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王妃的事情，讓我改變了以前的一些看法。她也不容易，眾叛親離來到汴京，將一生交托在深愛的男人身上，結果落得個毀容、青燈古佛的下場。」晚晴躺在草地上，喃喃自語，「感情真的是不可靠的東西。」
宸軒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卻沒說出來，只是靜靜凝望著她。
晚晴自顧說著︰「我想她一定是看清了自己的罪孽，所以才願意修佛，也不願再出手傷人。否則，她干嘛要讓我去收拾安樂，而不是自己動手？」
「你總是善意的踹度他人，可惜事實往往非你所料。」宸軒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晚晴轉過臉看他︰「我很蠢嗎？」
他微微一笑︰「沒有，不過這件事情，我還是不希望你插手。」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不怕她。」晚晴嘻嘻笑著。
他略為遲疑︰「我擔心……」
晚晴眼楮一亮︰「擔心我嗎？」
他不語，反而轉開視線，明亮的眸子藏著某些她看不懂的情感。晚晴心底一陣失落，他怎麼會擔心她，他的心不是還系在另一個人身上嗎？
不論他愛著誰，她只是想在他孤單的時候陪在他身邊而已！
晚晴輕輕道︰「你看今晚的天空多漂亮，可惜沒有星星。」
他亦望向夜空，夜空如同一塊墨色的幕布，濃淡適宜，寂靜、溫柔、與時光同在。
*
依照宸家的規矩，入門前要先拜先祖祠堂，今日便是舞雪拜祭先祖的日子。
宸景並沒有將此事大肆宣揚，到場的除了他與舞雪二人，就只有晚晴、王妃、幾位夫人，以及主事的總管。
眾人先依次在祖宗靈牌前上香，然後按規矩，將由正位夫人打賞新人一杯酒，以示接納她進入宸家。
榮王妃今日依舊是一身素衣，蒙著面紗，身邊伴著她的老僕柳媽。
舞雪穿著一襲艷麗的緋衣，年齡美麗，朝氣蓬勃。她挽著晚晴的手，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悅之色，還有微微的緊張。
榮王妃上了香，從總管手中接過一個盛滿酒水的瓷碗，轉而面向眾人。
晚晴瞧瞧推了推舞雪︰「快去接了喝下去。」
「喝……」舞雪愣住，竟往後退了退，小聲，「小晴，我怕她下毒。」
晚晴勸道︰「這麼多人看著，她不敢拿你怎麼樣的，快點。」
舞雪咬住了唇，為難的看了一眼晚晴，轉而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宸景。
宸景輕咳一聲︰「舞雪她從不飲酒，今日這酒就免了吧。」
舞雪忙道︰「對呀，我從不會喝酒。」
「王爺，在場的諸位夫人中沒有哪一個是不飲酒就入家門的。」榮王妃淡漠的眸子冷冷望著宸景，「她還沒入門就先壞規矩，以後讓我們這些做姐姐的還怎麼管教她，只怕她吹鼻子瞪眼，以後把我們都要踩到腳下。」
宸景尷尬道︰「蓉兒……」
「如若王爺執意要為她壞了規矩，蓉兒只能請求卸下這王妃之位，請王爺下休書吧。」
「蓉兒，你我夫妻二十余載，真能說出這等話來。」宸景左右為難，遲疑片刻，還是將目光落在舞雪身上，道，「雪兒，你便飲了這碗酒，無妨的。」
舞雪便是死命的咬著嘴唇，就是不肯上前邁進一步，場面，逐漸變得尷尬起來。
榮王妃的目光慢慢落在晚晴身上，眸子里，似乎藏著一抹譏笑。
其余眾位夫人也勸道︰「妹妹，你就喝了吧。」
舞雪被逼得實在沒有退路，只能一步一步走到王妃跟前，跪下，接過那碗酒。
巍巍顫顫將酒水放到唇角，眼淚便不住在眼眶里打轉。
晚晴看著那酒水，心中還是一緊，王妃固然不敢當眾謀害舞雪，但是用香最講究的就是一個時間的控制，若是她將香下在一個時辰以後發作豈不是死無對證？
「我來替姐姐喝。」晚晴忽而微微一笑，不待眾人同意，拿過舞雪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
舞雪難以置信的驚呼︰「小晴！」
「我們姐妹系出同源，由我代喝，大家不會介意吧。」晚晴擦了擦唇角，含笑望向榮王妃，「王妃，你的酒水，分外好喝呢。」
王妃靜靜道︰「你喜歡就好。」
宸景松了口氣︰「既然如此，今日的儀式就算完成了。大家散了吧。」
「王妃，晚晴還有事情想請教，可否去靜心居一坐？」
王妃道︰「請便。」
*
「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佛堂內，王妃與晚晴相對而坐，她摘了面紗，露出一張猙獰恐怖的面容。
「我想與王妃求和。」晚晴從袖口中拿出一串紅色的佛珠，放在桌上，「王妃將自己所學傾力教授給晚晴，對于晚晴恩同再造，晚晴尊重王妃，願做出退讓，以求和睦。」
「和睦？」王妃冷笑一聲，她的目光落在那串佛珠上，伸手輕輕拿起，捧在手中欣賞了片刻，道︰「這串佛珠經過多種香料靜心燻制，每一味香的時間、持續、分量都需要絲毫不差，能抵御任何香毒，另我數月來不得舒展拳腳，就算是我，也沒有這個能耐制出。以你現在的造化，還用跟我求和嗎？」
晚晴淡淡一笑，道︰「王妃，這整個榮親王府，除了我姐姐，與我最親的，也就是您。您了解我的品性，否則當初也不會將香術傳授與我。我能答應您，我姐姐嫁給王爺後不會有任何的逾越之處，對您會畢恭畢敬，也不會有非分之想。她只是這府里一個平凡侍妾，但求平安度日。」
「你如此想，她可未必如此。」王妃轉動著佛珠，「我如今毀了容，王爺肯定不會再寵幸我，所以他納妾，與我關系其實不大。」
「那王妃為何三番兩次對舞雪……」
「我不能容許一個女人破壞王府的平靜。」王妃靜靜道，「舞雪不是一個安分的人，有她在，王府永無寧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