔強的姿態,默默的生長——那是讓人恐怖的生長,也許有一天,終就成為顛覆一切的力量。

這樣的力量,也許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經種下。而歷史的必然,只不過常常開始于很久以前的偶然。

當然,偶然的開始,常常在不為人所注意的,平靜,美好里。

草原的夜晚,是美好的。

尤其當看到一個生命能被挽救的時候,這樣的晚上,每個人的心里都會充滿喜悅。特別是這個被挽救的人,又跟著自身有著無法割斷的關系的時候。

柳如眉默默地行走在回到塔爾汗城外的草原古道上,座下的馬兒不急不忙的跑動,馬背上,是他的來信。微黃的信封上,是淡淡的卻端正的隸體書——柳如眉捏住它,那是他的字體,千軍萬馬,千山萬水,無論戰火紛飛,還是攻城掠寨,他總是定期的讓管文仲送來,雖然她不知道里面寫的是什麼樣的內容,卻知道,這里面,必然有一個男人最深的愛,她甚至能想象的出,他,在寫這樣一封信的時候心里的疼痛或者深情。甚至能看到他提筆寫信的時候,微微皺起的眉宇,和上翹的,俊美的嘴角。

「如眉,從此你不必跟著我」他說,在半年前,那個時候他也正站在這里,這塊美麗的,卻染滿了鮮血的草原里。

她的心轟然一跳。捏緊了衣角,望著他,他抬起的下巴,在安靜的月光里,有著優美的弧度,墨玉一般的眸子里,有著流動的月色,憂傷的月色,可是,卻是如此的英俊,帶著硬朗的男子氣,和王者的氣息——讓人遙不可觸的氣息,只能仰視膜拜的,卻永不能貼近的氣息。

「不,儀——太子,我——要去京城。」她說。修長的手指也是不自禁的緊握,甚至,指關節因為緊張有一些微微的抖。

京城——是的,京城,她必須跟著去。跟著他這麼多年,大漠嚴寒都未曾離開過,而現在,京城危急,皇室垂危的時候,她更要跟著去,因為,那是她的夢想,自從十五年前,先生將帶她到他的面前時候,她就立下的夢想。

無論生死,她都要去。

然而,他卻搖頭,目光飄向很遠的遠方,京城的方向。那里是天下,是紛爭的未來,是兄弟即將殘殺的未來,是一個任他無論如何計劃卻從未曾改變的未來,也許,那里,還有很多的未知和變幻。

「等我回來,跟著她就如我。」他說,淡淡地望了她一眼,目光卻從她的臉上輕輕掠過望向了茫茫草原里她身後的那盞溫暖的燈火。

燈火,是的,燈火。

夜色里的草原里,有燈光的地方,就有溫暖,就有家,女人和孩子。

柳如眉看到儀翔的目光,在望向了那燈火的時候,他臉上竟然流露出了脆弱,和無限綿長的流連不舍。

他望著那里,墨玉的眸子里憂傷的氣息彌漫上來,帶著叫人心疼的孩子氣——孩子氣,就像很多年前,他帶著淚水高高站立的看著她的時候,那倔強的孩子氣叫人不舍,叫人心疼。

儀翔,一剎那,熟悉的儀翔仿佛又曾回到了自己的身旁,不是那個面對大漠殺敵時候冷酷的儀翔,不是平定皇室之亂時候的儀翔,更不是越來越具有王者之氣的儀翔。

「她會活的。」他說,夢囈一般,月色如佳釀,他的眼眸里竟像是汪著月光般的閃爍,那月光凝聚成耀眼的光華,直直地撞到了她的心上。他是個孩子,不知道為什麼,她竟有這樣的想法。

是的,一個孩子,一個無論怎樣為王,怎樣笑指天下的王,卻在這樣的夜色里,如同一個孩子一般,毫無保留的在她的面前,如同十五年前一般,讓她看出了他的脆弱。

儀翔,她握緊了手指。

月色終于彌漫,千軍萬馬奔騰的聲音在夜色里漸行漸遠。

柳如眉伸出手來,修長的手指蔥白如玉,卻赫然在虎口上的是一滴晶瑩的珍珠般的水滴。

水滴里是月光,他英俊面龐上的月光。叫人心疼。

而儀翔,你知道嗎,我的手指,就像你一樣,在緊張的時候,會指關節發白,會緊緊的攥在一起。

柳如眉猛的勒住馬來。

赫然伸出手來,是的,手,今天自己的手,竟又一次的關節發白起來了。

她不禁盯住了手掌,愣了起來。

「兔崽子,看你哪里跑?」

「打,打死他!」

柳如眉一驚,從神游里慢慢拉回了思緒。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臥龍村。土牆籬笆,大檀木香樹茂盛的村子口,竟什麼時候圍了一圈子的人。嘈雜的聲音從圍觀的人群里發出。

「王八羔子,打死他!」

「什麼混帳東西,竟然偷東西!」

柳如眉眉毛一皺,下馬,拉住馬兒繞人群而過。

閑事,她從來不願意多管。況且抓住的本身就是一個偷兒,而她身上卻有著的是更為重要的任務——她離開這里已經一天一夜了。

啊,啊的慘叫聲,從耳邊掠過,仿佛,那是個少年的聲音,柳如眉漠然一笑,偷兒,偷兒也許就該遭到一頓毒打。

「別,別打了,你們再打估計要出人命了!」有個老者說。

「王伯,你別站著說話不腰疼,他媽的這小子,偷了我的錢包不說,還順帶把老子的褲腰帶割斷,害的大爺走在路上褲子差點掉下來,你說我能不打他不?」說這話的男人粗嗓音,听起來氣憤無比

而他的這話,引來了圍觀人們一陣悶笑。

粗嗓子男人在笑聲中更加氣憤起來︰「他娘的,你以為割斷老子的褲腰帶,老子不能追你了嗎?老子可是穿著內衣的!小兔崽子!老子跑到天涯也追的到你!」一邊說,一邊又朝著地上縮成一團的沾滿了灰塵的身影,狠狠地踢了幾腳。

那身影卻只管蜷縮,抱頭悶哼。

「算了,算了,小瓢兒,讓這小子給你道歉算了,他錢包還了你,現在鼻口竄血的,真打出人命來,可就不好收拾了!」

「是啊,是啊,小子,給瓢兒大爺磕個頭,叫聲大爺就饒你算了。」

敢情那粗嗓子男人名字叫小瓢兒。柳如眉扯了扯嘴角,繼續往前走。

「磕頭?哼,他,他配嗎?」那縮在地上的小子,竟然發出聲音來了,嘴巴里含著血沫的他,雖是口齒不清,那聲音里卻竟然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倔強。

柳如眉心里一動。

「小子,嘴巴挺硬啊!」

「打,打死他,打死他王八羔子!」

拳腳聲響起,棍棒聲嘈雜,間接的夾雜著那少年傳出來的悶哼聲,而隨著時間的流過,那聲音慢慢地越來越低,越來越小,漸漸到細微不可聞。

「算了,算了,不要打了,老子打累了。」

打人的小瓢兒,似乎也感到了不妥,慌張的離開了去。人群也四散了開來。只有那王伯伸手探了探那小子的鼻息,卻也嘆息一聲離開了去。

柳如眉皺皺眉頭,人,永遠都是這樣,冷漠的時候,還是會很冷漠。

而那小子,死了嗎?押下心里的疑問,她牽著馬繼續往前走。不知道為什麼,在走的時候,她突然想的了多年前第一次看到了那女子時候的場景。

她站在陽光里飛身上馬的樣子,充滿了光和溫暖,奇異的叫人無法忘卻。

如果她要是站在這里,會不會救人呢。

而這麼大的吵鬧聲,應該沒有驚醒她吧?

正這麼想著,卻突然听到了身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別裝了,該起來了。」

柳如眉回頭。

赫然看到了消瘦的身影,一身白衣,正淡淡的笑著,向那蜷伏在地上的,渾身分不出是血還是灰塵小子,伸出了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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