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一的讀者 第五十章

作者 ︰ 橫秋

五十

2001年1月7日

女兒經常在睡夢中微笑,我猜不出她幼小的情感世界是什麼樣的(她為何而喜,又是因何而憂)。但我卻固執地認為她是有思維感情的,只是我們無法與她溝通,不能了解她的內心世界,所以,我除了保證她充足的睡眠時間之外,只要她醒著的時候,我便會不失時機地給她傳輸愛的信息︰給她听音樂、講故事、唱兒歌……到中午的時候還會抱她到陽台上感受陽光的溫暖。

女兒出生在冬天,平時總是被裹在小包被里面,小手會不停地抓撓,手心里經常抓滿了毛絨絨的棉線。每天晚上睡覺之前我都會用溫水給她擦洗︰給她洗嘴巴、洗腋窩、洗、洗小手、小腳丫,然後再撲上爽身粉用棉布把她包上,只露出兩只胳膊給她做嬰兒操。做完這一切之後再把她抱在懷里,她會撫模我的臉,我們盡情地感受這天倫之樂,我給她唱搖籃曲,給她講媽媽的心願︰願她健康、聰明、快快長大。

女兒醒著的時候,我總是會打開音響,給她放沃爾夫岡•阿瑪迪烏斯•莫扎特的小提琴協奏曲,我把音量開到適中處,隨著樂曲的緩緩流淌我看到她愉快的表情,有時我還會和她說說話。婆婆經常會笑我,說純粹是浪費時間孩子又听不懂。可我卻不以為然,我喜歡這樣,固執地我行我素。

2001年1月9日

女兒出生十五天了,長得好快,小臉胖乎乎的,眉毛也長出來了雖然有點稀疏但是毛茸茸的好可愛。我真的擔心她現在的模樣會被今後的歲月給淡化了,我甚至已經不記得她剛出生時的模樣了,為了能夠長久地留住她的成長痕跡,我給自己訂的任務是︰每天都給她做成長記錄。

2001年3月29日

屋子里響著音樂,女兒躺在床上,她的目光隨著我擦地板的身影轉來轉去,兩只小手握在一起興奮地在空中來回搖晃,有時還會把手指放在嘴里有滋有味地吮吸著,真是可愛極了。

書上說先經過會爬的孩子要比不會爬而直接學走路的孩子聰明。可據我了解,如今城里的孩子大多數都不會爬,到了足夠的月份直接學走路而且比較晚。我想可能是現在的孩子太嬌慣,一對夫婦只有一個孩子,一家人把孩子視為掌上珍寶——捧在手里怕飛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只要孩子一撇嘴一家人就會抱著滿屋子哆嗦,說是怕孩子哭壞了嗓子。

而我覺得抱大的孩子弊多益少,且不說大人有多辛苦,就孩子的骨骼發育來看也是有影響的,抱大的孩子骨骼受到極大的約束,顯然不如躺在床上的孩子筋骨伸展得靈活;再就是,經常抱著的孩子,不容易掌握他們的需求規律,一般情況下孩子如果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他是不會哭鬧的,孩子不會說話的時候「哭鬧」其實就是他們的一種語言表達方式,孩子哭的時候不是渴了、餓了就是拉了尿了,如果這些情況都排除了仍然還哭,那就要考慮孩子是否有不舒服的地方或者是生病了。有的年輕父母或者是爺爺女乃女乃,孩子一哭就馬上抱起來哆嗦,抱著轉兩圈就好可是一但放下就又哭起來,還說是孩子不乖難纏。其實是他們沒有找到孩子哭的根本原因,就算孩子不乖那也是大人慣的。

我覺得,只要孩子吃飽喝足不拉不尿沒的就沒必要整天抱著,就算他偶爾哭一陣也沒關系。其實「哭」也是一種體能鍛煉,有助于增強孩子的肺活量。還有啊,孩子7、8個月的時候正是學習爬行的最佳時候,如果孩子整天被抱在懷里就會失去這樣的機會。這也許就是現在的孩子為什麼大多數不會爬就會走的原因所在。

橫秋說他的生活是雜亂無章的,而我和我周圍的一切又何嘗不是呢?

會子沒有考上大學,據說是因為上高三那年他又戀上了同校的一名校花。他使出了當年追張美凌的伎倆,甚至還為人家寫下了血書,以此來表明他對那女孩的愛慕,可人家對此不屑一顧並不領情。會子因此而墮落,經常曠課,甚至還染上抽煙酗酒、打架斗歐的惡習。他卻自圓其說是為朋友兩肋插刀,又美其名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王忠鑫說他是武俠小說看多了才走火入魔的。我卻不這麼認為,我說︰什麼樣的種子結什麼樣的果那是一定的,只要遇上合適的氣候他就會生根萌芽,暴露本性。應該說他本來就是那種嗜血的性格,屬鯊魚的聞不得血醒味,只是我們當時都沒有發現。

美凌畢業之後被分配在她們村里的小學當了舞蹈兼美術老師,會子後來通過他姑父的關系進了鎮政府做了合同工,工資卻不及美凌的一半。

美凌對會子仍然是一往情深,從來不追究會子對她的背叛。他們終于在九九年秋天結了婚,而會子卻總是住在單位宿舍里,十天半月不回家一次,即使偶爾回家一兩次也是不見當初的熱情,對美凌百般挑剔,最終不歡而散。每當听到這些我就會感到一身的晦氣,後悔應該早點認清他的本相,當初不該成為會子的幫凶,幫他把美凌推向了火坑。毀了美凌的一生幸福讓我一直覺得心里不安。

建昌的死無疑給我帶傷的感情又撒了一把鹽。

按照我們當地的風俗,女兒出嫁的第二天要被接回娘家,這叫回門。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弟弟開車接回了娘家,吃過午飯我和爸媽便坐在一起敘起了家常,媽說︰劉鄉長的兒子昨天下午出車禍了,還沒送到醫院就死了。

「是誰?」我吃驚的問。

「就是劉新運家的老二,和你是同學的那個建昌。一開始的時候他家里還以為是一場意外,可是後來他哥哥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找出一封信,大體內容就是不讓家里人追究司機的責任,是他自己蓄意自殺,還跟司機說了一些抱歉的話。」

爸媽都在那里感嘆地說︰真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心里都在想些什麼?只有我的心一陣一陣地被震憾著——我出嫁的日子竟是他的祭日,我萬萬沒想到他會這樣做,他是讓我在以後每年的結婚紀念日里都要想起他,他心里對我充滿了怨恨。

我曾經身兼數職︰即是洪偉的作者又是田的讀者,可是建昌呢??腦海里又浮現那天建昌消失在茫茫雪夜里的背影——深一步淺一步、跌跌撞撞的。我仿佛看到天地間似乎發生著變化︰那銀色飛舞的雪花在閃爍的霓紅燈下漸漸變成了紅色,最後化成了滿地的鮮血將建昌淹沒……而我卻只能驚詫地目睹著這一切的發生,無能為力。我還能做些什麼呢,只覺得胸口好象被堵了一團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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