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第二十章 劍膽琴心

作者 ︰ 紫殘

微風拂得細軟,楊柳依依,輕舞裊娜,黃鸝翠鶯撲翅啾啾,呼也似的穿枝繞葉,嬉戲其間。``超速首發``奼紫嫣紅的花兒開得漫山遍野,紅白交錯,粉紫相加,馥郁花香撲鼻而來,讓人不禁有心曠神怡之感。

關中險隘,肴函之地,自古便只有一條官道,任你達官貴人或是鄉野匹夫,只要踏上這條陽關道,休想再尋其它捷徑走。是以此路歷來乃兵家必爭之地,上至戰國秦孝公,下至大唐李世民,均知據肴函之固,擁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便能有囊括四海之意,並吞八荒之心,從而席卷天下,包舉宇內。

此地山勢開闊,漸漸趨于平緩,離大周京城已不到一日路程,青山如黛,綠水似玉,景色美不勝收。官道在花紅柳綠間迂回延伸,好似一條白玉腰帶,盤山蜿蜒,直達天子腳下。

葉秋夕靜靜听著噠噠的馬蹄聲,忍不住悄悄掀開車幔一角,看了看車外分外饒人的景致,明眸撲閃,嬌艷動人,眸中忽地映入星點花絮,紅白黃綠紫,五彩繽紛,小口禁不住掩上,轉身輕聲細語道︰「哥,外面好美啊!」

「夕妹。」葉秋吟神色凝重,面如沉水,輕輕道,「把車幔放下,外面風尚寒,灌進來他受不住的。」說罷側頭看了身旁一眼,輕輕嘆息一聲。卻見葉秋吟身旁躺睡一人,身子蜷縮在被子里,僅露出頭來,臉色赤紅,面部浮腫,小眼緊緊閉著,呼吸忽長忽短,極不穩定,正是身受重傷的月天痕。

葉秋夕小嘴噘起,似是不服氣,轉眼又嘆了口氣,憐憫道︰「哥,這小子斷骨已接好,傷勢也有所愈合,怎麼會一直發熱發燙,臉靨越來越腫,久久不醒呢?」葉秋吟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訪遍洛陽名醫,沒有一人知曉,如我所料不錯,這定是與‘大血手印’的陰毒內力有關,他可能中毒了,但我們卻不知毒在何處。」

葉秋夕輕輕拍一下腿,抱怨道︰「就怪凌伯伯忙著去抓那臭番僧,否則我們何必這般急著回家,還可以在洛陽看完花會,再慢慢游山玩水。」葉秋吟不覺一哂,道︰「凌伯伯追賊心切,我們也一時疏忽,不過還好,總算沒有耽誤,等到了家請爹爹察看,定然無事的。」葉秋夕用力點頭,微笑道︰「爹爹出馬,萬事大吉!」

忽听車幔外響起一聲豪笑,繼而有人笑道︰「少主,二小姐,今晚便能到京城了!」聲音爽朗不拘,如浴清風,正是傅南。葉秋吟嗯的一聲,道︰「傅舵主,你駕車勞累了,進來歇會兒,我來代你。」說罷便欲起身去掀起幔簾,卻听傅南道︰「這怎麼使得,少主只管靜坐,駕車這檔子事盡管交給我便行了!」

葉秋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躬身欲出,突听一聲申吟,繼而便听葉秋夕驚喜道︰「哥,他、他醒了!」葉秋吟驚喜交迸,連忙轉回身去,只見天痕微微睜開眼楮,嘴唇青白,疲憊不堪,望之甚是憔悴,當下尋出水皿,從革囊中倒了許些清水,慢慢讓他飲下。過得良久,天痕方長長舒出口氣,悠悠說道︰「多……多謝公子相救。」

「哪里話,」葉秋吟將天痕扶起靠在廂壁上,道,「小兄弟,可還有哪兒不適麼?」天痕搖頭道︰「我好多了,只是……」話未說完,伸手觸模自己的臉龐,忽而驚道︰「怎麼我的臉如此疼痛……」葉秋夕忍俊不禁,撲哧一笑,柔聲道︰「好啦,你能醒來已是老天爺開恩,別再臉長臉短的了,乖乖躺著吧。」

天痕滿臉狐疑,忽見身旁放著一面小巧玲瓏的銅鏡,當下拿了過來,葉秋夕見狀一驚,舉手來奪,不料天痕輕巧避過,迎光一照,卻大吃一驚,只見銅鏡中的自己,歪眉斜眼,兩靨腫如山丘,絲絲滲著血氣,原本清秀的面容竟一去不回,此刻居然丑陋如斯。

葉秋吟嘆道︰「昨日你身中大血手印,我尋遍良醫,束手無策,只得帶你趕往京城,讓我爹爹救治,昨晚忽地高燒不退,隨即臉便變成這般樣子。」天痕驚呆半天,沉吟道︰「我定是中了那賊番僧的血毒,嗯,葉公子,我們此刻是去東京麼?」葉秋吟頷首道︰「不錯,你須放心,到了京城,我即刻讓爹爹以內力幫你將毒逼出來。」

天痕舒了口氣,忖道︰「誤打誤撞,正好我也要上京城找郭伯伯,這倒可結伴而行。」須臾思索,便道︰「葉公子,我們何時可至京城?」葉秋吟道︰「今晚便可趕到。」

葉秋夕忽見天痕在身上左點右點,頗為奇怪,不覺問道︰「你在做什麼?」忽然天痕神色微變,喃喃道︰「我可能……可能挨不到京城了。」

葉家兄妹一驚,葉秋吟道︰「何出此言?」

「血毒已傷及內腑,須臾便可要了性命。」天痕臉色茫然,小口不禁顫抖,「大血手印,曼陀羅花,密宗血影,霰血涅磐。」

葉秋夕急道︰「你傻說什麼啊?」天痕微微苦笑一聲,道︰「佛經雲,釋迦牟尼成佛之時,大地震動,諸天神齊贊,地獄餓鬼畜生三道的許多苦厄,一時體息,天鼓齊鳴,發出妙音,天降曼陀羅花,曼殊沙花,金花、銀花、琉璃花、寶花、七寶蓮花等。至此,釋迦牟尼已成就菩提道果,遂開始教收徒,傳授他所證悟的宇宙真諦。而這曼陀羅花乃諸花之首,性陰寒,味澀,奇毒無比,誤食者引發幻覺而死。密宗大血手印,以掌浸曼陀羅花汁,再加無上密法修煉而成,功成之時,掌爛若赤霞,燦如星雲,蘊育曼陀羅劇毒,中者若無解印或是解毒,必在一日之內暴斃身亡。」

葉秋夕听得不寒而栗,顫聲道︰「那……你豈不是……」話未說完,突然間車廂劇烈顛簸,左搖右晃,眾人一驚,隨即便听到傅南在外怒喝道︰「你這酒鬼沒長眼楮嗎?想死麼?快讓開!」話方落地,須臾車外便有人暴喝道︰「你怎麼駕車的?嚇得我的酒都灑出來了!這可是上好的新豐,賣了你小子都不值!」聲音粗獷沙啞,言語卻似十分憤怒。

葉秋吟聞言詫異,便對天痕輕聲道︰「小兄弟,萬事莫要悲觀,天生我材必有用。」說罷起身掀起車幔,躬身出去察看。天痕搖頭苦笑,垂頭默然無語。葉秋夕看著天痕黯然失魂的樣子,心頭一陣悸動,雙眸微紅,情不禁伸出宛似白玉般的小手握住天痕的手,輕聲道︰「你別難過呀,老天不會這般無情的,你打起精神來,到了京城,你一定會好的。」

天痕看著她白皙縴細的小手,心里忽然溫暖起來,緩緩抬起頭來,只見那如水的眼眸閃爍著晶瑩的淚光,微微帶著一絲淒然笑意,關切地望著自己,突然心頭如釋重負,豁達許多,頷首道︰「我……我不會想不開的。」葉秋夕微微一笑,道︰「知道便好,那你就乖乖躺著吧,睡一覺便到京城了。」說罷扶天痕躺下,將被子蓋好。天痕蜷縮在被子里,忽覺手上傳來淡淡余香,清馨溫香,不由耳根一紅,心里慌亂起來,正欲蒙頭等死,忽听葉秋夕咦地一聲道︰「人呢?哥哥!哥哥!」

天痕猛然一驚,忖道︰「對了,怎麼外面如此安靜?」心中寒悚,立即翻身坐起,卻見廂里空無一人,便掀開車幔探出頭去,只見葉秋夕呆呆站在馬前,不覺奇怪道︰「你怎麼了,你哥哥呢?」卻見葉秋夕小臉漲紅,吃力道︰「車……上有人!」天痕一驚,正欲抬頭,只見一人如飛將軍般從天而降,一坐在馬上。

「 」地一聲巨響,塵土四起,馬兒竟不住這人一坐,立時四蹄一軟,跪倒在地,失聲痛嘶,唾沫飛揚。天痕大吃一驚,不及轉念,車廂猛地顛簸,大力徒然傳來,將自己跌飛出車去。

黃土及身,裹得滿是塵土,天痕借勢躍出兩丈,趔趄穩住去勢,心頭狂跳,顫聲道︰「你是何人?」

塵煙漸散,只見一人手持一個碩大的紫葫蘆躺在馬背之上,頭發凌亂污穢,灰色衣裳破破爛爛,看不清容貌,只看到那人巨口大張,抬著紫葫蘆仰天倒舉,而那紫葫蘆口汩汩流著似水似酒之物,猶如一泓清泉流入深潭之中,潺潺作響。

天痕鎮定心神,四處環看,卻見馬車左側立著兩人,紋絲不動,正是葉秋吟與傅南,葉秋吟神色焦慮關切,傅南咬牙切齒,但均是一言不發,天痕心頭一震,忖道︰「葉公子他們定是被此人制住了穴道,難怪說不出話來。」想到這里,不禁心中恐懼,定楮望著馬上那人。

葉秋夕嬌顏通紅,脆聲喝道︰「你這酒鬼好沒道理,我們又沒招惹你,你為何要這般羞辱我們?」話音方落,那人手中猛然一頓,翻身坐在馬上,仰天大笑道︰「好一位千金小姐!老子惹得就是你們這些朱門富貴,省得你們橫行霸道慣了,今日老子的酒灑出了去三滴,不罰你們站三個時辰,難消老子心頭之恨!」

眾人聞言錯愕,一時還不過神來,天痕愣了一下,只見此人約模三十余歲,生得濃眉環眼,下顎青色胡子拉茬,熊腰虎背,頗為彪悍,說話之時煞有其事,瞬時哭笑不得,心頭忖道︰「我還道遇上搶匪路霸,不料竟遇上這等無賴,嗯,此人武功非我等能及,不知是何人物,時間緊迫,不能再與他糾纏,須盡快想辦法離開。」正自蹙眉思索,忽听葉秋夕啐道︰「你這人有病麼?不就是灑了三滴酒麼?你隨我去我家我給你三壇,不!三十壇!」

「什麼!」那漢子一下驚得從馬上跳下來,瞪大銅鈴般的牛眼,「小丫頭,你可听好,別嚇著,這可是當年詩仙青蓮居士親手所釀的新豐,這世上僅存三壇,你能找出三十壇,我姓溫的今後跟你姓!」葉秋夕面露訝色,慌忙道︰「那、那我給你三十壇松醪,這也是上好的名酒呀!」

「松醪?」那漢子蹙眉深思來回徐徐踱步,又轉身冷道︰「十分滿盞黃金液,一尺中庭白玉塵。松醪固然是好酒,不過,但怎及得上我的新豐!」雙拳緊握,環眼噴出怒火,一步步向葉秋夕逼去。

葉秋夕一驚,駭道︰「你、你要做什麼?」那漢子冷哼一聲,信步走來,道︰「你這小丫頭里唆,滿口胡言,適才忘了點你啞穴,現在補上,老子尚有要事在身,不與你胡攪蠻纏了,你們灑了我三滴新豐,就罰你們站三個時辰,時辰一到,穴道自會解開。」話落人至,伸手欲點。

「慢著!」天痕快步趕上,氣喘道,「姓溫的,你怎會如此愚笨?」那漢子一驚,轉身怒道︰「丑小子,你說我什麼?!」天痕听到這個「丑」字,心中一陣刺痛,深深吸了口氣道︰「葉姑娘願以三十壇松醪來換你灑落的三滴新豐,這不是天大美事麼?你怎麼如此愚笨,你那三滴新豐灑也灑了,你罰我們站三個時辰也無濟于事,何不隨我們前去京城去拿那三十壇松醪呢?」

那漢子垂頭踟躕一陣,怒道︰「你當老子白痴麼?這等事我會不知道?說了老子有要事在身,豈能隨你們而去?」葉秋夕嚷道︰「那你家在哪?你放了我們,我自會派人前去。」那漢子搖頭道︰「臨海之濱,遠達千里,不必了。」天痕听他口氣一軟,心頭一喜,道︰「那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他們吧。」那漢子猛然抬頭怒喝道︰「放屁!灑了我三滴新豐,必須受罰!」

天痕一震,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暗自著急,忽听那漢子咦的一聲,朝自己投來古怪的目光,不覺詫異,忖道︰「此人古怪至極不知欲做什麼?」

突然那漢子哈哈大笑道︰「妙啊!琴呆子,老子終于可以一雪前恥了!」說完拔開紫葫蘆大灌兩口,紅光滿面,又仰天大笑起來。

天痕听得莫名其妙,但見此人笑得如癲如狂,不覺駭懼,猛听那漢子豪聲道︰「丑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只剩下兩個時辰命了。」天痕身子劇震,神色變換,過得良久,方才黯然道︰「我知道。」

「嗯,知道便好。」那漢子雙手叉腰,一臉得意,突然左腿邁出一步。猛然間勁風斗起,天痕徒然失色,只見那漢子身影如芒瞬閃,彈指之間來到自己跟前,哈哈笑道︰「丑小子,你隨我走一趟,我幫你解毒。」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這酒鬼漢子離天痕尚余三丈之遠,竟然只踏出一步便到了天痕跟前,委實匪夷所思,好似幽靈鬼魅一般。葉秋吟心頭駭然道︰「此人輕功之強,當世恐怕無出其右者。」

而此人一出口卻也驚駭眾人,不知其是何用意。

天痕嚇了一跳,道︰「你要帶我去哪?」

「你一去便知,」那漢子哈哈一笑,忽又撓頭思慮道︰「不過你體質孱弱,回來倒是麻煩,嗯,算了,這丫頭也去吧!」

葉秋夕先是一驚,隨即柳眉微皺,沉吟道︰「老酒鬼,你當真能幫他解毒麼?」那漢子濃眉一軒,道︰「老子騙你這些女圭女圭做甚?要去不去,要去便活,不去便死!」

葉秋夕心中忖道︰「不知這酒鬼有何陰謀,也罷,反正他也難過此關,死馬便當活馬醫了。」心計一定,便道︰「要去也成,但你必須放了我哥和傅南大哥,反正你也必有所企,你我各有所求,互不礙事。」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好機靈的丫頭!成!一言為定!」

天痕見葉秋夕竟願意為自己舍身赴險,不禁心生感動,忍不住道︰「葉姑娘……」葉秋夕俏顏微紅,揚聲道︰「既然如此,你先放了他們,我們便隨你去。」

那漢子笑道︰「我現在放他倆,你們東跑一個西跑一個,豈不要累死老子?哼哼!走吧!」說罷左手一提,竟將葉秋夕憑空提了起來。

天痕一駭,連忙踏上兩步怒喝道︰「你要做什麼?」那漢子哈哈一笑,將紫葫蘆負在背後,右手一揚,兩枚石子激射而出,向後飛去,正正打中葉秋吟二人。

葉秋吟身子一松,澀聲道︰「請閣下高抬貴手,留下舍妹。」傅南怒吼一聲,猛地沖上,提拳直撲,喝道︰「死酒鬼,還放下小姐,休怪老子拳下無情!」長拳瞬間起勢,怒然一拳送出。

那漢子一臉不屑,徒然連聲大笑,身子如輕煙般向後掠出,飄然如疾燕劃水。天痕眼前一花,只覺地皮忽動,猛然自己居然騰空而起,一轉頭,卻發現自己已被那漢子提了起來。

傅南一拳撲空,,抬頭一瞧,卻駭然失色,只見那漢子足不點地,黃塵四起,竟然已飛至十余丈外,突然听他哈哈笑道︰「先回家去,事情一了,老子自會送他們回來!」聲音初時清晰明朗,彈指余音裊裊,連身影也如聲音一般,宛似光芒穿梭,霎那間只剩下一個淡淡的灰點,了無痕跡。

傅南咬牙切齒,卻也不得不自慚形穢,轉頭卻見葉秋吟輕嘆搖頭,神色愀然。

狂風呼嘯,強烈的氣流宛似狂風暴雨凜冽襲來,道旁樹木疾速倒退,快得分不清枝干,天痕被吹得睜不開眼,雙耳呼呼貫風,心兒怦怦直跳,側頭一瞧,只見葉秋吟鬢發飛舞,粉裳獵獵作響,白皙的面容似水若玉,清麗絕俗。

那漢子手提兩人,奔跑卻是連馬兒也遜色不少,雙腿轉如車輪,每踏一步便能有兩三丈遠,身後黃塵彌漫,滾滾騰升。天痕駭然萬分,心頭忖道︰「以他這般腳力,不消兩個時辰便能達到京城,日行千里,又有何難,世上竟有這般驚世駭俗的輕功,真是天外有天啊。」

向東行了一陣,那漢子忽地向南一轉,雙足點地,躍入道旁一片茂密松林之中,葉秋夕一驚,卻緊咬櫻唇,凝著臉一言不發。蒼松遒勁,枝繁葉茂,隨風起伏,樹下怪石遍布,突兀嶙峋,那漢子突然身形一滯,將兩人放下,哈哈笑道︰「快到了,我們先歇會。」說罷自顧躺在一塊泛青大石之上,半臥半坐,拔開紫葫蘆狂飲起來。

天痕看罷,忍不住問道︰「你不說這酒何其珍貴,但你如此飲法,豈不太浪費了?」那漢子大灌一口,笑道︰「丑小子,此言差矣,你有所不知,這新豐酒雖然珍貴無比,但你若是輕呷微啜,必然淡而無味,那豈不是更大的浪費?呵呵!此酒唯有鯨吞牛飲,才能品出其中的烈辣醇香,小子,你想想詩仙太白何許人物,會像娘們兒般喝酒麼?」說罷又哈哈一笑,大飲起來。

天痕听他說的還有些道理,不由暗自點頭,又道︰「喝酒傷身,你還是少喝些好。」那漢子一怒道︰「老子嗜酒如命,命可不要,豈可一日無酒!丑小子休要亂說!」天痕好心被潑了冷水,不覺撇嘴道︰「我隨便說說罷了。」

葉秋夕冷眼相加,道︰「老酒鬼,你到底要帶我們去做什麼?」那漢子笑道︰「你一會便知,放心,老子不會傷害你們。」葉秋夕冷哼一聲,坐在松下一塊小石上,雙手托腮,默然無語。

那漢子飲了一陣,痴痴望著紫葫蘆,長嘆一聲道︰「好酒啊!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相逢意氣為君飲,系馬高樓垂楊邊!」徑自嘆息良久,感嘆連連。

葉秋夕忽然一驚,站起身來,道︰「老酒鬼,你這不是浪費時間麼?他、他的毒已侵入內腑,你快先幫他解毒啊!」那漢子笑道︰「你急什麼,我看你們不像兄妹,莫不是你倆是青梅竹馬的……」話未說完,葉秋夕嬌臉通紅,跌腳道︰「胡說八道!」

那漢子哈哈大笑道︰「那你急什麼,等去到了,老子自會幫他解毒,嗯,老子姓溫名酒嘗,你倆叫什麼?」葉秋夕冷哼一聲,報了姓名,天痕亦跟著說出。

溫酒嘗嗯的一聲,笑道︰「好了,走吧,你倆可抓緊我的手!」說罷負好葫蘆,雙手倏忽探來,兩人又被他提起,溫酒嘗一聲長嘯,拔地而起,竟然躍上樹去。

天痕吃了一驚,只見視野豁然開闊,碧天白雲下,一片連綿數百里的松林,松濤陣陣,跌宕起伏,松葉沙沙,宛然如樂,溫酒嘗雙足在松葉間疾點,身子輕盈如羽,猶如閃電般向南疾掠而去。

狂奔了近半個時辰,天痕被吹得眼淚直飛,頭昏腦漲,煩惡欲嘔,忽然听到前方隱隱響起悠悠琴音,飄渺虛無,似斷似續,讓人不禁有恬淡清雅之感,宛似一泓清泉徐徐流入心田,漸漸洗滌塵世的心靈。

溫酒嘗哈哈大笑,揚聲道︰「琴呆子,少主!老溫回來啦!」雙足連點數下,奔勢更疾,風馳電掣般向前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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