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參學卷 第五十七章 風穴老祖

作者 ︰ 紫殘

一陣大風徒然襲來,蒙塵四起,登時將眾人吹得衣裳獵獵,睜不開眼楮,不覺伸手擋在眼前,倏爾狂風一止,煙塵漸漸散去,眾人才發現空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尊巨人,只見此人身高兩丈有余,魁梧碩大,穿著一身髒兮兮的僧袍,右手提著一支烤得焦黃的馬腿,那手臂竟有碗口粗,一臉橫肉堆積,雙眼宛如銅鈴,露出異樣凶光。

眾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此人之巨,世間罕見,天痕若站在他面前,只怕還未到他一半,葉秋夕一見,臉色蒼白,不由倒退了幾步,只听那巨僧哈哈大笑,笑聲洪亮如鐘,震得眾人心神搖晃,一笑之後,哼哼冷笑,舉起那烤熟的馬腿大口咀嚼起來,吃得如風卷殘雲。

宏生白眉倒豎,面如青鐵,厲聲喝道︰「風穴!你竟敢回來,你忘了你當年跪在山門前發的毒誓了嗎?」那巨僧一怔,停下進食,冷笑道︰「什麼毒誓?老子記不起來。」宏生老臉掙紅,大怒急道︰「你、你……咳咳……」一時急火攻心,老臉染朱,驀然劇烈地咳嗽起來,法歷急忙幫忙拍胸捶背,眼神憤怒至極。

風穴又哈哈大笑,屋瓦俱震,銅鈴巨眼忽而一轉,望向巨門等人,目露凶光,笑道︰「你幾個小雜碎是什麼人?」巨門等人一震,臉色變化不定,破軍臉色鐵青,劍眉一軒,淡淡道︰「哼哼!你這大雜碎又是什麼人?」風穴豪聲大笑,道︰「好膽氣!不愧是老子的小雜碎!」

破軍一愣,臉色由青轉紅,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怒喝道︰「大膽狂徒!就憑你也想作我老子!」不待巨門喝止,手中長劍一抖,龍吟作響,錯步急上,一劍挺刺而出!

倏忽間,只見黃光一閃,狂風凜冽而過,叮叮數聲連響,破軍只見手中長劍彎成一團廢鐵,尚未還神,便見黃光迎面而來,驟然腦中嗡然作響,眼前一黑,頭骨劇痛,宛如碎裂,身體輕飄飄的,再沒有了知覺。

天痕不及轉眼,便見風穴手持馬腿,猛然揮出,擊向破軍頭部,徒然間鮮血四濺,破軍頸部以上被打得稀爛,身子兀自不止,如疾箭般倒飛出,撞在一進禪房的牆上,轟然巨響,磚牆竟被撞出個大洞來!

狂風吹拂,樹葉癲狂,在場之人無不眼神失色,面無血色,冷汗浹背,葉秋夕更是駭得呆了,臉色蒼白如紙,但覺天痕緊緊握著自己的手,心兒才落下一些,耳邊忽然回響起天痕的話語︰「你乖乖的……我會保護好你的……」

但見風穴哈哈狂笑,道︰「痛快!痛快!宏生小佷,如今清竦老兒已死,天下能奈我何?」蒲扇大手一動,竟不顧馬腿上的腦漿四溢,鮮血淋灕,自顧大嚼起來,神色貪婪。

巨門淚流滿面,神色悲憤,突然仰天長嘯,雙目赤紅,恨道︰「蕭老大,潛龍七劍,同生共死,今日有他無我,大家一起為破軍報仇!」蕭玉鷹眸如星子,緩緩搖首,正欲說話,猛听得武曲大喝一聲,便見他面目扭曲,長劍劈風劃浪,直向風穴狂掃而去!

潛龍五劍悚然大驚,紛紛彈身而起,劍光如寒水,怒喝如獸吼,五把長劍齊齊向風穴刺下,天痕一咬牙,也正欲持劍撲上,忽地肩膀一緊,被人捏住,轉眼卻是宏生,只听宏生輕嘆道︰「小施主,你莫過去枉送性命,此人天生神力,在我少林修行二十余載,單以武功而論,此人是我少林百年不世出的奇才,可謂是少林寺第一高手!」

天痕與葉秋夕一听此人竟是少林門下,赫然大驚,轉眼卻見風穴大步邁進,一只馬腿舞如狂風驟雨,潛龍五劍險象環生,連連後退,天痕眼神漸漸變得憤怒,靜靜道︰「大師,我雖不是藏劍盟門下,但藏劍盟對我照顧直至,恩重如山,豈能袖手旁觀?」說罷便欲拌開宏生手指,不料那手指宛如鐵鑄,巋然不動,又听宏生道︰「小施主,你真想幫他們嗎?」天痕怒道︰「那是自然。」宏生道︰「那好,你速去少林,告知方丈宏泰,告訴他二十年前大鬧少林,殺死上任方丈那個不肖逆賊來了,叫他將敝寺所有弟子統統帶來!」

天痕乍一听,不禁駭然一驚,葉秋夕花容慘變,道︰「我、我去叫爹爹來!」又听宏生嘆道︰「此逆賊的「金剛般若」已臻絕頂,此刻惟有老衲能與之周旋,老衲原想讓小徒前去,但恐怕他尚未去到,此間已無活口,老衲看得出來,你武功遠勝于他,你帶著他二人速速快去,十萬火急!」天痕急忙點點頭,拉著葉秋夕,叫上法歷,正欲離開,猛听得一聲暴喝道︰「死!」

三人轉眼赫然呆了,只見遠處風穴眸露凶光,一只馬腿自上而下猛砸而下,血肉橫飛,武曲血濺當場,被砸成一團肉泥!

風穴哈哈大笑,手中馬腿繼而千鈞橫掃,只听 擦脆響,文曲張口噴血,頹萎的身子沖天而起,竟斜飛出十余丈,撞在達摩堂上方的峭壁上,轟地巨響,石塊簌簌落下,文曲頭與四肢俱懸,身子居然卡在峭壁上,顯然不活了。

葉秋夕再也受不了這等殘酷現實,一步步向後退,口唇顫抖,雙眸淚水疊涌,泛濫了清麗的面容,忽然兩只白玉小手緊緊捂住雙耳,閉上眼楮,失聲尖叫起來。

風穴微愕,手上驟停,驀然嘿嘿奸笑道︰「小妞長得不錯,你亂叫什麼,叫得那麼難听,要不要老子來教你怎麼叫?」竟不顧蕭玉鷹等人,大步朝葉秋夕踏來。

巨門臉色如土,怒吼一聲,一劍閃電刺出,正中風穴背心,不料長劍宛如紙般迅速萎折,手腕劇痛, 地一聲,竟爾月兌臼,登時駭得肝膽欲裂,抽身欲退,風穴怒哼一聲,揮出巨臂,回身橫掃,蕭玉鷹大悚,拼死橫劍一擋,猛听 地一聲,巨門貪狼二人噴血跌出七八丈,重傷難支,幾次欲起都又跌倒。風穴哼哼冷笑,轉眼望著廉貞與祿存,兩人臉色慘白,不自禁後退兩步,風穴神色不屑,轉身繼續向葉秋夕與天痕走來。

天痕一見,急忙轉身,雙手分拉著葉秋夕與法歷,施展參商步,邁步如飛,直向院門而去,風穴怒哼一聲,步下更急,宏生臉色劇變,雙腳一振,灰影一閃,揉身撲上,雙掌飄擺不定,向風穴諸大要穴罩去,風穴隨手拆解,不時用馬腿反攻,淡淡道︰「宏生小佷,老子念你我同門一場,讓你多活片刻,等老子收拾了這幾個小雜碎,再來料理你,怎麼,老骨頭一把,活膩了麼?」

宏生白眉怒挑,喝道︰「風穴,是何人讓你上嵩山的?」風穴冷笑,猛然一掌將宏生迫退,道︰「自是你們少林羅漢堂首座宏性,宏性小佷孝順,說你在達摩堂里藏了重寶,請老子取來享用,原本老子不稀罕,但咽不下二十年前那口惡氣,特意來出出那口氣!」

「放屁!」宏生勃然大怒,須發俱張,雙掌連環出擊,再度撲上,「我宏性師弟對少林忠心耿耿,你以為天下之人盡如你這般禽獸不如嗎?」風穴眼見天痕三人去遠,料知他們必是去搬救兵,心下煩躁,不耐煩道︰「你信也罷不信也罷,反正老子今日來了,不鬧他個天翻地覆,老子誓不罷休!」馬腿一橫,便向宏生打去,宏生一驚,抽身飄退,凝神防守,不料風穴卻哈哈大笑,一虛晃,不理宏生,足不點地,向天痕他們奔去。

天痕側頭過去,但見宏生繞著風穴八方急轉,雙掌飄忽,卻不硬拼,只是將他困住,遠遠望之,猶如一個小孩子繞著大人玩耍一般,不禁輕輕吐出口氣,全力朝近在眼前的院門沖去。

忽然間,卻听風穴一聲雷霆怒喝︰「宏生!你別給老子蹬鼻子上臉,給你幾分顏色,你還開染房了?」天痕心頭一緊,回頭望去,但見風穴目透殺機,雙手擎著馬腿大開大闔,狂風暴雨般向宏生打去,宏生初時尚能從容閃避,直至後來避無可避,只得揮掌抵擋,每擋一招,老臉便漲紅一分,最終風穴驀然暴喝,當頭劈下,雷霆一擊,宏生雙手抵擋,退出五六丈,噗地一聲,一口鮮血奪口而出。

法歷嚇得險些暈倒,大聲哭泣道︰「師父!」

風穴卻不趁勝追擊,哈哈大笑,道︰「宏生,老子暫時留你老命,待會兒乖乖地幫老子把那些寶貝拿出來!」哼哼冷笑,提著馬腿,大步向天痕追去。

天痕心頭一滯,只見風穴身形晃動,疾若奔馬,風馳電掣般向自己追來,當下深深吸口氣,運起三諦真氣,腳步更疾,但葉秋夕與法歷卻是跟不上,但見距離漸漸拉短,風穴一步步逼近,天痕心里焦急如焚,心念電轉,徒然停下,斷然喝道︰「小和尚,你帶秋夕走!我先擋他一陣!」

法歷一呆,口唇張開,尚未說話,卻見葉秋夕急得跌腳,哭泣道︰「臭小子,你打不過他的,我們快跑去叫爹爹呀!」天痕見風穴已在二十余丈外,刻不容緩,勃然怒道︰「你不是曾說過要听我的話嗎?怎麼我第一次要你听話,你就不听,不要羅嗦,快走!法歷!」法歷陡然一驚,形勢已至此,當即點點頭,道︰「女施主,得罪了!」雙手倏忽一點,點住葉秋夕穴道,負起她便跑。

葉秋夕猝不及防,心里又急又怒,只得眼睜睜看天痕離自己而去,胸口大慟,泣道︰「天痕……夕兒要和你在一起……天痕……」

天痕見他二人奔上院外木橋,心頭舒了口氣,便听風穴哈哈大笑道︰「小雜碎,輕功不錯,怎麼,跑不動了?」天痕轉過身來,便見風穴扛著馬腿大步奔過來,而後卻是廉貞祿存二人持劍追過來,便再深深吸了口氣,舉起手中的純陽鐵劍。

長風浩蕩,衣裳獵獵,三人鼎足而立,神色凝重,俱手持長劍遙指著在陣心的風穴,風穴神色不屑至極,嘿嘿笑道︰「就憑你們三個小蚱蜢,老子一個指頭就可按死一個!」

天痕不動聲色,舉劍平胸,忽而喝道︰「布陣!」廉貞、祿存一怔,瞬間明白過來,當即舉劍隨著天痕游走,愈走愈快,風穴眼神微異,驀然哈哈大笑道︰「就憑你們三個也想困住老子麼?」當即瞅準廉貞身影,馬腿劈空怒斬而下,不料他尚未動手,猛听天痕喝道︰「玉衡飛開陽,開陽破天樞!」話音一落,白影驟閃,馬腿立時撲了個空。

風穴一招未果,微感驚訝,嘿嘿笑道︰「有點意思!」旋即便听身後破空銳響,心里嘿然,默運玄功,不閃不避,不料猛覺背心劇痛穿來,心頭一悚,當下急轉,嗤地一聲,長劍貼身而過!

天痕一轉陣形,立即便運起三諦圓融,使出「角宿劍」全力刺向風穴,眼看便要透心而過,不想此廝反應極快,一發之際,側身讓過,天痕心頭大感沮喪,隨即喝道︰「天樞下天璇,天璇過天機!」

三人陣形再變,但始終不離風穴,雙目炯炯,足不點地,伺機刺殺風穴。風穴一招不慎,險遭暗算,心里驚駭異常,但目中殺機更盛,哈哈笑道︰「好小子,這二十年來,從未有人破過老子的‘金剛般若’,嘿嘿!你算是第一個,好!今日老子手下留情給你留個全尸!」天痕冷哼一聲,卻不多話。

廉貞、祿存兩人卻也驚異至極,但他們驚異的卻是天痕,這七元解厄陣自葉落殘傳于他們後,他們練了數年之久,竟不及天痕純熟,而他們發號施令的巨門更沒有天痕目光明銳,是以剛才他們六人全力出手,卻被風穴打得落花流水,而此刻只有三人卻將他生生困住!

風穴一朝被蛇咬,大大收斂了小覷之心,提著馬腿,頻頻四顧,一謹防天痕偷襲,二看出破綻立即出招,而天痕也心存懼意,不敢貿然出招,生怕一不小心此陣便

被他一鼓擊破,四人周旋了一陣子,天痕每每出招,均被風穴及時閃開,而風穴出手,又被天痕變陣避開,一時間不分上下,竟成了僵持之局。

天痕奔跑一陣,體內三諦真氣愈轉愈旺,精力蓬勃,奔騰如龍,游走之時,衣不沾地,宛如橫空飛行一般,而廉貞與祿存卻漸漸氣喘,臉色也愈加蒼白,天痕望之,心知他們體力不繼,不由心里焦急,如此耗下去,只怕此陣不攻自破,一時心念數轉,急想破敵之策。

風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在陣心看了半天,不料什麼規律也不看來,反而看得頭暈目眩,眼花繚亂,大感詫異,心道︰「他女乃女乃的,勞什子鬼陣,老子眼楮都花了!」心里大為惱火,卻不敢再凝神去看,只得眼觀六路,凝神戒備。

突然廉貞一聲怒喝,一劍刺出,天痕臉色失驚,徒然血色全無,風穴一看天痕神色,再看廉貞此招似乎與剛才那幾招不合,當下哈哈狂笑,厲聲喝道︰「找死!」手中馬腿挾遏勁風呼嘯而下,猛向廉貞劈下!

天痕大驚,咬牙使出「亢宿劍」,向風穴撲去,劍氣破空,劍光如織,劃出一道劍網,護住自己與廉貞,但听轟然一聲響,廉貞哇地口吐鮮血,與天痕仰天飛射出去,天痕胸口劇痛,百骸欲裂,抬眼見到前方院牆,心里大凜,連忙懷抱廉貞,疾使一招「箕宿劍」,此劍乃蒼龍七劍最後一式,箕是龍尾搖擺時產生的旋風,是故此招能因勢逆轉,扶搖旋回,化凶險為平夷,但見天痕凌空抖劍數轉,向地上一點,旋即將橫飛的巨大力道轉為直沖,雙足在院牆上數點,再翻身一轉,便落下地來。

不料一落地,天痕仍被那巨力震得喉頭一甜,嘴角溢出一絲血,趔趄幾步,抱著廉貞,硬生生穩住身形,廉貞口涌鮮血,澀聲道︰「天痕兄弟……我不是……故意的,我沒……力氣……就想拼著……最後力氣殺了……這個惡賊。」天痕搖搖頭,道︰「你沒錯,我不怪你。」說罷便攙扶廉貞坐下。

風穴怒不可赦,自己奪命一擊,竟爾一人也未打死,未打死也倒算了,居然連一個十余歲少年都未打倒,不禁凶光再露,哼哼笑道︰「小雜碎,好手段!」腳步一轉,便向祿存沖去,祿存大駭,飄身縱起,直撲身旁的屋頂,欲以輕功閃避,不料方才縱起,身子方在半空,突然腳踝一緊,被人緊緊抓住,旋即天旋地轉,兩耳生風!

只見風穴左手伸出蒲扇巨掌,一把捏住祿存雙腳,當下怒喝一聲,笑道︰「小雜碎,看看接不接得住這個!」巨臂狂揮,猛然向天痕擲去!

天痕大驚失色,純陽劍隨手飄起,窺好時機,先已「氐宿劍」起式,再以「房宿劍」綿綿化解,最後再用「箕宿劍」轉換力道,但這一擲乃風穴全力擲出,其所含的力道不可想象,任天痕渾身解數,仍如流星般撞向天痕。

天痕暴喝一聲,棄劍退後,拼命將體內三諦圓融運到極致,伸手如抱太極,緩緩將祿存接下,猛听一聲巨響,天痕滑出三丈,狠狠撞在院牆之上,登時院牆石磚簌簌落下,生出無數裂紋,宛似蛛網。

天痕見終于將祿存接下,心兒落下,心里一陣翻騰,一口鮮血奪口而出,雙腿一軟,無力地跌倒,雙眼金星亂冒,耳邊嗡鳴作響。

風穴卻徒然大驚,道︰「凌月銷霜掌!你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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