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蝶魂 第六十七章 沒有不散的宴席(二)

作者 ︰ 夷陵笑笑生

六、七月之間,是大四學子傷別離的時刻。在楚江大學的畢業典禮上,感情的洪流在泛濫,四年難舍的同學情、師生情,還有對校園生活的眷戀在同學們胸中激蕩。

畢業典禮前,江仙蝶突然領受了一個任務,就是擔任畢業典禮的主持人。同樣是孔賢親自來給她說,這回說明是校長辦公會直接定的她。由于上學期舉辦了大型的兩校聯歡會,學校決定就不舉行專門的畢業晚會,改為在畢業典禮上由校歌詠隊演唱七首歌曲。孔賢驕傲地說,「歌詠隊我已經張羅好了,你就動嘴巴就行了。」江仙蝶忙說「主席辛苦了!」。孔賢回以「為同學們服務。」江仙蝶問孔賢畢業的去向,他淡淡地說,「下鄉了,蓮花湖鄉政府。」江仙蝶一愣,這不是胡芙蓉的家鄉嗎。她正想多聊,孔賢被一個電話叫走了。

典禮形式簡單,江仙蝶主持自然得心應手。她跑去南方商廈,找上回舉行「家庭婦男廚藝賽」時借服裝的那家品牌店再借了一套紅色裙裝,正好配歌詠隊的玫瑰紅演出服。又去「娟娟」美發屋找那位手藝出眾說話嬌滴滴的「中性」美發師做了一個淑女妝發型。當她一出場,就像上學期兩校聯歡會一樣,贏得滿場掌聲!

在楚江大學畢業典禮上,很多師生發現一個奇怪的情況,錢書記和劉大軍副校長沒出現。有人當時就在下面議論或者在心里嘀咕。江仙蝶心里有點怕看到劉大軍,因為那天晚上的事她心中有芥蒂,這下登時放松許多。

當幾個校領導和學生代表發言完畢後,江仙蝶宣布有請毛心和校長做精彩演講,有知情的師生再次驚訝地對視。原來,自從錢書記來後,就一直是錢書記在畢業典禮作演講,毛心和校長有幾年沒作畢業典禮演講了。

當毛校長走上大禮堂的講台時,花白頭發的他緩緩掃視著滿場數百名學子,目光中的慈祥和安寧透過眼鏡放射出去,很快使大禮堂安靜下來。江仙蝶驚訝地看到毛校長居然沒有帶講稿就開始了演講,欽佩之心油然而生。毛校長的演講引起了全場師生的共鳴,有這樣的一些語言回蕩在學子們心中︰

……也許,你們夢想著香車美女帥哥豪宅;也許,你們立志造福一方,光宗耀祖,青史留名;也許,你們就只想著遭遇愛情平平安安過小日子。無論你們怎樣憧憬,都有其合理性,我不會在此評判。我在這里要說的是,在大家為夢想奮斗的路上,不要弄丟了自己。

……當走出象牙塔時,你們將面臨激烈的社會競爭,也許會遭遇挫折和幻滅,但是,你們千萬不要被困難和畏懼擊倒,你們不要懷疑生活本身,懷疑正義和良知,失去人性和尊嚴。正如羅斯福在1933年面對陷入經濟危機而幾乎絕望的美國人民所說的那樣︰「TheOnlyThingWeHaveToFearIsFearItself。」(真正讓我們恐懼的是恐懼本身)。

……我希望有一天當你們站在成就的高處時,能夠停一停你匆匆的腳步,回首一下你步出大學校園後走過的路,听一听你的心聲。無論那時你們有什麼樣的感悟,我只希望你們能有著發自內心的微笑,你們會從感悟中找到你自己的人生答案!」

數百名學子安靜地听著毛校長的演講,當最後一句話塵埃落定時,滿場如雷的掌聲,經久不息。江仙蝶也忘情地拍著手,差點忘記了上台宣布下面的歌唱曲目。

第一曲是男女生大合唱《友誼地久天長》。很快把現場數百名學子的情緒調動起來,有人開始跟著哼唱。第二曲是女聲獨唱《純真年代》,第三曲是男生小合唱《朋友》,場下的很多男生們大聲一起唱著;第四曲是男生獨唱《同桌的你》;第五曲是女聲獨唱《戀曲1997》;第六曲是男聲獨唱《冬季的校園》;最後一曲是男聲獨唱《光陰的故事》。現場台上台下同歌,男生女生同泣。當江仙蝶宣布畢業典禮歌曲演唱結束時,自己也控制不住情緒跑到後台偷偷哭了一會兒。典禮結束後,學子們久久不願離去,一群群圍著話別。

分別的日子一天天來臨,空氣中彌漫著傷感的氣息。開始有學子陸陸續續離開校園,寢室的床鋪漸漸空起來,食堂里打飯的少了,浴室排隊的少了,體育館打球的少了,練拉丁舞的帥哥美女看不到了。有的班級班干部召集大家合影留念,有的學生自發組織一群群或者三三兩兩去平時難得玩的江城景點游玩,有的聚在酒館喝酒,有的自顧自忙著收拾東西,有的學生鴛鴦抓緊時間最後的纏綿。無論是已經找到工作的還是正在找工作的同學,大多都著依依惜別、悵然若失、甚至淚眼相向。

朱勇卻是少有的看起來情緒較平靜的學子之一,他今後將在這個校園里繼續工作奔波,似乎自己還沒有從學子的那種氛圍走出來。他看著一個個同學們真情流露,才開始有了惜別的意識,跑去和孔賢、龐進等一干同學聊天話別。他已經提前進入楚江大學教師的角色,被龔萬金臨時要到招生就業處幫忙。正當他在忙著新生招生事務時,陳君來到辦公室,關起門和他聊了聊。

陳君試探著說了說自己的想法,朱勇果然像孫明喜說的那樣,很熱心的答應回去給老爸說說,叫陳君听信。陳君想到今後要和朱勇成為同事了,再也不能像師生那樣相處,于是特意請他去校外吃飯。朱勇死活不去,說陳老師你見外了我一直覺得陳老師人很親切我很願意幫這個忙。陳君只好作罷,但是存了若事情辦成適當答謝的意思。

陳君還找了龐進,說了想法,試探著請他在和江城的朋友們打交道時留意合適的用人信息。龐進打著哈哈說一定一定,陳老師拜托的事不辦那去辦誰的?。話剛一說完,就掏出電話撥號,說著抱歉有急事離開。陳君敏銳的察覺,龐進說話有了官腔的味道,一時間覺得距離遠了許多。

孔賢的工作單位叫他快點辦理手續,說是蓮花湖鄉里近來有大事要忙,急需用人,叫他先去熟悉情況。于是,他早早就收拾好行囊,首先向陳君來辭行。不舍的話說完後,孔賢略帶傷感地說,「我們的三人小組算是正式解散了,以後我們天各一方,陳老師要保重呀!」,陳君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點點頭。孔賢又說,「對拉,我們好多同學急切等著要喝陳老師的喜酒喲!」陳君臉一紅,忙說等項少校落戶江城後再說。孔賢飄揚道,「項少校是立過軍功的,讀的軍校,又儀表堂堂,我估計看上他的單位不少!」這話陳君听著高興,也對孔賢說著祝福的話。

看著孔賢提著行李邁著穩健的步子遠去,陳君眼角濕潤了,感嘆這個父母只是銀行雙職工沒有啥背景的學生人生的一步步走的是如此奮發和扎實,斷定蓮花湖鄉僅僅是他事業的起點。

江仙蝶也接到南湖區行政服務中心的信息,請她提前去幫忙,組織排演中心參加南湖區慶七一文藝匯演的2個節目。于是她收好東西,決定下午約陳麗娟,龐進,孔賢、王曉和陳君老師一起吃飯話別,當然是按慣例她請客龐進付賬。結果打電話陳麗娟說是有事,龐進也說有事,孔賢很抱歉說因故沒驚動大家前一天就離開了學校,陳君老師說要去打探信息改日專門再和她聊聊。江仙蝶明白陳麗娟和龐進在一起,不方便像以往那樣強作電燈泡,只好作罷。她覺得好失望,心里酸酸的。正在這時,王曉和江仙蝶的電話都響起來,原來是班上的同學相約去「學子飯店」吃飯話別。

班上幾乎90%的同學到齊了,「學子飯莊」的老板李富貴親自張羅,忙前忙後。席間,全體男生和部分女生喝了白酒,人人的話匣子都打開了,這頓飯大家吃的熱氣騰騰,熱熱鬧鬧,熱淚盈眶!當三個多小時後大家相扶著從「學子飯莊」出來,聚在院子里時,四年的同學情立刻化成了淚雨,很多同學擁抱著依靠著哭成了淚人!

這天夜晚,楚江大學宿舍區一個男生的燃情歌聲點燃了學子們的情緒,不期而遇地引發了在以後很多年在楚江大學學子中津津樂道的宿舍區月夜飆歌淚別。這個夜晚,成為楚江大學這一屆畢業生心中永遠的珍藏。

開始是一個男生抱著吉他在宿舍樓下的花壇邊坐著吟唱,當《白樺樹》、《睡在上鋪的兄弟》等歌聲飄散開來後,這個男生驚訝的發現周圍圍上了一圈學生。很快,又有兩名男生抱著吉他下樓加入。人越來越多,又有兩名女生抱著吉他加入。于是陣地轉移至宿舍樓下的小樹林,擺開了5把吉他的露天自彈自唱音樂會,粗粗一數大約有200多人參加。宿舍樓上燈光通明,小樹林光照很好,宿舍管理員善解人意的沒干涉。

這個皓月當空的夜晚,歌聲一直飄蕩到深夜2點多鐘。三個男生和兩個女生為主,大家一起應和著,先後吟唱的歌曲除了畢業典禮上唱過的,還有《大約在冬季》、《青春》、《戀戀風塵》、《白衣飄飄的年代》、《關于理想的課堂作文》、《心太軟》、《戀曲1990》、《那天離開》、《等人就象在喝酒》、《青春同路人》、《寂寞是因為思念誰》、《流浪歌手的情人》、《青春無悔》、《模範情書》等等,簡直是校園歌曲專場演出。

江仙蝶和王曉也在歌會的人群中,和大家一起忘情地唱著,笑著,哭著,鬧著。

飆歌會終于《祝你一路順風》這首歌。一位彈吉他的男生說我先走了,要趕明天清晨的火車。于是大家專門為他送上了《祝你一路順風》。「當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榮耀/我只能讓眼淚留在心底/面帶著微微笑用力的揮揮手/祝你一路順風/當你踏上月台從此一個人/走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深深的祝福你最親愛的朋友/祝你一路順風……」

這首歌是一顆淚彈爆炸了,淹沒全場,哭聲響徹校園!這位接受祝福的男生低著頭,默默流淚,提著吉他慢悠悠上樓去了。這曲終了,大家開始依依不舍地散了。

第二天早上,大四學子們不約而同紛紛走出校園。江仙蝶和王曉結伴而行。走出大門時,兩人下意識回頭望望校園。此時陽光正好,把大家腳下的路鋪成燦爛的金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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