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烽火卷 第三十七章 暮朝

作者 ︰ 紫殘

「好!」雲裳兒微微一笑,「此生此世,不離不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天痕見她逐笑顏開,也笑了笑,不知怎地忽想起當年那一抹鮮艷的粉裳,又想到古吹台上兩人的對坐相依,不由地臉色黯然。

天痕正自惆悵間,倏忽胸口一暖,只見雲裳兒螓首依偎過來,秀容上滿是歡喜,心里驀地頓悟,猛覺眼前天空風光霽月,陰霾一掃而空,生平慰事,莫過于此,不自禁長吁一聲,心道︰「罷了,裳兒對我情深意重,便當好好待她,往事既已不堪回首,又何必終日緬懷?」

天痕心結豁然一開,便覺釋然,隨即道︰「裳兒,你坐好了,我為你拔箭。」雲裳兒初嘗情愛,偎在天痕懷里,正自意亂情迷,忽听他言語,驀然清醒過來,登時羞赧不勝,小臉紅得如火燒雲霞,心道︰「傻丫頭,你又在胡思亂想了!」

天痕扶她坐正,頓了頓,便去解她衣扣,待解到最後一個的時候,忽見她臉紅撲撲的,雙眸緊閉,俏顏美如蘭芷,心中頓時怦怦劇跳,呼吸急促,手不自禁顫抖起來,幾次伸手去解,卻硬是解不開,手慌忙又縮了回來。

雲裳兒見得自己衣扣一個接一個被解開,心頭止不住的狂跳,當即闔上雙眼,不料天痕雙手哆嗦,解不開最後那個扣子,心里又羞又急,渾身發顫,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雲裳兒身子顫抖,小臉急得快哭出來了,天痕見狀心里一慌,手上不由自主蘊了勁,只听「嗤」地一聲,兩層衣裳登時一並扯破,露出一件青花色的肚兜來。

天痕腦中「嗡」地一響,臉上熱血賁張,青筋暴突,雙目直勾,再難移寸步,但見夜色朦朧下,她雙肩溫潤如玉,肌膚皓白如雪,酥胸起伏,隱約可見,細柳腰盈盈一握,弱不禁風,雖然年方及笄,身姿不算婀娜,卻已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如此旖旎風光,近在眼前,天痕氣血方剛,如何能不生綺念,一時只感面紅耳赤、呼吸急促,過得良久,方壓制下來,愧疚道︰「裳兒,這……我、我不是有意……」雲裳兒嬌羞難卻,道︰「天痕哥哥別說了,裳兒知道,你、你快些拔箭吧!」

天痕嗯嗯連聲,依照雲裳兒之法,為她拔除飛羽,其間心生綺念,難免手慌腳亂,所幸天痕年紀不大,又自幼深得佛法點化,生性純良,不至生出猥褻邪念,否則在此情形之下,縱是柳下惠,只怕也不能坐懷不亂。

天痕拔箭之時,雲裳兒始終銀牙緊咬,一聲不吭,直到最後天痕將飛鳧鈚箭連根拔起之時,劇痛難忍,方才申吟了一聲,天痕見狀,心生欽佩,忖道︰「裳兒外表看似柔弱,實則內心堅強,女兒家尚能如此,想來關雲長刮骨療毒,也不過爾爾。」

飛鳧鈚箭一去,雲裳兒破繭重生,實同虛月兌一般,天痕替她敷好傷口,穿好衣裳。雲裳兒便軟軟偎在天痕懷里,秀若一抹雲霞,輕如一片鴻羽,沉沉睡去。

天痕見她臉色蒼白,憐意大起,又替她裹上青衫,輕輕抱著她,望著棚外天色漸白,不覺吁了口氣,靜靜闔上雙目。

經這一夜風雨,兩人均是身心疲憊,相擁而眠,待醒來之時,已是日上三竿,林間鋪滿了細細碎碎的陽光,枝頭鳥雀啾鳴。

天痕扶起雲裳兒,兩人對視一眼,想起昨夜種種,都不禁臉上一紅,天痕將純陽劍斜跨腰間,轉身道︰「裳兒,你身子還沒好,我背你走。」雲裳兒滿心歡喜,欣然嗯的一聲。

天痕負著她走出山林,但見昨夜那條走舸已然不知飄去何處,舉目四望,群山一片蒼莽,也不見有甚村鎮,唯見得這一條大河滾滾東逝,濁流宛轉,黃水滔滔。

昨夜飛來橫禍,兩人此時均不知到了何處,天痕見不到人煙,便漫步沿河向東而去,行了一日,仍瞧不見半點煙火,天痕無法,只得在林間歇下,揀了幾枚石子,打來一只野兔、一只野雉,又去河里捉了一條河魚,與雲裳兒裹月復。

第二天行了半日,終見到一個村子,人煙稀少,屋舍也是稀稀落落,不過兩人已是欣喜,向一戶農家借宿,天痕一問,方知此地是澶州與博州的交界之處,山窮水惡,故而人煙荒蕪。

當晚兩人住下。天痕向農家討了一套衣裳給雲裳兒換過,又去山里采些草藥回來,煎給她喝。

兩人此行的盤纏盡數放在那船艙之中,如今盡數付諸東流,所幸天痕懷里還有那日從那黃衣少年買來一塊銀錠,卻是令兩人哭笑不得。天痕見雲裳兒煥然一新,俏顏白里透紅,心里歡喜,索性將整塊銀錠給了農戶。

次日天痕攜雲裳兒正欲離開,卻見農夫不知從何處牽來一匹面黃肌瘦的小黃馬,把韁繩遞給天痕,隨即呵呵一笑,灑然離去。天痕見得此地民風淳樸,不受人恩惠,卻是心生感激,遙遙抱拳道︰「多謝!」說罷方牽馬與雲裳兒離去。

馬蹄輕快,兩人共騎馬上,放轡奔走,沿路山花爛漫,景色怡然,美不勝收,天痕意氣風發,按腰發出一聲長嘯,天高地迥,回蕩碧空。

兩人情愫互生,均難以自己,雖然風餐露宿,卻甘之若飴,終日形影不離,談笑風生,只覺時光荏苒,如此過了幾日,這日忽見得一城傍水而立,天痕臨近一看,方知到了博州。

天痕回想片刻,想起那日酒宴上曾有一名姓賈的博州豪商,不禁一笑,牽馬進城之後,便找了個峨冠書生問起路來。那書生見兩人衣衫襤褸,只當外地來的難民,不覺嗤之以鼻,哼道︰「賈大官人豈是說見就見的,你若想要飯,街邊一站便是,何必自找苦吃?!」

天痕神色大怒,便要發作,雲裳兒連忙上前,拉住道︰「這位大叔,我們有事求見賈大官人,並非乞討。」那書生斜眼瞧了瞧她,不覺擠眉弄眼,笑道︰「小姑娘長得倒水靈兒,喏!朝那邊走,穿過弄花巷,第三家便是,若是賈大官人不留你,不妨來找我,我姓柳,住在風波巷,你去那里一問便知。」

雲裳兒听他言語不敬,不由俏臉生寒,書生見狀哈哈大笑,張揚而去,行不及三步,忽地足下一虛,竟爾跌了個狗吃屎,摔得口鼻流血,登時惹得四下行人哄然大笑。他慌忙爬起,又羞又怒,卻不見四下有人,當是自己失足,只得呸地一聲,憤憤離去。

雲裳兒「撲哧」一聲,終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天痕哥哥,你這石子可以打鳥打獸,想不到還可以打人呢!」天痕望著那人背影,哼了一聲,道︰「那廝禽獸不如,如何不能打?!」

雲裳兒嫣然一笑,興高采烈,心想︰「想不到天痕哥哥這般愛惜我!」不覺心里甜滋滋的,正自偷樂,忽地天痕伸手來牽她,兩人隨即朝弄花巷而去。

雲裳兒見街上熙來攘往,本是害羞,但猶豫半天,手還是任他牽著,只問道︰「天痕哥哥,我們要找那賈大官人做什麼呢?」天痕笑道︰「我們都快成乞丐了,少不得去打打秋風了。」雲裳兒哦的一聲,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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