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烽火卷 第十六章 穿雲

作者 ︰ 紫殘

那名少年禁兵一聲嘯罷,按轡疾沖,旋即沖入漢軍之中,長槍揮舞如流星,喝聲響如驚弦,打得四下漢軍落花流水,趙匡胤大笑道︰「好小子!」當即率兵趕上,手持盤龍棍,大展身手,與之並戰。

張元徽部兵馬眼見主將陣亡,已陣腳大亂,此刻愈發潰不成軍,紛紛如喪家之犬,各自抱頭鼠竄,但見目下四面八方皆是周軍,卻是無處可逃,只一陣,數千兵馬便被趙匡胤與李重進兩部圍殺殆盡。

漢東軍全軍覆沒,柴榮親率的四千余禁軍與李重進、白重贊的左翼大軍匯合之後,雖僅有一萬四千余人,但周軍士氣一漲再漲,勇如猛虎,勢不可擋,卻也不弱于劉崇兩萬余漢中軍。

劉崇見得周軍攻勢猛烈,又因張元徽戰死,心亂如麻,當即喝令大軍退守于高平南大營,又急忙派人向楊袞求援,豈料楊袞終日旁觀戰局,見得周軍如此驍勇,不敢前來救援,又惱怒劉崇不听勸告,見得來使,只怒哼一聲,便派人將其轟了出去。

柴榮率大軍與漢中軍步步緊逼,見得遼國數萬大軍在西遙遙窺伺,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卻又琢磨不透遼軍欲與何為,正自躊躇之際,忽聞遼營三聲通鼓起,便其營人頭攢動,未過半晌,遼軍竟爾鳴金收兵,大隊人馬徑自向北而去。

柴榮大喜,知其必有分歧,當即命大軍全力以赴,向漢中軍大營發起猛攻,眾軍士浴血奮戰,行軍神速,不過片刻,漢中軍便抵擋不住周軍的凌厲攻勢,紛紛潰敗,不一時,柴榮親率趙匡胤、張永德部下禁兵沖入漢中軍大營。

東線漢軍只當劉崇已在大營內被擒,登時亂如群蝗,嗡嗡亂撞,丟盔棄甲,向北而逃,豈料劉崇正自西線調度,回首見得滿山遍野皆是逃兵,卻是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連忙命人舞旗收兵,豈料兵敗如山倒,任其如何喚止,卻再難扼住敗勢。

劉崇痛心疾首,氣得險些暈厥,轉眼已見趙匡胤諸人烈馬狂奔,正自氣洶洶地殺過來,一時間萬念俱灰,連忙命人打馬,自帶隨從逃命。

北漢大軍大舉潰逃,周軍無不盡展歡顏,舉戈歡呼,柴榮觀其形勢,得勢不讓,再命大軍火速追擊,務必一鼓作氣,將其一舉擊斃。

傍晚時分,劉崇攜同萬余漢軍逃至高平城外一處山谷之內,劉崇隔山澗布下陣勢,欲作垂死掙扎,周軍幾次沖鋒,皆被打退,雙方攻守不下,一時陷入僵局。

柴榮正自皺眉不語,忽聞身後兵馬喧囂之聲大作,一個清朗的聲音遙遙傳來︰「陛下龍體可無恙否?末將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柴榮問得其聲,喜出望外,回首便見南方煙塵滾滾,旌旗飄揚,數不清的兵馬疾奔而來,大軍前一騎當先,正是河陽節度使劉詞。

劉詞見得柴榮,喜極而泣,當即向身後大軍大聲道︰「吾皇上天保佑,龍體無恙,爾等不可再信奸佞小人!」說罷翻身下馬,上前叩拜。

柴榮心里一奇,扶他起身,說道︰「劉將軍何出此言?」劉詞起身恨道︰「當午之時,末將踫上了樊愛能、何徽,他二人說陛下于巴公原大敗,已被劉崇擄走,讓末將即刻班師回朝,再結集大軍,北上攻打北漢,末將一听,此乃燃眉之急,豈能再回東京,當即將這二人眾部扣下,也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便率軍匆匆趕了過來。」

柴榮聞言,心中大為感動,說道︰「劉將軍于朕忠心耿耿,朕甚是欣慰。」

劉詞道︰「陛下,樊愛能、何徽他二人這一路帶領潰軍搶劫輜重,散布謠言,實是罪大惡極,若不重懲,我大周軍容全無!」柴榮頷首,淡淡道︰「他二人既已為你所擒,那也不忙這一時。」說罷拉著他手,帶他到前線,望著戰勢道︰「你瞧。」

劉詞瞧罷,便拜道︰「陛下不必擔憂,末將此番救駕來遲,正應將功補過,懇請陛下恩準。」

「好!」柴榮朗聲一笑,揮手道,「朕便命你率軍出戰,天黑之前,將劉崇的人頭割來見朕!」劉詞大喜,當即叩謝。

是時,大周六萬主力大軍及時趕到,兵力之強,足以擲鞭斷江,漢軍一干殘兵敗將擠于峽谷之內,哀鴻遍野,未幾,劉詞負荊請罪,親帶大軍發起猛攻,卻遭漢將王延嗣拼死阻擋,兩軍在谷口展開鏖戰,僵尸滿布,血流成河。

柴榮正自觀望,皺眉不語,忽忽見一名禁兵越出陣去,身姿矯健,正是那箭天,但見他奔上一塊高地,居高臨下,俯視戰況,忽地目光閃爍,抽出長弓,挽弓搭箭,猛然射出一箭。

只見千軍萬馬中,漢軍一人痛呼一聲,仰天從馬上跌下,當場氣絕身亡,胸前箭羽兀自顫抖不已,柴榮定楮一看,此人正是漢軍大將王延嗣。

王延嗣中箭身亡,漢軍立時猶如黃河決堤之石,剎那間崩潰得一發不可收拾,全如板上之魚肉,任人宰割,待到一輪明月映照之時,峽谷之內橫尸遍野,兵器零落,幾無立錐之地。

高平一役,大周大勝,殲滅漢軍兩萬余人,另有數千名漢軍繳械歸降,唯獨讓劉崇帶著百余名騎兵狼狽逃了去,卻是眾將之憾,但柴榮反而不以為意,只微微一笑,說道︰「破膽之人,何足道哉,料其終生,不敢南下。」

果不其然,劉崇回至太原府之後,當即北上契丹求援,卻被楊袞在遼帝耶律述律面前譏諷得灰頭土臉,以至無功而返,其後終年聞著柴榮操兵練馬,南指北伐,日夜心驚肉戰,次年一至,便郁郁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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