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霸天卷 第十八章 白城之主

作者 ︰ 紫殘

針灸過後,天痕讓小眉小憩片刻,自己便出了客房,心情惆悵,在中庭徘徊不定,良久之後,忽長嘆一聲,信步來到白雲湖畔,孤坐愁思,忖道︰「這丫頭中毒已深,我雖能暫緩十余日,但若無根治,只怕遲早喪命,如今在此已不是辦法,不如東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溫大叔,求他療毒。」心意一定,便生離意。

正自躊躇不定,忽听身後有人淡淡一笑,轉頭卻見海常青閑步走來,微笑道︰「月天痕,此處景色陶然,輕風碧水,確實秀色可餐,如是真能讓人裹月復,那卻是再好不過。」天痕臉上一紅,已听出他話外之音,此刻如日中天,正當午時用膳之際,而適才自己拉著小眉不告而別,卻是粒米未進,是故海常青有此一說。

天痕長身而起,道︰「海大叔有什麼事嗎?」海常青笑而不語,信步過來,與天痕並肩,負手望著一波碧水,溫言道︰「我們可以談談嗎?」天痕一怔,道︰「海大叔請講。」海常青笑笑,眼眸生華,淡淡道︰「天痕,你覺得我們是惡人麼?」天痕面容一震,不知他為何有此一問,便搖頭道︰「不是。」海常青望天輕輕一嘆,道︰「那你知道我們辛辛苦苦為了什麼嗎?」天痕搖頭不語,海常青淡淡道︰「復興。」

天痕心弦一震,望著海常青平靜如水的面容,又听他淡然道︰「我泱泱華夏,自大漢時期始,就已是天朝上國,控甌越,挾四夷,百姓安居樂業,歌舞升平,工農士商,各就其職,每一朝代都試圖締造一個沒有壓迫的太平盛世,但天命使然,分合自有定數,有盛必有衰,故而一國滅亡後,勢必會有人取而代之,繼續締造天朝上國的神話。縱然內亂不斷,但天朝上國,天威浩蕩,掃平四方,荒外蠻夷無不臣服,這卻是百年雷打不動的,更無人敢觸怒天顏。」

「可惜近百年來,歷代帝王不思進取,縱情婬樂,眼中只有自己,沒有他人,殊不知天下之大,並不單單只有漢人,如今契丹崛起,白人建都,連海外高麗、日本等國皆已有狼虎之勢,我華夏縱橫萬里,物產豐富,教何人能不覬覦?自大唐遭‘安史之亂’後,我漢室便岌岌可危,若不再復興,只怕百年之後,再無我漢人之地。」

海常青驀然轉首,望著天痕道︰「昔年老山主在此聚義,為的便是實現大唐的偉大復興,重現我天朝上國的風貌,為天下百姓求一個太平盛世。」天痕听得熱血沸騰,道︰「老山主真是一代英雄!」海常青臉色微怔,嘆道︰「可惜世態炎涼,我們煞費苦心,卻得不到天下人的贊同。」

天痕默然,忽又听他微笑道︰「天痕,我雖不知你身世,但也看得出你絕非泛泛之輩,如今國禍當頭,江湖雲涌,正是亂世英雄出我輩之時,你若無去處,可敢與我們一同過這刀頭舌忝血的日子?」天痕怔然,望著他閃爍的眼波,垂頭不語。

海常青闌珊一笑,道︰「你若有顧忌,我也不強求,但海大叔只盼你還能暫住幾日,待此戰一過,海大叔負荊請罪,帶你與小眉南下找到一人,此人若肯相救,小丫頭身上的毒,定能藥到病除!」天痕一驚,頓時道︰「此話當真?」海常青道︰「此事說來說去,還是我霸天的責任,若我不管,于情于理說不過去,何況小姑娘風華正茂,豈能因此夭折?」天痕大喜,瞬又竇疑道︰「海大叔說的那人是誰?」海常青臉色微變,有些復雜,淡淡道︰「白城之主,白景城。」

天痕一驚,道︰「那豈不是在大理?」海常青嗯的一聲,道︰「你放心,我與他交情不淺,當年也曾共赴過生死,他看在我幾分薄面上,此事不在話下。」天痕哦的一聲,心里頓覺歡喜,便想去告訴小眉,便海常青笑道︰「你去吧,待會兒我會派人送來午膳,過幾日戰打起來,我們便要跋山涉水,奔波勞累了。」

天痕微笑點頭,便與之拜別,回了臨湖小軒,將事情告訴小眉,小眉亦驚亦喜,喜的自不用說,驚的卻是天痕瞞她,忍不住含嗔埋怨幾句,天痕淡淡一笑,渾不在意。

趙風行物資一至,霸天各部陸續緊鑼密鼓地籌備應戰,山寨上下忙得不可開交,搞得熱火朝天。次日清晨,箭天閑暇無事,便帶天痕上山狩獵,一日下來,所獲甚豐,飛禽走獸,樣樣俱全。傍晚回來之後,小眉大為歡喜,欣喜之余,便在湖邊燃起篝火,與二人一同燒烤,她自幼在葉家當丫鬟,烹飪之道,樣樣在行,花樣百出,滋味鮮美,吃得箭天贊不絕口,連他自己端來的美酒都顧不及喝了。

二人酒過三巡之後,箭天哈哈大笑,擒起大弓,在尾羽拴上繩索,臨湖開弓,一箭便射起白條大魚來,小眉拍手叫好,便端盆來接,不過片刻,箭天便連射三條起來。小眉或燒或煮,做成佳肴,天痕自小清苦,何曾有此暢快,見二人興致如此,頓時胃口大開,開懷暢飲,與箭天喝得酩酊大醉。

談笑風生,直至深夜,三人吃飽喝足,方才盡興而歸,天痕自小便沒喝過酒,不勝酒力,早已醉得不省人事,小眉將他扶至回房,為他略為擦洗,方才回屋歇息。

天痕呼呼大睡,不知過了多久,忽覺頭腦腫脹,腸胃翻騰,惡心欲嘔,不過多時,忍不住翻身嘔吐起來,過了一陣,方覺舒坦,只是視線模糊,看不清楚,忽然隱隱約約見到有人遞來一碗清水,只當是小眉,便接過飲下,輕輕吐出口氣,卻听那人冷笑一聲,道︰「臭小子,就這麼點微末肚量,還充什麼英雄好漢!」

 當的一聲,「瓷碗」墜地,天痕腦中劃過一道閃電,僵坐當場,登時清醒過來,視線漸漸清晰,卻只見自己處在地上一塊青石之上,四周樹木森然,身旁躺著一個鐵缽盂,而面前卻盤坐一人,僧衣血紅,面冠如玉。

「提迦!」天痕大驚失色,霍然站起,大怒道,「臭番僧!你還有臉回來,你抓我做甚?」提迦哈哈大笑,道︰「小子,對本尊而言,世上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本尊豈能如此輕易放過你!」天痕冷哼一聲,環顧四下,卻見荒山野嶺,不知已到了何處,登時駭然失色,道︰「提迦,小眉呢?」提迦道︰「她在哪里,自然還在。」天痕怒道︰「那這是何處?」提迦微微一笑,道︰「再向南走幾里,便出霸天山脈了。」

天痕見他笑吟吟的,有恃無恐,心頭一凜,默運三諦圓融,卻未覺有甚異樣,忽瞥見他衣角血跡斑斑,頓時暗喜︰「這番僧麻痹大意,不知我武功已精進不少,眼下他又負了傷,或許我能將他一鼓擊潰。」心里正自盤算,忽听提迦冷笑道︰「哼哼,你莫想鬼主意,看看自己胸膛。」

天痕一驚,扒開自己衣襟,只見一個血紅掌印正印其中,暗紅發紫,端的可怖,頓時咬牙切齒,道︰「提迦,你果然不是人養的!」提迦淡淡一笑,道︰「這便是防範于未然,中了血手印,只要運轉內力,勢必毒發身亡,望君三思而後行。」天痕咬牙道︰「你既要抓我,為何不帶上小眉,難道你要眼睜睜看她毒發身亡?」提迦淡然道︰「霸天山高手如雲,多帶一人,諸多不便,到時打草驚蛇,只怕連你也帶不出去了。」

天痕冷哼一聲,知道多說已無益,便自苦想如何能通報霸天眾人,卻听提迦冷道︰「本尊此番前來,本擬借朝廷之力,一舉滅了霸天山,不想你小子壞事,讓海常青那賊子警覺,布下殺局,若不是本尊有所察覺,只怕早已送命,哼哼!全賴你小子干的好事!」天痕哈哈大笑,笑聲異常響亮,揚聲道︰「提迦,你自己圖謀不軌,罪有應得,干我何事?」

提迦冷笑道︰「小子,你別煞費苦心,此地離白雲寨已有數十里,他們若能听見,那便成神仙了。」天痕雙眼圓瞪,驀然喝道︰「提迦,要走可以,你將小眉帶出來,否則我寧死也不屈服于你!」提迦哈哈大笑,道︰「想死?恐怕也沒那麼容易!」天痕激憤無比,便欲出手與這惡人同歸于盡,忽听身後有人淡淡道︰「大血手印,也沒甚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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