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第九章 八方墓室

作者 ︰ 紫殘

陳摶笑笑不語,站起身走到星宮圖前,道︰「小子,你知道這是什麼圖麼?」天痕蔑道︰「不就是二十八星宿圖麼,有什麼稀奇的。~~超速首發~~」陳摶眉眼含笑,道︰「你既知是二十八星宿圖,怎麼還解不開呢?」天痕小臉一紅,道︰「我……」心里想狡辯,卻又不知說什麼,一時噎在這里。

陳摶哈哈一笑,道︰「好,老道問你,天分三垣四象,你知道是哪三垣哪四象麼?」天痕撇陳摶一眼,道︰「三垣是紫微垣、太微垣、天市垣。上垣太微,位北斗之南,紫微之東,以五帝座為中樞,轄星一百九十八顆,凌天市而卑紫微,是為臣子星垣。中垣紫微,位北天正中,天之皇畿,以北天極為中樞,轄東西二藩,共計三百四十四顆星,兩藩如弓,環保成垣,獨尊三垣,是為帝皇星垣。下垣天市,位紫微東南,天之下市,以帝座為中樞,形呈屏藩之狀,拱衛皇畿,轄星二百六十整,位卑低下,是為天子都市星垣。」

天痕一口氣說完,見陳摶微笑捋須頷首,不由哼道︰「這些《開元佔經》,《甘石星經》與史記《天官書》中均有記載,你以為我白痴麼?」陳摶笑道︰「嗯,這只是三垣,那四象呢?」天痕眼神輕蔑,接著道︰「四象是東方蒼龍七宿,南方朱雀七宿,西方白虎七宿,北方玄武七宿。東南西北,龍鳳虎龜,天之四靈,以正四方,東方蒼龍七宿為角、亢、氐、房、心、尾、箕。南方朱雀七宿是︰井、鬼、柳、星、張、翼、軫;西方白虎七宿是︰奎、婁、胃、昂、畢、觜、參;北方玄武七宿是︰斗、牛、女、虛、危、室、壁。」

陳摶呵呵一笑,道︰「好!小子記性不錯,老道再問你,何為七曜?何為北斗?」天痕道︰「七曜是指太陽東曦,太陰清虛,與白金太白、青木歲星、黑水辰星、赤火熒惑、黃土填星五大行星,也就是尋常所說的日月與金木水火土五星,也稱七政或七緯。」陳摶點頭道︰「《易系辭》有雲︰‘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此日月五星,有吉凶之象,因其變動為佔,七者各自異政,故為七政。得失由政,故稱政也。’」

天痕見陳摶張口成誦,易學淵博,不覺暗自歆羨,又接著道︰「北斗有七星,分作︰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斗尾指北天極,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陳摶一笑,道︰「北斗七星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宮,即天樞宮貪狼星君、天璇宮巨門星君、天璣宮祿存星君、天權宮文曲星君、玉衡宮廉貞星君、開陽宮武曲星君、搖光宮破軍星君耳!」

天痕一愣,道︰「道長所說這是什麼?我怎麼沒看過?」陳摶擺手道︰「這是道家說法,你未入道,怎麼會知道。」天痕哦的一聲,陳摶呼口氣,又問天痕各類天文道理,不想天痕均是對答如流,天衣無縫,不覺笑道︰「臭小子,你記性不差,但你若是光說不做,那你可就是榆木腦袋了。」天痕見陳摶小瞧自己,不服道︰「誰說我不會,我沒力氣,你幫我將那些儀器搬來我演與你看。」陳摶嘿笑應允。

陳摶將那些天文儀器依次列開,天痕順次演示開來,這兩月來,在這峰頂上又沒甚好玩的,天痕早將這些儀器研究鼓搗透了,輕車熟路,邊說邊弄,甚是麻利嫻熟,待弄到最後一個日晷時,天痕皺眉道︰「道長,其它操演也倒罷了,這東西若無日光當真無法,不如我們明天再弄吧。」陳摶哈哈大笑道︰「不用了,不用了,臭小子,你果然是聰明絕頂,短短兩月竟學會了‘天術’!老道果然沒看錯你。」

天痕聞言一怔,道︰「‘天術’是什麼?」陳摶一笑不語,飄到星宮圖旁,道︰「知道為什麼解不開這璇璣星宮圖麼?」天痕走近,搖頭道︰「不知道,這圖好似二十八星宿運行圖,又好像不是,圖上星宿運行頗為古怪,完全沒有軌跡可尋。」陳摶道︰「屁話!若是沒軌跡怎會制得出來,你不知是因你此刻只通‘天術’,而此圖涵蓋四方之術,二十八星宿只是表面之象,其間尚暗藏‘象術’、‘歷術’、‘算術’三方玄機,哼哼!若不懂‘八方之術’,就是神仙也解不開。」天痕听得莫名其妙,奇怪問道︰「道長,你說些什麼啊?」

陳摶道︰「你去看看漏刻,現在幾時了?」天痕仰頭見頂上水晶被大雪覆蓋,天光不透,遂哦的一聲,過去看罷回來道︰「午時一刻。」陳摶眼波一轉,道︰「午時屬赤火,呈陽,地支星宿分野對秦,而天地分野,秦屬南方朱雀七宿鬼、井二宿,嗯,現在幾月了?」天痕一愣,忖道︰「這老道真是睡中神仙,竟連幾月都不知道了。」當下懶洋洋道︰「正月了。」陳摶頷首道︰「正月天地交泰,乍暖還寒,是以‘黃道十二月闢卦’中正月對應三陽三陰的‘泰卦’,小子,懂了麼?」

天痕听不懂,本就沒用心听,此時不由愕然道︰「懂什麼?」陳摶一瞪眼道︰「臭小子,上去以南方朱雀為尊,鬼、井二宿為中樞,再以後天易卦‘泰卦’為基,沿二十八星宿運行軌跡推算這璇璣星宮圖。」天痕哦的一聲,依陳摶所言,照做了一遍,但見那些銀亮的珠子瞬間黯淡,傳來吱吱之聲,接著鐵牆壁轟轟震動下沉,不禁又驚又喜,道︰「怎麼會這樣?」陳摶哼道︰「這璇璣星宮圖隨天地時辰衍化,瞬息萬變,若不知天文歷法,是休想打開的。」

鐵牆緩緩落下,又出現一小室,空無一物,樸拙淡雅,左右兩側皆有石門,天痕一驚,只見迎面那牆掛著一道橫幅,上書︰天、象、禮、命、歷、律、醫、算八字,筆鋒凌厲遒勁,直欲透紙而出。橫幅下方正中又掛著一柄黝黑的鐵劍,劍式普通卻又透著不凡之氣。

陳摶呼出口氣,幽幽道︰「這就是‘八方之圖’。」

天痕驚道︰「什麼?這就是‘八方之圖’?就八個字什麼都沒有嘛,這也叫圖啊?」陳摶哼道︰「你懂個屁,這八字涵蓋天地,包容萬物,乃先師集古人之智慧結晶而成,我道家《道德經》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天地萬物,集其大者,何須多言,一字足矣。」天痕忿道︰「就這八個字,誰都會寫,若是那些武林人士知道,不活活氣死才怪。」

陳摶冷笑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焉不知萬物參差,良莠不齊,多為敗類。若國清民善,這‘八方之術’弘揚天下未必不是好事,但眼下亂世橫禍,狼煙四起,官匪勾結,蛇鼠一窩,此圖若是傳出去,只怕治世不成,反被奸邪之人用以助紂為虐。」天痕听罷嘀咕道︰「這圖傳出去也未必有人看得懂。」陳摶置若罔聞,道︰「隨我進去吧。」天痕哦的一聲,小眼在那字幅上瞟了瞟,頗有微辭。

二人從左邊那道石門進去,但見石道蜿蜒如弧,頂上開有方窗,均是用水晶做成,微光透進,右側石壁又有幾道石門,相隔數丈,陳摶信步而走,道︰「那紫薇斗室是這八方墓室之一,契合‘天術’,觀九天星漢,參宇宙之微。」天痕忖道︰「這‘八方墓室’是什麼,莫不是有八個石室?」兩人走到第一個石門,陳摶道︰「這是‘大象形室’,契合‘象術’,觀天地之象,參萬物玄機。」天痕好奇,伸頭進去一瞅,只見室內書籍汗牛充棟,多得駭人。陳摶一笑,道︰「這‘象術’為八方之術的基理,是以書要多些,走吧,日後慢慢看。」天痕心頭一動,驚忖道︰「難不成這老道要我學這‘八方之術’?那我豈不是要累死啊!」但見陳摶復向前行,又趕緊跟上。

石道幽深,一老一少迤邐而行,陳摶隨手指點,分別經過尊禮聖室、譏緯神室、曦蟾歷室、黃鐘宮室、軒轅靈室、天衍算室。天痕越走越驚,感覺這八方石墓龐大恢宏,氣勢雄偉,而且這八個石室順次環繞,方位奇怪,似乎暗藏玄機。

約模過了半個時辰,天痕隨陳摶跨過一道石門,眼前豁然一亮,居然回到了適才掛‘八方之圖’的那間小室,猛然一醒,道︰「道長,這八方墓室是不是按易卦方位建成的?」陳摶嘿嘿一笑道︰「臭小子,現在才看出來?不錯,這里叫純陽室,位居太極,紫薇斗室屬天,是以在乾卦上,其他七室環純陽室而建,依次對應坎、艮、震、巽、離、坤、兌七大易位。」天痕乍舌道︰「真是麻煩,建座墓室還那麼多學問。」陳摶微笑不語,回首看著紫薇斗室的漏刻,道︰「小子,肚餓了麼?你在這等著,老道去弄點吃的。」

天痕此刻才發現自己從早上醒來都沒吃東西,陳摶一提,肚子還真咕咕叫起來了,遂點點頭,陳摶一笑,白袍飄動,翩然出去。天痕站了一陣,感覺疲憊無比,便睡到自己在紫薇斗室建的窩里,想到自己身遭劫難,不由又難過起來,不知從何處翻出一塊通碧環形玉佩,細細撫模,忖道︰「爹爹說這是當年娘留下的唯一遺物,真是奇怪,爹爹與娘親在迦羅住了這麼長時間,怎會只留下一塊玉佩呢?」忽然心中悲涼︰「爹爹死了,娘親也死了,我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眼下又變成廢人,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想到傷心處,不禁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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