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霸天卷 第十二章 草木皆兵

作者 ︰ 紫殘

海常青劍眉一軒,負手立于堂首,沉聲道︰「提迦大師說得不錯,既然我等闊別十余年,再次聚首,為的便是重建霸天,顛覆唐廷,重酬霸天舊志,眼下雖然事起倉猝,未來得及準備,但紙包不住火,震驚朝野,也不過朝夕之事,早來晚來,也都相差無幾。當年山主他老人家在此聚義,興師問唐,身經大小百余戰,從未有過退縮,縱是當年在驚神谷,敵眾我寡,強敵環伺,他老人家也是殺敵上千,方才飲恨,我等身為霸天舊部,霸天山頂天立地的男兒,又豈能臨陣退縮,止步不前?!」

提迦呵呵一笑,合十道︰「善哉,善哉,本尊今日听得海統領一席話,方知何謂霸天男兒,何謂英雄本色!」韓磊登時臉色一紅,急道︰「但是……」

海常青揮手一止,淡然道︰「韓小哥莫急,我話還沒說完,如今事已如此,朝廷不日定會兵臨城下,此戰在所難免,打是務必要打,無須再起爭執,倘若就此而逃,雖然保住了性命,卻失去了軍心,眼下山寨方建,軍心不穩,紀律渙散,如若再讓大伙逃下山去,那可謂覆水難收了,大伙各走各的,又有誰來理你,但眼前情況,正如韓小哥所說,敵眾我寡,難以抵擋,僅有我們幾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再如此頑冥不靈,拼死抵抗,依我看,到頭來也不過是落下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提迦登時神色一變,呆呆站立,臉色竟有些難堪,趙風行听得稀里糊涂,恁地奇怪,道︰「海統領,你這話便不通了,那到底是打還是不打?」海常青淡然一笑,道︰「打當然要打,但不是在這打,逃也要逃,但不是就這麼逃了,我們要出其不意,給其重創,借此把我霸天聲勢打出來,再造出假象,迷惑唐軍,從容退去,讓他們撲個空!」

箭天听得一愣,沉吟片刻,忽然喜道︰「此計甚妙,一箭雙雕,不但咱們可以挫一挫唐軍銳氣,長一長自己士氣,然後再全身而退,更可以借此一戰將霸天山重建的消息傳出去,把昔日的兄弟召回來,屆時我們便可卷土重來,再上霸天!」海常青微微一笑,道︰「不錯,正是如此,海某一言,眾位兄弟可有異議?」

「海統領,當年軍師贈你‘小諸葛’這個綽號,看來卻是名符其實啊!」趙風行恍然大悟,不禁呵呵大笑,又轉頭望了望眾人,道,「這法子一舉兩得,想來無人會反對,老夫說得對麼,麻副使?」麻虎一瞪眼,冷哼道︰「問我做什麼,只要別那麼窩囊地跑了便行!」

提迦輕輕一嘆,緩緩道︰「原來海統領自有錦囊妙計,倒是本尊不自量力,枉自操勞了。」海常青神色微變,動容道︰「大師多慮了,若無大師出策,海某又豈能想到這法子,大師于霸天有恩,海某萬萬不敢有褻瀆大師之意。」提迦默然無語,淡淡嗯地一聲,便揮袖回座了。

海常青頷首對眾人道︰「既無異議,那此事便這麼定了,此外,如今山上群龍無首,實如一盤散沙,常言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軍不可一日無帥,既然要行軍打仗,我們非要選出一位統領三軍的人來,若不然先前說的事,均成了空話,屆時打起仗來,大伙各自為戰,勢必亂作一團,此乃行軍大忌。」

趙風行苦笑道︰「海統領,這不明擺著麼,老夫千辛萬苦將尋來,正是為了讓你來主持大局,如今山上也以你的職位最高,更莫說才智了,這人,除了你還能有誰?」

海常青見眾人都默默點頭,便沉聲道︰「好,眼下形勢危急,諸位又看得起海某,那我便不遑多讓了,但既然三軍暫由我統帥,便得定下規矩來,諸位行事,務必听從指揮,違者論軍法處置!」

麻虎不耐煩道︰「海統領,時不待我,一切從簡,我們听你的便是,不要說這些無關痛癢之話,快些商議如何打仗,方是頭等大事啊。」海常青搖頭道︰「不急,唐軍要來,非還要四五日不可,而這些話卻是不得不說,若是刀劍相戈之時,指揮不一,勢必使我方大亂,屆時再說便晚了。」

麻虎哼道︰「你怎麼知道唐軍什麼時候來?要是今晚來了怎麼辦?」海常青搖首道︰「不會,眼下大唐不知我們虛實,定然會派大股軍隊過來,若我所料不錯,大唐多半會調鄂州的守軍,派武昌節度使林德北上來剿,但這消息傳至京城,再由李璟下旨或是送交兵部審批,這一來一去,沒有十日八日是辦不下來的,如此一來,便失了兵貴神速這一兵法至理,而我們也可挾此契機,未雨綢繆了。」

麻虎眼眸一亮,道︰「如此說來,我們尚有時間?」海常青頷首道︰「嗯,但話雖如此,但也不能不防,要知世事皆難料,除了神仙,世上沒有算無不中之人,好了,我也就長話短說,當年龍山主將霸天分為內三外五,一共七部,現下用不了那麼多,戶、農、士三部就暫且一放,待日後大伙選出新任山主,再行商討,不知眾位意下如何?」

眾人紛紛頷首,海常青繼而深深吸口氣,道︰「好,韓磊!」

韓磊旋即起身,抱拳道︰「末將在!」海常青道︰「我委命你執掌工部,撥你五十人,即日起修建軍械,再扎數百個草人,越多越好,不得有誤!」韓磊一怔,但見海常青面色堅決,當下道︰「遵命!」海常青點頭,又道︰「趙風行!」

趙風行不敢怠慢,連忙起身,只听海常青道︰「老爺子,你年事已高,本不該讓你奔波,但眼下人手匱乏,不得已而為之,我委命你執掌商部,撥人五十,即刻下山購買糧草、兵器、火油,再買下百匹駿馬,速去速回,切莫耽誤!」

趙風行鄭重道︰「海統領言重了,這點奔波算什麼,一切交給老夫便是。」海常青頷首道︰「嗯,那有勞老爺子了,萬事小心,」旋即轉身又道,「麻虎!」

麻虎早已等得不耐煩了,頓時跳起來,怒道︰「有屁快放!」海常青淡然一笑,道︰「麻副使,我委命你執掌兵部,統兵五百,即日起操練步騎軍,可有異議?」麻虎一愣,登時哈哈大笑,道︰「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海常青笑而搖首,又望向箭天,道︰「箭天,你年紀雖小,但性格堅毅,我委命你執掌刑部,須鐵面無情,賞罰分明,為別人不敢為之事,你敢接嗎?」箭天一笑,道︰「海統領放心,箭天素來心狠手辣,行事絕不手軟!」

海常青微微一笑,頷首示意,便環視眾人,遂道︰「原本今日海某欲與諸位痛飲一番,但形勢所逼,只好就此作罷,待此番馬到功成,海某再與諸位不醉不休!」眾人拊掌大笑,轟然叫好。

天痕望著這些叛亂匪寇,卻竟然分工如此明確,不禁心頭駭然,更覺霸天山非同小可,但盡管如此,卻無厭惡之感,只覺他們行事豪爽,義薄雲天,不由心里竇疑道︰「難道、難道大唐真的無可救藥了嗎?」心緒不定,轉頭望向廳外,卻只見雨霽天明,暮雲瑰紫,一抹天光透雲而出,宛似清水,分外瀲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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