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烽火卷 第七十一章 天地

作者 ︰ 紫殘

「臭雜毛!竟敢繞彎子罵老子是狗!」米卜諾在眾人的哄笑聲中總算明白過來,旋即惱羞成怒,大喝一聲,大步飛奔過來,伸出醋壇般的巨拳,勢如猛虎下山,便向徐子沐劈頭砸去。

徐子沐身子不動,目不交睫,只待拳沖至眉前,徒然長笑一聲,身子霍然側轉,登時避開了這一擊,又見米卜諾雙拳奔至,不覺笑道︰「閣下這般憤怒,莫不是在下說錯了,說的也是,如閣下這般人才,又豈是豬狗之輩能相提並論的,豬狗定是不如閣下的。」

米卜諾一連出了一十二招,皆被徐子沐閃過,但見他身法飄逸,從容不迫,信口談吐,步法卻絲毫不亂,卻是好整以暇。眾人見此風度,情不禁喝了一聲采。

米卜諾眼見奈何不得他,驚怒交迸,驀地變拳為掌,掌如鐵扇巨蒲,推拒翻覆之際,隱隱遏著風雷之勢,勁道愈發凌厲了幾分。徐子沐只覺狂風撩面,心底暗凜,騰挪閃過兩招之後,又笑道︰「哎呦!難不成在下又說錯了,閣下原來是豬狗不如之輩,在下當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失敬失敬!」

「放你娘的狗屁!」米卜諾勃然大怒,「臭雜毛,你有種不要跑,躲來躲去算什麼本事?!」徐子沐冷笑一聲,驀然頓住身形,一揮長劍,斂容道︰「你去取一件兵刃來,赤手對白刃,徐某勝之不武。」

「好!你等著!」米卜諾回身,大步進屋,片刻出來,卻是提著一對熟銅虎頭錘,雙錘一擊,喝道,「成了嗎?」

徐子沐眼見那對金燦燦的虎頭在白日下閃閃發光,不覺笑了笑,道︰「請!」一言方畢,米卜諾大吼一聲,雙錘旋若流星,便已欺身而至。

「來得好!」徐子沐陡然揚眉,沉聲低喝,手中三尺青鋒倏然一抖,頓時化作一道劍光矯矢而出,正是灕江劍法中的一招「千峰競秀」。

眾人但見徐子沐人隨劍走,那道劍光銀白閃亮,噴薄欲出,卻閃爍吞吐,欲發不發,虛虛實實,著實令人難以捉模,均是喝了一聲采。

其實此間並不乏用劍高手,諸如花溪雲、琴宮羽之流,而玉華子、玉虛子兩人更是劍道巨擘,三清派「三清太乙劍」冠絕江南乃天下皆知之事,而此刻玉華子見得徐子沐起手一式,不由地暗自點頭︰「久聞灕江派劍術不凡,果然不爽,實而虛之,虛而實之,實有劍術獨到之處。」

米卜諾只覺眼前一花,便見滿目劍光如織,心頭一驚,當下不敢托大,雙錘回招抵擋,呼喝一聲,又自打出一錘。徐子沐冷喝道︰「小小蠻夷,目無余子,今日便讓你瞧瞧什麼叫江南好漢!」說罷不待米卜諾一招用老,霍然腳步倏忽,手腕一抖,長劍作龍長吟,驀地化作天外之虹,一劍宛若閃電般向他咽喉刺去。

米卜諾大吃一驚,連忙倒退數步,豈料徐子沐這一劍竟如附骨之蛆,任他如何閃避也逃之不掉,登時冷汗直流,急忙大叫道︰「盤瓠!」

盤瓠一直窺伺在旁,躍躍欲試,這巨獒生性殘暴,它適才中了徐子沐一劍,早已對徐子沐心生怒意,只不過听不到主人號令,也不敢貿然出擊,此刻得聞米卜諾召喚,登時怒吼一聲,如電般竄出,張開巨口便向徐子沐咬去。

「好畜生!」徐子沐一怒,眼見盤瓠撲來,卻不得不抽劍回身抵擋,不料方一劍向盤瓠刺去,驟聞腦後勁風襲來,心底一驚,連忙回身橫劍一擋。

只听「鏘」的一聲,劍錘相交,激得火花四射。徐子沐虎口一震,隱隱作痛,連退兩步,心駭道︰「這蠻子好大的力氣!」米卜諾哈哈大笑道︰「臭雜毛,老子這一錘滋味怎麼樣?哈哈!再吃老子一錘!」說罷又自一錘打來。

徐子沐本擬反擊,豈料那盤瓠又撲了過來,一左一右,竟是無從進攻,只有招架之力,不由地驚怒交集,冷笑道︰「嗔道人說得不錯,果然是人仗狗勢!」米卜諾哈哈不理,口中嘰里咕嚕說些土話,不住驅使盤瓠向徐子沐攻去。

如此一來,徐子沐不啻于以一敵二,頓時落了下風,但此人生性硬氣,如此形勢之下也一聲不吭,只手單劍力拼這一人一獸。

堪堪走了十余招,徐子沐一時不察,左手被盤瓠一爪抓傷,頓時鮮血迸射,忽听一聲嬌呼,便見一道綠影自身旁躍出,兩道寒光向米卜諾射去。

徐子沐一震,喜上眉梢,道︰「柳妹!」

來人自是柳清奇,適才她氣急攻心暈了過去,雲裳兒幫她推拿按摩片刻,便已轉醒,此刻見得徐子沐涉險,情急之下,忍不住飛身出來相助。

柳清奇哼了一聲,道︰「沒本事就別逞英雄,沒的丟了我江南志士的臉!」邊說邊打,雙刺左右夾擊,向米卜諾疾攻而去。徐子沐听得她嗔言,心中卻歡喜無比,又生怕她有甚閃失,連忙提劍縱上相助。

兩人雙劍合璧,米卜諾一人一獸又豈是對手,米卜諾被他二人一輪搶攻,頓時手慌腳亂,敗跡顯現,心里怒不可赦,當下污言穢語,破口大罵。

沅大谷哈哈大笑,揚聲道︰「佶伶蠻子,還不投降!」米卜諾大怒道︰「你們以多欺少,算什麼江南好漢?!」此人性子倔強,硬是不服輸,一對虎頭錘舞得虎虎生風,但只是守多攻少,只有招架的份。

三人忽忽又走了十余招,風亂塵見米卜諾捉襟見肘,左肋已被徐子沐一劍刺破,便欲上前制止,正當此時,徒聞有人桀桀笑道︰「地遁鬼,你說米卜諾這人狗合一敵得過人家的雙劍合璧嗎?」話音一落,旋即有另一人嗡里嗡氣地笑道︰「天循鬼,這不明擺著嘛,人家是小兩口,郎情妾意,心有靈犀,米卜諾這膿包連個小媳婦也沒有,怎麼可能打得過人家?」

眾人動容一震,只聞兩人陰陽怪氣的聲音慢悠悠從院中傳來,卻不見人影,至于兩人何時進了庭院,更是無一人知曉。玉華子、玉虛子、琴宮羽三人神色微變,一人看天,兩人看地,目中皆有詫異之色。

柳清奇聞聲臉上頓紅,抽身罷斗,嗔目四顧,惱道︰「哪里來的跳梁小丑,還不給姑女乃女乃現身一見!」

米卜諾卻是精神一振,但目中也微有惱色,大聲罵道︰「天地雙鬼,你兩個看老子被欺負也不吱聲,還不滾出來幫老子!」

米卜諾一席話畢,那天循鬼又桀桀直笑,道︰「地遁鬼,人家小媳婦叫你呢!你還不出來陪人家說幾句體己的話兒!」地遁鬼又嗡里嗡氣地笑道︰「好啊!天地雙鬼最听姑娘家的話兒,人家叫咱們出來,咱們就出來!」話音方停,眾人便見那章桑梓上簌簌輕響,飄然落下一人,與之同時,樹前一丈處的方圓之地驀然陷落,竟然鑽出一個人來。

但見兩人一高一矮,均著了一身緊身武士服,容貌平平無奇,但膚色迥然生異,一人蒼白如紙,一人則黝黑如墨,二人一站,分外醒目。

「你們便是天地雙鬼?」柳清奇一瞥二人,冷笑道,「叫黑白無常還差不多!」

「姑娘這話就不對了,黑白無常可是索命的,」那高個子的人桀桀笑道,「我們天地雙鬼向來只尋歡,不索命。」那矮個子拊掌笑道︰「對極對極!縱使要索命,至少也得先尋歡再索命。」

徐子沐只聞兩人一再調侃柳清奇,言語低俗下流,登時面色一冷,心頭怒火狂燒,喝道︰「你二人報上名來,徐某劍下不傷無名之輩!」

高個子笑道︰「地遁鬼,人家叫我們報上高姓大名呢,你說我們要不要告訴他?」地遁鬼呵呵一笑,道︰「天循鬼,告訴他也無妨,他說他不傷無名之輩,我們便是無名之輩,就是告訴他,他也不知道我們是誰,他也不能傷我們!」

「說的是!」天循鬼桀桀一笑,轉向徐子沐道,「徐掌門,你老人家听好了,小人姓孟,名長寧。」地遁鬼也笑道︰「小人姓爨,名道宗。」

眾人聞得二人姓名,果真均是迷惘,卻連玉華子、玉虛子、琴宮羽也不知這二人究竟是何方神聖,正當此時,一直從未言語的方氏兄弟忽然雙雙出列,老大方正冷笑道︰「天循地遁,天地雙鬼!二位乃是堂堂烏蠻六詔東爨西爨兩大鬼主、烏蠻鬼王蒙破飛座下兩大弟子。兩位身份何等顯赫,又何必在此裝神弄鬼!」

老二方圓哼哼冷笑道︰「二位鬼主世居南疆,我等江南英雄自然無人識得你,只不過我和大哥曾在大理住過幾年,哼!二位在大理橫行無忌、荼毒一方,試問蒼山洱海,誰人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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