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霸天卷 第十六章 爾虞我詐

作者 ︰ 紫殘

兩人一拉韁繩,勒馬站立,只見山遠地闊,不覺都心曠神怡,豪興徒生,箭天笑而指著前方道︰「天痕,那邊有一片樹林,你我誰能先到,便算誰贏,你看如何?」天痕弛目望去,果見東北方一抹蔥翠林子,便微笑頷首,嗯的一聲。

箭天朗聲大笑,興致甚豪,猛然大喝一聲,馬鞭一卷,馬兒吃痛,仰天長嘶,四蹄踏風,旋即如電般奔出,天痕豈甘落後,微微一笑,頓時也大喝一聲,打馬而出。

一時間,只見二人策馬狂奔,衣襟翻卷,馬鞭如飛,蹄聲急如狂風暴雨,呼喝之聲更如雨打初荷,一路煙塵滾滾,泥土迸飛,直向那片樹林奔去,競相驅逐,窮追不舍。

小眉站在山上,探首望著,見兩人爭逐不休,互不相讓,箭天一馬當先,天痕緊逼不舍,不覺莞爾一笑,又忍不住替天痕擔心,不過多久,忽見天痕有些力不從心,速度明顯緩了下來,兩人距離漸漸拉開,不由跌腳暗急道︰「慘了,天痕哥哥要輸啦!」

其實天痕自小便沒學過騎術,只是自幼隨思遠雲游天下,風餐露宿,騎馬之術多少會一點,後在鄴都居住時,趙匡胤對他甚是疼愛,教過他一些,但始終年紀幼小,所學甚淺,而箭天箭法精湛,必然自小騎馬射箭,騎術自是了得,天痕與他一比,卻是相形見絀,故而不過多久,高下立判。

勁風呼嘯,宛似刀剮,天痕眯著眼盯著前方的箭天,呼喝如雷,縱馬如飛,自己卻已是汗流浹背,座下馬兒也有些不听使喚,不覺又是氣餒又是敬佩,忖道︰「箭天與我年紀相差不大,箭術騎術卻恁地了得,我卻是小瞧他了,難怪爹爹說‘不可小覷他人,世人皆有一技之長’,以後可要向他多多請教。」

天痕胡思亂想一番,與箭天更是愈行愈遠,抬頭只見箭天已離林子不遠,遙遙領先,望塵莫及,心里兀自一嘆,正打算張口認輸,忽地心頭一震,忖道︰「堂堂男兒豈能輕易言輸,即便要輸,也要輸得坦坦蕩蕩!」一念至此,頓時激生無窮斗志,大喝一聲,鞭落如雨,猛然向前奔去。

箭天哈哈大笑,回首高聲道︰「天痕,快來啊!」天痕朗聲道︰「勝負未分,鹿死誰手尚不可知!」箭天大笑道︰「好!好男兒,有志氣!」天痕話雖如此,但心里卻沒底,眼見座下馬兒喘著粗氣,唾沫齊飛,已是強弓之末,心知是自己適才一味強奔,不知張弛有度,才使馬兒筋疲力盡,不由暗自後悔,心念倏爾一動,突發奇想,竟想出一個主意來,不禁微微一笑,大聲道︰「箭天,你小心了,我趕上來了!」

箭天詫異回頭,卻吃了一驚,只見天痕打馬狂奔而來,座下駿馬宛如瘋了一般,仰天長嘶,四蹄掄風,快如電光,眨眼之間,便趕到箭天身側,其勢猶然不減,直向前方奔去。箭天震驚若呆,難以置信,不明所以,正欲出口相問,忽見天痕一掌搭在馬脊上,頓時恍然,笑罵道︰「好小子!你這哪門子騎馬之術,竟給馬運渡真氣!」

天痕大笑道︰「有何不可,此法雖有些不光明,但天痕與箭兄實在相去甚遠,惟有甘拜下風,不過既然比的是騎術,我這‘以氣御馬’之術,也應該不算作弊吧!」箭天又好氣又好笑,卻不知如何反駁,只好點點頭。

如此一來,箭天頓處下風,但兩人都是爭強好勝之輩,箭天又豈肯就此服輸,旋即笑道︰「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長鞭一卷,便向天痕裹去。天痕聞風一凜,勢頭頓減,當即勒馬避過,笑道︰「好!你我比比馬上功夫如何?」箭天大笑數聲,長鞭如風,又盡數卷來,天痕提鞭一一擋下,策馬近身,身子虛晃,便是一拳打出。

小眉瞧得大驚,不過須臾,兩人突然在馬上大打出手,頓時心急如焚,慌忙往山下奔去,忽听得兩人齊聲大笑,笑聲豪邁,直沖雲霄,登時愣住,才知兩人各自逞能,比起武來。

箭天武功本不弱,但天痕身兼兩大絕學,自然不敵,不過天痕也未恃強,只將趙匡胤傳他那套拳法反復使出,箭天見他有心相讓,心存感激,更激起了好勝之心,出招不遺余力,呼喝連連。雙馬齊頭並進,兩人在馬背上拳來掌往,打得不可開交,待至酣處,竟雙雙站起,在馬背上騰挪縱躍,拳腳交錯,如履平地一般。

倏忽之間,雙馬並排沖進樹林,二人相視大笑,一起躍下馬來,箭天拉著天痕,笑道︰「天痕,我們去那邊坐。」兩人走了一程,天痕見前方草木稀落,怪石嵯峨,卻有一股涼泉,含煙抱石,水氣蒸騰,不覺眼前一亮,微笑道︰「想不到霸天山也有如此幽美的景致。」說罷便想上前,猛地突覺後頸一麻,頓時四肢麻木,動彈不得。

天痕頓時大驚失色,喝道︰「箭天,小心!」心知自己已被人點中「大椎穴」,此處匯聚了手足三陽二脈與督脈,乃人身要穴,中者立時動彈不得,木如石俑,是故點此穴者必須極為精通穴道,點輕一分,全無作用,點重一分,則人必暴斃。

天痕愈想愈驚,一時駭然道︰「是誰?」話方說完,忽地只覺眼前一花,便見一名身著灰衣的禿頭男子盤腿坐在前方一塊怪石之上,此人頭戴銀項,八字苦眉,塌鼻耷眼,相貌丑陋至極,雙手大如蒲扇,指粗如棒,卻是一個佛家苦行頭陀打扮。這時此人撇了天痕一眼,轉向箭天,道︰「天兒,可是此人?」聲音沙啞,卻雄渾厚重,想來是內力高深所致。

天痕如遭五雷轟頂,見箭天緩步走過去,神色有些頹然,道︰「嗯。」那頭陀冷然一瞥,忽地站起,行至天痕跟前,道︰「小子,你與那番僧上霸天山來,到底有何圖謀?又是何人派你們來的?」天痕料到已遭暗算,卻不曾想到竟是箭天與此人合謀將自己騙到此處,適才歡喜痛快一掃而空,唯余下滿臉悲憤與失落,不覺澀聲道︰「箭天,你為何騙我?」

箭天一震,望著天痕,眼神復雜,忽地過來抱拳,對那頭陀道︰「獒大師,我看此人行事俠義,不似奸佞之人,不如……」頭陀冷哼一聲,揮手打斷道︰「那番僧來路不正,對我霸天有不軌之圖,海常青目光敏銳,所說之話,決計錯不了,這小子與那番僧是一路的,年紀輕輕,武功又如此高強,我們豈能養虎為患,天兒,你莫被這小子表面現象所迷惑。」

天痕冷笑道︰「你怎知我和那番僧是一路的?」獒大師冷然道︰「親眼所見,難道還有假不成?」天痕怒道︰「眼見不一定為實!」獒大師冷哼道︰「小子,少來油腔滑調,識相的,快快說出你們此行目的,也可少受皮肉之苦!」天痕心頭火起,大聲怒道︰「我怎麼知道!」獒大師冷眼如電,掃過天痕,道︰「小子,你莫逞強,眼下那番僧已被我們打跑了,而你穴道被制,難道你還想活命麼?」

「什麼?」天痕登時血色全無,腦里紊亂至極,呆呆站立,猛然暴喝一聲,道,「你說什麼?!」箭天色變道︰「獒大師,那番僧逃了?」獒大師見天痕反應如此劇烈,不覺暗自一凜,便道︰「海常青昨日便已看出這提迦包藏禍心,圖謀不軌,便來與我商議,礙于此人武功甚高,恐其逃月兌,放走風聲,是以昨夜我與他連夜布陣,今晨再將他誘殺,不料此人武功之高,實大出我等意料之外,雖有數十名兄弟在場,卻還是讓他逃了。」

箭天心頭悚然,轉眼卻見天痕雙眼緊閉,神情痛苦萬般,嘴唇抿成一線,嘴角竟然溢出血來,登時驚道︰「天痕!你怎麼了?」天痕搖搖頭,呵呵苦笑,道︰「小眉被你們害死了。」箭天身子一震,驚異道︰「你說什麼?!」

天痕此刻已是心如死水,就連唇角咬破,也沒了感覺,長嘆一聲,心里只想︰「提迦一走,小眉必死無疑,她因我而死,我又有什麼臉活在這世上,不過讓他們一掌打死算了,一了百了。」一念至此,萬念俱灰,淡然道︰「你們殺了我吧!」

箭天臉色劇變,雙眼微紅,啞聲道︰「你當真與那番僧是一路的?」天痕冷笑不語,獒大師雙眼怒睜,一把揪住天痕,厲聲道︰「你既不說,那我只好送你一程!」左手一掐,便捏住天痕脖頸,右手一掌迎面擊去!

箭天大驚失色,欲擋不及,忽然只覺狂風呼嘯,一聲尖厲的唳聲破天而起,宛如鳳鳴,猛然間只見一物從天而降,碩大無比,向獒大師砸去,獒大師驟然一驚,揮手格擋,卻不料力道巨大無比,猶如洪水泛濫,頓時痛哼一聲,橫跌出去。

天痕本已閉目等死,忽生異變,不禁睜開眼楮,卻大吃一驚,只見自己身側立著一只高碩的丹頂仙鶴,體態飄逸雅致,鳴聲超凡不俗,尖喙如剪,目光靈動,素羽流輝,頂若涂丹,一尾黑羽,如同羅緞,端的宛似圖畫之物。

忽有人輕輕一嘆,道︰「小子,你平白無故為何葬送自己性命,我本無意管你,但連我的九皋都看不下去了,你也太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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