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烽火卷 第六十八章 際會

作者 ︰ 紫殘

眾人心事重重,正自捧茶無言之際,忽听有人揚聲道︰「風師哥!」,繼而便聞衣袂輕響,長廊盡處倏忽轉出一名腰挾長劍的俊朗少年。

水淅漣見得來人,水眸微亮,起身道︰「抱劍哥哥。」來人正是琴抱劍,只見他咦地一聲,面透喜色,大步過來道︰「淅漣妹妹何時到的?」水淅漣道︰「我和舒師叔方到一刻。」

琴抱劍笑道︰「到了便好,前幾日公子和爹爹他們到時,獨不見你,我還道又生出何等變故,這幾日白白讓我擔心好一陣子呢!」水淅漣微怔,輕頷道︰「多謝抱劍師哥掛念。」

琴抱劍見得師妹,心里正自歡喜,還欲問幾句話,忽听嘿嘿一聲,舒狂草似笑非笑道︰「我說琴小子,你冒冒失失地沖進來叫你風師哥,一見你小師妹便跟中了邪似的,一個跟斗跳出三界外,忘了你風師哥倒也罷了,怎地連你父親大人也忘乎所以了?」

眾人聞言拊掌而笑,水淅漣臉上微紅,琴抱劍一愣,登時臉色赧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我、我哪有了?!」

眾人又是一笑,琴宮羽見得愛子,目光溫潤,對舒狂草之話卻不以為意,而舒狂草見琴抱劍月余不見,膚色黝黑不少,想是素日軍訓操演,風吹日曬所致,暗自心許,卻也不再揶揄于他,嘿嘿一笑,遂不再言語。

風亂塵笑道︰「好了,抱劍,你今日不是隨你雪師哥去操演水軍,怎麼回來了?」琴抱劍聞言窘態一收,喜道︰「爹爹、風師哥、公子、舒師叔,玉華、玉虛兩位道長和華師叔、齊師叔帶著江南各路英雄豪杰已經進城來了,雪師哥他在城外窺見,已讓鷂虎雙雄前去城門迎接,又讓我速來會知你們。」

「太好了!他們總算早到一步!」風亂塵拍案而起,心緒振奮,轉身對眾人道,「我們這就前去迎接各路英雄!」

眾人欣然應允,相繼長身而起,信步出了府邸,方至城東清韻坊下,便見前方一行人龍行虎步迎了過來,當先幾人正是玉華子、玉虛子和齊天元、華丹青、鷂虎雙雄薛衣、羅峰等人。

風亂塵、花溪雲率眾快步迎上,玉虛子呵呵笑道︰「亂塵,你軍務纏身,自當以大事為重,何必親自過來?」風亂塵抱拳笑道︰「二位道長不辭辛勞、長途跋涉,為我大唐立下汗馬功勞,實乃蒼生之福,亂塵若不親至躬行,豈不是大大不敬,亂塵在此先替劉大人謝過二位道長!」

「哪里話!」玉華子捋須微笑,「老道雖是方外之人,但好歹也知天下大義,為蒼生立命,乃大丈夫義之所在,自當義不容辭。」話音方落,便听有人哈哈笑道︰「玉華道長這話說得實在,听著爽快!」

眾人紛紛轉眼,只見薛衣身後立著三條大漢,一身農家打扮,頭戴漁笠,打著赤足,袖口、褲腳皆挽起,每人手中均拿著一把黝黑的精鋼魚叉,膚色水染淤青,顯是積年累月棲水而生。

風亂塵眼前一亮,微笑道︰「三位兄台莫不是‘洞庭三蛟’沅氏三兄弟?」

薛衣含笑點頭,指引道︰「風少主,說話這位正是洞庭湖君山派‘洞庭三蛟’老大沅大沖,後面的便是老二和老三沅大谷、沅大才兩位兄弟。」

風亂塵抱拳道︰「久聞‘洞庭三蛟’大名,三位乃是東軒老人的高足,在下與尊師曾有浮萍之交,在下對三位也是仰慕已久,可惜一直緣慳一面,不想今日得見,也算足慰平生了。」

沅大谷哈哈一笑,上前抱拳道︰「風少主抬舉了,咱三兄弟都是粗人一個,自小打漁為生,後來打家劫舍,過些逍遙日子,雖說大字是一個不識,先師那些大道理咱也不曉得,但也曉得窮人老百姓和咱命一般苦,咱動不得,咱便專幫窮人,專殺貪官!」

沅大才也笑道︰「二哥說得不錯!如今天下大亂,大周在江北虎視眈眈,咱三兄弟雖看不慣李璟那老兒平素所為,但也不忍看我江南百姓被人家欺上頭來,故而咱三兄弟听說淮上廣募天下義士,便厚著老臉來了!」

在場之人皆一笑,突然眼前一花,便見一人躍眾而出,手舞足蹈,哈哈笑道︰「沅氏三兄弟這才是真性情!真漢子!」說罷一把拉著沅大才的手,道︰「沅老三,一路上我見你屁也不放一個,還道‘洞庭三蛟’個個都是草包,不想你不放則已,一放驚人,哈哈,你這兄弟我交定了!」

眾人只听這話說得稀奇古怪,忍不住哄然大笑,定楮一瞧,卻見來人是一名年過三旬的邋遢道人,生得尖嘴猴腮,道髻松散凌亂,一身龍虎道袍滿是油漬,一雙髒兮兮的手拉著沅大才不放。

沅大才面色坦然,絲毫不懼,大笑道︰「難得嗔道長這般看得起,小弟求之不得!」那道人笑容一斂,嗔道︰「什麼嗔道長,我叫嗔道人,我叫你沅老三,你便叫我嗔道人,否則便是瞧我不起!你是不是瞧我不起?是不是?」

沅大才一怔,不料這人脾性古怪,喜怒無常,正不知該如何應答,忽听有人哼道︰「沅老弟莫和他一般見識,這嗔瘋子整日瘋瘋癲癲,胡言亂語,你便只當他放屁罷了!」

此話語出無狀,頗為不敬。風亂塵心里一凜,但見說話這人卻是站在玉華子身後一名身材瘦小、雙頰干癟的中年漢子。

他一望之下,才發覺此人特異之處,只見這人身後背著一口精光 亮的大鐵鍋,手里拿著一把牛角把的快口菜刀,相貌雖是有些猥瑣,但神態威儀,目中精光流閃,氣勢大是不凡。

風亂塵听這中年漢子言語不敬,生怕兩人不和,正欲出言相勸,豈料那嗔道人轉怒為喜,放開沅大才轉身回來,一把摟住那中年漢子,哈哈笑道︰「還是潘老大會說話,這話我愛听!」

眾人登時哭笑不得,只覺這嗔道人當真是名副其實,花溪雲一笑,上前抱拳道︰「原來是吳越九龍山枯榮觀的嗔道人和閩南風嵐十八島的潘林明潘島主到了,久仰久仰!」

潘林明還禮道︰「花莊主見外了,區區的風嵐島與莊主的隱幽島可算毗鄰而居,昔年老莊主曾對區區照顧之至,助我風嵐十八島驅除海賊,也算是救命之恩,今日得聞莊主召喚,在下雖是微末功夫,也自當為莊主效犬馬之勞。」花溪雲忙道︰「潘島主這話言重了,溪雲萬萬不敢當。」

嗔道人道︰「是啊!潘老大,你這話就不對了,咱們此番前來乃是共襄盛舉,圖謀大事,正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還勞什子恩不恩的,你當花莊主是知恩圖報之人麼,此事日後休要再提了!」

「嗔瘋子說得對,是區區迂腐了!」潘林明展顏一笑,抱拳道,「花莊主,區區不才口拙,適才這番話,還請莊主莫放在心上。」花溪雲含笑不語,眾人相繼而笑。

玉虛子呵呵笑道︰「好啦好啦,大家都是自家人,何必說些客套話?有什麼話歇下來再說也不遲!」風亂塵微笑頷首,遂帶著眾人去了城南福臨坊的一處清雅別院。

待到了正廳,風亂塵命人端茶送水,一番寒暄之後,玉華子便向淮上眾人引薦此番應招抑或慕名而來的各路英雄豪杰。風、花二人一一起身抱拳拜見。

除卻沅氏三兄弟、嗔道人、潘林明五人,尚有洪州方家堡的方正、方圓兩兄弟、吳越衢州柳家莊號稱「一枝獨秀」的柳清奇柳女俠、南楚桂州灕江派掌門「混江龍」徐子沐等正派人士,還有一些江南武林閑散于山林的游俠隱士,大大小小,林林總總,竟有五十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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