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鳳緣 第一百零六章:緒動

作者 ︰ 望月思

新的療法中,不僅只讓若嫣服用湯劑,還得每天敷兩回藥膏。這藥膏卻是女乃白色的,隱有麝香味兒,質感細膩略顯粘稠,敷時需春杏均勻地幫她涂抹在全身,保留半個時辰後方可除去。

因之前覃農的態度,若嫣原本對此就沒多大信心,只道毒已入血,唯盡人事而已,不過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配合著他。

誰知兩天後,她胸悶頭暈的癥狀尚未緩解,早前因水皰破裂而殘留在肌膚上的破潰處卻開始陸續地結痂了。于是若嫣又覺全身皮膚日漸緊繃,新一輪的痛癢重又開始折磨起來。

如是煩惱不適了六七天之久,若嫣終被熬磨得失去耐力,禁不住的滿心浮躁,偏又對著鎮日忙碌的春杏無從渲瀉,只得嘆息著問︰覃神醫怎麼總不見來?這藥是否又該重新調過了?

而春杏總是回說︰覃神醫現就住在府內,每晚他都親自調配您次日要用的藥,及時準確又對癥,您就安心地用吧。

當問及他都用的什麼藥材時,春杏卻答不上來,只說覃神醫成天的閉門不出,專心配藥外,只周大人一人得見。

若嫣聞言不由更感煩悶,這些天不單覃農總不露面,就連周文斌也看不著個人影兒,當日他還勸說自己不要放棄,如今卻又不聞不問了,難道突然就多出許多公事好忙?

之前周文斌常在她眼前晃,談天解悶兒的倒沒覺怎樣,這會兒總不見面,竟感異常空落。不由便想,許是好久沒逢著親人了,自己對他真摯細膩的關懷自是難以抗拒,日久難免生出些許依賴吧。

頭兩天她還勉力抑制著,不去向春杏打听他的行蹤,後來漸忍不住,便時常探問春杏︰今兒可听說衙門里接什麼新案子了?

春杏一開始還真著人到前院打探過,可听來听去還都是那些雞毛小事兒,回報後再見若嫣的抑郁神色,也就逐漸琢磨出那麼點兒門道兒來。

于是,這日的午後,周文斌終又踏進房來。

因那藥膏關系,若嫣每日的早晚都得要***肌膚搭被而臥好一陣子,只日間這會兒最是衣衫齊整的,見他特意挑這時辰過來,便已知心意,原來他一直都沒忽略自己的事,當下頓覺心里順暢不少。

幾日不見,周文斌的面容似是有些清減,而且慣常的幾句問候過後,他就似再沒話說,眼神也不如以往那般專心地投注她臉上,倒顯有些閃躲。

若嫣略感好笑,便當他是存了什麼顧忌,于是將神態展現得欲加坦然,又不著痕跡地把話題引到他慣常講述的衙門事務上,周文斌這才逐漸放松開來,遂搖頭苦笑著給她講述起早間接審的城西李大娘狀告王屠戶的案子。

李大娘家的獨子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酸秀才,整日只知道背八股,對柴米油鹽生活瑣事是一竅不通。

昨日李大娘老兩口回鄉省親,臨行前把家里僅剩的一吊錢都交在兒子手上,告訴他可以拿去買肉、吃包子,一直過到十日後爹娘回來。

誰知李秀才剛到市集就被王屠戶的肉鋪吸引了去,稀里糊涂就把錢都交了他,買下小半扇兒生豬肉。回去後才發現生肉是不會自己變成熱包子的,再找王屠戶去換,卻被斷然拒絕了。

于是這傻秀才就生生被餓了大半日,直到李大娘不放心他而撇下老伴兒獨自趕回來。一進門便把李大娘氣得不行,拎了生肉扯著兒子就去找王屠戶理論。

王屠戶自是不肯將已到手的錢再退回去,李大娘家里存糧不多母子倆又不能僅靠這小半扇兒豬肉硬挺過這十天。于是雙方越吵越僵,終鬧上堂來。

若嫣听了雖覺有些荒誕,倒也成功地轉移了注意力,于是便追問他後來如何斷案的。

周文斌把手一攤︰「沒甚法子,那王屠戶听說是個有名的只進不出的主兒,看那樣子根本不想退錢出來;李大娘說沒米下鍋她娘兒倆明兒就得挨餓,偏那酸秀才又不肯受我暫濟,還非得要跟王屠戶把肉錢給換回來。

雙方都勸解不過,這不午後再升堂,還得接著對峙,唉只看最後誰能夠讓一步了。」

這還不好辦?若嫣提起點兒興致,講說只須如此這般︰

判李大娘把生豬肉暫交王屠戶處代賣,由李秀才在旁收錢,一半日下來,肉錢許就都回來了,即便略有不足,再把剩肉帶回家去食用也就是了。一來王屠戶不用自腰袋里往出掏錢,二來李大娘母子倆便能以肉換錢買米過活,三來還能令酸秀才懂得點兒民生。

一番話說得周文斌眼前徒亮,春杏也在邊上樂得直拍巴掌,連呼一舉三得。若嫣淡笑過後,似也不再那麼郁郁,眼神流轉間便又顯現光華。

然後不經意一個對視,她偶然間捕捉到周文斌精閃的眸光里,卻似隱含些許喜色,那快意,神秘而酣暢。便只這一眼,忽爾撩撥了心弦,不由令若嫣垂首斂目,花費了好久的自制力才壓抑下心緒間難言的浮動。

夜深時,她輾轉難眠,終忍不住凝神

自省,如今再這般對待周文斌,是否比之前更為殘忍?

其實若嫣不難看出,他對她的心意,仍與當日無差,即使自己已這般樣貌,可他發自內心的疼惜與呵護,竟比以往愈加真摯。

若說不無心動,那是自欺欺人,若嫣心底深知,如今自己對他的感覺,已再無當初的防備疏離,也不似預想中單純的舊友、親人那樣簡單,而是一種漸緩殖入的信任與依賴,不很濃烈,卻時深日久,已悄然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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