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絳 2、月 劫

作者 ︰ 宗承灝

「你」字一出口,少年身上每一個部位每一寸肌肉都是動作。

他拔刀,他無須拔,刀已經在手。

但他還是拔除了刀,準確地說那是一個短刀上撩功擊對手的狠招。隨著刀光一閃,他已欺近棺中人。

配合著短刀,他的一手雙腳,已同時攻向棺中人,迅捷如下山虎狼。

棺中人好象無視于少年任何攻勢,開始還站在棺旁,見招拆招。

他只懼于少年手中的那把短刀。

對他而言,那些犀利攻勢只不過是虛幻之招,並無實際效果,他的刀才是真正致命的武器。

其他的攻擊,到了棺中人身上,好似柳拂嚴岩,毫無作用。而刀卻可以斷石,那是他親眼所見。

少年輕喝一聲,短刀連劈帶削,將對手罩于刀影之中。短兵器的長處就是點、撥、橫、拉、削、刮,招式千變萬化,無處不用其極。

棺中人才提氣凝神,雙手化拳迎著刀光而上。

他的雙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套上一副金絲手套,雙掌舞動,金芒更厲。少年手下不敢怠慢,攻勢更甚。百招過後,棺中人敗象已露,體力明顯不支。一夜激戰,已遍體鱗傷,現在還能在強敵面前走上百招。少年心里也不由暗自贊嘆。

殺手若搏命,那是到了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後生的境地。棺中人已經破綻百出,但每一出破綻既是陷自己于險地的敗筆,也同樣陷對手于死地的武器。少年顯然對棺中人的這種搏命的招數準備不足,他知道再這麼打下去,自己會死得很難看。

少年短刀迎著金色鐵掌,鐵掌迎著銀色刀光。以狠制狠,以毒攻毒。兩個人都把這作為最後致命的一擊。棺中人心中一怔,掌速稍緩。高手相搏,電光火石之間的差異就會丟了性命。

棺中人雙手一合,在刀插入胸之前,雙掌挾住刀背!

刀身銀色,奪命無情。

雙掌金色,刀劍不傷。

刀掌之間,所呈現的是一股死色。

刀卻不能前進半分。「小子,想殺我,你還女敕了點。」

「也許吧。」少年嘴角上翹,露出冷笑的光澤。

這時卻冒起了紅色。

鮮紅的血色。

鮮紅的血色,漸漸自棺中人胸襟的白衫上染散開來,很快擴散成一塊血雲。

四野出奇得安靜。

靜得連流血聲也清晰可辨,空氣中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流血聲卻不是響自棺中人胸前,而是地上。

明明是一把短刀,卻變成了兩把。一把被對手夾在掌心,而另一把已經切進對方的身體。

少年一笑。

這一笑,充滿慧黠、肅殺、傲慢、倦意。

他一笑就收刀,刀光斂影。

一笑就收刀,兩把刀。

這下驀然收刀,就如同出刀一般驀然。出刀一把,而要人命的卻是另一把,虛實之間,殺人難免。

在該死的時候沒有死,在最不該死的時候卻要死,這就是江湖的險惡。

「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少年把答案說了出來,可要听的人卻永遠也听不見了。

※※※※※※※※※※※※※※※※



月.一彎半月。

劍在月影下折射冷冷的光。

醉嫣然輕彈劍柄,脆而純淨的嘯聲劃破月夜的沉寂。

她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笑里好像藏著一個女人深不可測的心思。

通常情況下女人的心思總是和一個男人息息相關。

她的笑此時縱然裹著沁人肺腑的香氣,卻始終擺月兌不了心底的**,**如絲,絲纏心扉。

有**總會有仇怨,有仇怨總會讓人在這樣的月夜獨自傷懷。

世俗如斯,江湖如斯。

她早已過了女人最好的時光。如果沒人告訴你,你不會相信她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歲月的痕跡仿佛不曾光臨她的世界。

光潔如玉的額,一泓如波的眼眸,雙唇似丹。

江湖中人談論她的時候,已經不叫她醉嫣然,不要命的仇家開始在背後惡毒地稱她為老女人。

醉殺堂的老女人。

醉殺堂是個女人窩,也是個提起就讓人膽寒的殺手組織。

混江湖的女人除非不殺人,殺人總是有著不同尋常的花樣手段。就像她們變化萬千的妝容。

醉嫣然是女人窩里的頭,她說讓一個人三更死,那你在五更撞見的,就只能是魂魄散盡的鬼魂。

江湖是個很矛盾的地方。

就像有人恨她恨得牙癢癢,有人卻垂涎她的美貌,

一個女人的美在江湖上可以被人說上二十年,那就真的美到家了。

檢驗一個女人的美,歲月是最好的見證。

醉嫣然是個老女人,不老的老女人。

老是相對于時間,不老是相對于容顏。

老女人玫瑰紅的手指卻仍和少女並無二致,修長干淨,多少年她想要得到什麼,無論多難她也只是輕舒玉臂,像取她面前果盤里的那串晶瑩的葡萄。

她想要這把劍已有多年,現在總算已到了她手里,她付出的代價卻是空前的,像耗盡了她半生的積蓄。

劍,乍看上去也只是普通的利器。

劍,因為它的主人,已非普通的殺人利器。

使劍的人讓劍賦予了不一樣的生命和故事。

不一樣是因為這劍的主人是楚天,「江南劍莊」的楚天。

而不是張王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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