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歌 第三章 河圖洛書

作者 ︰ 紫殘

小天痕一驚,喃喃道︰「這‘夏禹連山逆九推,商尹歸藏順數排’是什麼?」不禁坐在地上皺起小眉冥思苦想,忖道︰「難道這是推十六字的的方法麼?但這些話稀奇古怪,是什麼意思呢?」越想越覺莫名奇妙,托腮沉思起來。\\\超速首發\\

忽听身後有人呵呵一笑,小天痕聞聲一悚,猛地轉過頭來,只見一人白袍飄拂,勁眉神眸,捋著山羊須訕訕而笑,正是扶搖子。小天痕見他出現先是一喜,但轉又怒道︰「你來做什麼?快放我下……!」話說出口,猛然驚覺失口,忖道︰「不是說好不求他了麼?怎麼又忘了?」

扶搖子一笑,道︰「小子,你傷好了麼?」天痕冷眼道︰「好不好關你什麼事,我才不要你關心!」說罷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扭過頭去。扶搖子不以為意,眼眸閃爍,訕訕笑道︰「小子,你身後是什麼?」天痕一嚇,連忙用手捂住那些土塊,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閑得慌捏泥人玩不可以麼?」

扶搖子哦的一聲,但又佯作奇怪問道︰「怎麼泥人會是這樣子呢?」天痕小臉一紅,支吾道︰「有……什麼奇怪的?天下這麼大,你怎知沒有這樣的人?」扶搖子故作恍然大悟狀,道︰「老道道行疏淺,原來小兄弟乃是博聞見廣之人。」天痕厚著臉道︰「知道就好,你來做什麼,如果沒事,就回去吧,我要睡覺了。」扶搖子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倒反客為主了,頭發昏了麼,這可是我的地盤。」天痕道︰「是又怎樣,現在我住下了就是我的,請你不要來打擾我,你若不服氣,來我倆打一架,誰贏了誰就住這。」

扶搖子嘿笑道︰「老道可不是來和你打架了。」小天痕怒道︰「那你來做什麼?」扶搖子一笑,竟躺在地上,仰首望天,道︰「老道來看星星的。」天痕聞言一愣,只道扶搖子存心戲弄,冷冷道︰「你自己慢慢看吧,我要睡覺了。」小鼻一哼,將土塊收好,進洞爬上床去。扶搖子笑道︰「想不到你小子也與老道有相投之處。」天痕吐吐舌頭,道︰「誰和你相投了,別來亂講。」扶搖子笑道︰「老道愛睡覺,你也不是麼,天天日曬三竿。」

天痕小臉微燙,道︰「愛睡怎麼了,天下誰不愛睡覺?」扶搖子縱聲大笑,道︰「說得好!」說罷頓了頓,滿面紅光竟揚聲唱起歌來︰「我生性拙惟喜睡,呼吸之外無一累。宇宙茫茫總是空,人生大抵皆如醉,勞勞碌碌為誰忙,不若高堂一夕寐。爭名爭利滿長安,到頭勞攘有何味?世人不識夢醒關,黃梁覺時真是愧。君不見,陳摶探得此中訣,鼎爐藥物枕上備。又不見,痴人說夢更認真,所以一生長憒憒。睡中真樂我獨領,日上三竿猶未醒。」

天痕一听這歌詞古怪不通,不由奇道︰「陳摶是誰?」扶搖子哈哈大笑道︰「扶搖即陳摶,陳摶即扶搖,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天痕見此人灑月兌不羈,爽快自在,適才又受辱不驚,原先怒氣不禁減了幾分,哦的一聲,道︰「你叫陳摶啊。」

陳摶躺在地上,明眸望月,笑道︰「小子我講故事給你好麼?」天痕聞言欣喜,但又愣了愣,睡在床上,道︰「你講便講,關我什麼事?」陳摶笑了笑,道︰「古時候,有個叫大禹的人……」天痕一下坐起,笑道︰「老道士,你羞也不羞,‘大禹治水’我四年前便知道了,你當我沒听過故事麼?要不我講幾個讓你听听。」陳摶哈哈笑道︰「有趣有趣,那你知道大禹寫了部書麼?」天痕小眼一轉,道︰「那時候的人字都不會寫,怎麼會寫書?」陳摶眯眼笑道︰「我華夏黃帝之時,便有倉頡造字,怎不會寫字,你既知道大禹治水,那也應知他得了兩樣寶貝。」天痕蹙眉良久,道︰「是……是河書洛圖!」

陳摶笑道︰「是河圖洛書,嗯,那你知道是什麼?」天痕撓頭道︰「幾千年的東西我怎麼會知道。」陳摶一笑不語,起身走到平台那株梅樹前,伸手一揮,一枝寒梅應聲而落,陳摶拿著梅枝輕輕一抖,枝上梅花紛紛墜落,只剩光禿禿的枝桿了。天痕見他漫不經心露出這手功夫,心中訝然道︰「此人比爹爹武功高多了。」不禁又生出幾分敬佩。

陳摶走過來,笑道︰「小子,起來看好了,這便是河圖洛書!」說罷拿著樹枝在地上刷刷疾劃,頃刻畫出兩個圖案。天痕好奇,下床跑來一看,啞然失笑道︰「老道士又騙人,這邊不是算命的八卦麼?」陳摶訕訕笑道︰「是八卦,《易系辭傳》曰︰‘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龍馬背托河圖與伏羲之事,大抵是為敬奉伏羲氏有人杜撰出來,老道以為此乃先人智慧的結晶。」

天痕听不打懂,又看另一幅圖,咕噥道︰「這烏龜是什麼?」陳摶一笑,道︰「這烏龜叫九疇,也叫九宮,《尚書洪範》有雲︰‘天興禹洛出書,神龜負文而出,列于背,有數至于九,禹遂因而第之以成九類常道。’神獸玄黿餃書與大禹之事,大也和龍馬托書與伏羲差不多,《易系辭傳》曰︰‘是故天生神物,聖人則之;天地變化,聖人故之,天垂象見吉凶,聖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河圖洛書,此二者皆是華夏先古探求宇宙遺留下的奇圖。」

天痕小眼一撇,不屑道︰「不就是兩張破圖麼,有什麼稀罕的。」陳摶笑道︰「你莫小瞧,或許你還解不開其中玄妙,九宮者︰中央招搖,北宮葉蟄,東北天留,東宮倉門,東南陰洛。南宮上天,西南玄委,西宮倉果,西北新洛。八卦者︰乾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風、坎為水、離為火、艮為山、兌為澤。」邊說邊寫有如行雲流水。小天痕埋頭一看徒然色變,道︰「原來是八卦!」陳摶一笑道︰「你想知道八卦,那九宮便暫且放放,要說這八卦,還要回到大禹寫書這里來。」

天痕此刻才知那大鐵門上的竟是八卦圖,但與陳摶畫得又不盡相同,不覺奇怪,但心想此事關逃離此地,便專心听起來,陳摶似笑非笑,道︰「小子,八卦卦序很多,適才我劃的不過是現下流傳最廣的易卦,除此之外,尚有先天易卦,先天連山卦,後天連山卦,先天歸藏卦,後天歸藏卦。」天痕一驚,月兌口道︰「那連山歸藏是什麼?」

陳摶一笑道︰「夏商周三朝,有華夏三大奇書︰一曰《連山》,二曰《歸藏》,三曰《周易》,三書一脈相承,直至《周易》發揚光大,照耀千古。當年大禹得河圖,寫《連山》,逝後其子啟建夏,大禹也算得半個夏人,商湯滅夏,出了個伊尹,得《連山》而寫《歸藏》,後至商紂暴戾,囚文王姬昌,文王在獄推伏羲八卦為六十四卦,將歸藏揉合始得《周易》,《周易》集先者之大成,奧深如海。」

天痕恍然,忖道︰「原來是書,那鐵門上刻著的難不成是連山歸藏卦麼?」想到這,便道︰「你會畫那麼多卦?我才不信呢,你畫出來我看!」陳摶哈哈一笑,道︰「你想要卦不會自己推麼?既是一脈相承,我已畫出後天易卦,你不會溯流而上?」說罷伸了個懶腰,打個哈哈,用樹枝指地道︰「太困了,不和你說了,你要推卦須記住,一橫的叫陽爻,兩個小短橫叫陰爻,我去睡了。」

天痕尚在看卦,突地一驚,只見白影倏忽,瞬間消失在濃濃夜色中,心頭大急,跌足道︰「又趁人不防跑了。」卻又感到此人古怪,將自己困在這,又用藥害自己,卻又來講故事,述玄理,當真是匪夷所思,有違常理。呆了一陣,盤坐在地上,細細看起這些雜亂的字符來,卻猛然一驚,才發現適才陳摶用樹枝所畫的地方竟是一塊巨石,只是巨石深埋土下,又蓋滿塵土,一時並未察覺,天痕乍舌不已,用手輕輕觸模劃痕,深達寸余,宛似用鑿子打出來一般,忖道︰「此人當真了得,恐怕羲寂大師也未必是他的對手。」驚嘆一陣,又看這八卦九宮圖,但覺頭昏腦漲,又見夜已深,嘆了口氣,便進洞睡了。

次日又睡到中午,天痕苦笑,也懶得理了,吃完魚便坐著研習河圖洛書,忽然發現那九宮圖縱橫斜上的點,無論如何相加都等于十五,甚為奇妙,不禁興奮不已,反復推算,越推越感神奇,身不由己陷入其中,一推一算便過了兩個時辰,猛然想到︰「那‘夏禹連山逆九推’的‘九’莫非便是這九宮圖?」隨即掉頭來看後天易卦圖,忖道︰「乾、坤、震、巽、坎、離、艮、兌幾字,有些難懂,既然乾為天、坤為地、震為雷、巽為風、坎為水、離為火、艮為山、兌為澤,那不妨用天、地、雷、風、水、火、山、澤來代替吧!」

天痕看了一陣,道︰「這天卦陽爻最多,有三橫,地卦陰爻最多,也有三橫,難道是對應的麼?」想到這不禁一驚,道︰「對啊,天地本就對應。」旋即仔細看下去,驚奇發現︰天卦三陽,地卦三陰,雷卦上上陰下陽,風卦上上陽下陰,水卦上下陰中陽,火卦上下陽中陰,山卦上陽下下陰,澤卦上陰下下陽。對應起來便是︰天地,風雷,水火,山澤。

小天痕大喜,將天、地、雷、風、水、火、山、澤八數,一一對應,放入九宮圖中,推衍出來,竟得出一卦,心中歡喜不已,卻又忖道︰「這也不知是什麼卦,但山洞里的是橫列,況且是八位數,我推著卦,卻是方形,而且為暗合九宮,又多了一個火卦。」

天痕苦吟不已,突一拍腦袋,哈哈笑道︰「‘夏禹連山逆九推’這個‘逆’怎麼忘了!」說罷反轉九宮圖,化方為列,去掉火卦,果然又推出一卦。天痕見此卦拙樸,極為簡單,道︰「這應就是連山卦了,卻不知是先天還是後天。算了,等待會推出歸藏卦,進洞試試便知。」說罷又吟起後半句「商尹歸藏順數排」,想了一會,笑道︰「連山為先,周易為後,那歸藏為中,既然知連山周易,兩者一合不就可以了麼?」自鳴得意,遂以後天易卦和連山卦推衍起來。

不料推了半日,始終不得法,天痕納悶,忖道︰「後天易卦不對,莫非我推出的是先天連山卦?」說罷將後天易卦反轉推算,得出先天易卦,再將連山卦一合,赫然得出一卦,與連山卦同中帶異,也是極為簡單。

天痕推到這里,終于仰天大笑,道︰「原來洞里門上的是先天連山卦與先天歸藏卦,哈哈!終于被我推出來了!」大笑之後,卻一頭栽倒在地。

待天痕轉醒,卻已是深夜,自己躺在床上,石礅上放著一張素箋,上書︰窮智衰心。天痕冷哼一聲,將素箋撕掉,笑道︰「死老道,你慢慢玩,我可要走了。」說罷便跳下床,跑進里洞去。

到了門前,天痕聚氣去推鐵塊,卻不料尚未用力便輕輕動了,天痕大奇,道︰「怎麼這麼古怪,那天可是推了好半天啊!」索性也懶得管了,刷刷幾下將那十六字推出卦象,便後退幾步,摒住呼吸。

但听吱吱細響,大鐵門緩緩升起,天痕喜不自勝,感覺夠過便沖了進去,卻見這門後也是黑糊糊一片,還是山洞,陰森恐怖,天痕嘻嘻直笑,大步流星,向前沖去。

走著走著,忽覺山洞漸漸向上,越上越高,天痕驚異,但也沒停下,忖道︰「可能山上有路吧!」猛然發現遠處透出一絲光亮,天痕欣喜若狂,跑得飛快,只見光亮慢慢變大,已刺人眼眸,天痕遮眼沖出洞去,輕輕張開眼楮。

卻只見自己站在一間巨大的石室之中,那石室頂呈拱形,上方用薄寬的水晶所做,剔透明亮,室內放著大量的書籍,儀器,十分擁擠,天痕抬頭,只見滿天星斗如壓眼前,甚是清晰明了,天宮星宿仿佛瓖在屋頂一般,低頭又見石室一側壁上,寫著三個勁字︰「紫薇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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