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早晨林文早早的就起來了，雖然昨天晚上他陪雲瑤玩到很晚，可是早晨起來的他還是神采奕奕的。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而今天他主要需要做的就是︰打鬼。
雲瑤也早早的被劉老頭喊了起來，睡眼惺忪的她嘴里嘟嘟囔囔的，滿是不情願。不過很快她就跟在林文後面再放家里瞎轉悠的開始打鬼了。
先在升起的爐子上熬上一碗面糊，然後再屋里牆上黏上鐘馗的畫像，以求來年平安；用笤帚清理屋里的邊邊角角，掃走一年的塵垢和晦氣；挪動床和桌子的位置，希望來年可以方方正正，順順利利。
「來啦來啦……」
林文剛收拾的差不多，劉老頭就從外面拿著一包紅紙走了進來，一邊走還一邊興奮的喊著。
「什麼啊？」雲瑤好奇的跑過去問道。
「讓你看看我劉老頭的一手好字！」劉老頭把不知從哪找來的紅紙鋪在桌子上，炫耀的向雲瑤說。
「寫春聯麼？」林文也湊上去問道。
「對，跟師父好好學學！」
不知道劉老頭從哪借來的毛筆和墨汁，家里也沒有硯台，墨汁是借的現成的，簡單的放在一個破碗里。
不過條件雖然簡陋，劉老頭的拿筆的把式倒還有點樣子。
「瑤瑤，幫我按住紙頭。
紙是劉老頭用手撕的，沒有鎮紙，那就用手壓著吧。
雲瑤對劉老頭的字也非常好奇，所以她乖巧的按住紙的一頭，看劉老頭提筆落字。
「一年四季行好運」
「用筆和字都不錯，只是章法太差！」不知什麼時候雲漫天也站在劉老頭身後，看著劉老頭下筆寫下這一行字之後評價道。
劉老頭也不理他，直接蘸筆，再寫︰「八方財報進家門」。
「有情，無神更無韻味。」
「財迷！」雲瑤的評價倒是更直接。
「小孩子懂什麼！」劉老頭不滿的白了雲瑤一眼。
「林文，你也來一幅！」劉老頭被說的沒啥興致，把筆丟給林文說道。
其實在林文看來劉老頭的字已經出乎自己意料的好了，他的字「若斷而連，圓潤飽滿。」，用這句話來評價也不為過。所以林文也想不通為什麼雲漫天會和演武場王旭一樣這麼在乎神，又怎麼能一眼就看出了神。
「我來我來。」
雲瑤急忙把筆搶了過來，然後模樣周正的蘸滿了墨汁。
「一帆風順萬事如意」
雲瑤的字也讓林文非常吃驚，本以為她只是個愛玩的小丫頭，沒想到她的字也頗雋永秀麗。
「一點、一畫都不可失，瑤瑤寫成這樣也就勉強夠了。」
看來雲瑤的字也沒能入的了雲漫天的眼。
這下林文不得不提筆了，林文拿著毛筆一時不知該寫些什麼，好在雲瑤非常懂事的沒有催促。
「千年迎新春瑞雪兆豐年」
林文取了個巧，正應正外面飄著的細雪，又是五言。
「有形無神，林文你要多多練習！」雲漫天對林文的字頗為不滿，這也難怪，畢竟林文真正開始寫字也不過半年光景，而雲漫天已經寫了幾十年了。
「師叔也寫一副吧？」
林文見雲漫天評論的頭頭是道的樣子，想來他的字應該不差。
雲漫天也不客氣，接過筆，潤滿筆鋒。
「字跡雄逸，如龍跳天門，虎臥風閥。」1這是林文看到雲漫天的字之後的第一感覺。
只見紙上正寫下︰「百年天地回元氣一統山河祭太平」。
這行字不論筆法、結構、章法都稱得上上品，而神韻、意境也頗為高遠。林文這才感覺到字里的神，不單單是字的神，更是書寫的神韻。
只是站在一旁的劉老頭眉頭皺了皺，對雲漫天的執著有些擔憂。
晾好春聯之後，林文和雲瑤又屁顛顛的跑去給貼了起來，這時劉老頭這個破家才有了喜氣和朝氣起來。
「吃 子茶了！」
劉老頭端來三碗荷包蛋 子茶，雖然每個碗里只有一個荷包蛋， 子茶葉很稀。可是這意思卻是十足的。
三十早晨必須得喝這 子茶，預示來年和和滿滿，順順利利。
這個新年雖然簡陋，可是林文過的非常開心，吃的一樣不少雖然差了一些，可是雲瑤的陪綁和雲漫天的存在讓自己感到非常舒適。
劉老頭也是笑逐顏開的模樣，想來他已經很多年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團圓了。
只是雲漫天依舊愁眉不展，對天機門的行蹤頗為擔憂。但是雲瑤卻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一會跑到林文跟前轉悠轉悠，一會又去把劉老頭惹的吹胡子瞪眼，然後在跑到雲漫天那里去炫耀一番。
新的一年好像什麼都是美好的樣子，林文看著這間小破屋，感到十分滿足。
*****
新年對于林文這樣的平頭老百姓來說不過是日復一日的一個節點，而對于永和城的主人孫清來說卻有著非凡的意義。
去年太祖駕崩，所以還稱貞武二十七年，而今天過後，南楚將真正迎來它的第二個紀元︰嘉定。
嘉定孫清是太祖孫明的弟弟，當年兄弟倆一同起兵立國，孫清也是立下汗馬功勞。只是孫明突然暴斃，而第二天遺旨竟然傳位給了孫清，這也讓坊間流言四起。不過因為孫清也算是勵精圖治的好皇帝，所以這大半年過去之後，南楚已經認同了他這個新皇帝。至于當年的太子，已經沒人關心他的死活了。
大年初一，百官朝聖，乾元剛立，文武百官自然少不了一番恭維。而孫清也是心情大好，不但與文武百官談的興起，就連紅包都給的額外豐厚。
初一皇帝本不朝臣處理政務，不過這天文武百官散去後，孫清卻留下了一個人，在御書房里君臣兩人先是一番談笑，不過顯然孫清留下這人並不是談笑風生的。
人都來的差不多了？」
御書房里的暖閣頗為舒適，孫清一身龍袍斜躺在塌上，手里那些一張薄紙突然問道。
「其他三國參加四國賽的基本都已經到齊。」
說話者身材修長，劍宇星眉、明目皓齒，一副青須也煞是好看，雖然身著南楚一品大員的服飾，卻透著一股灑月兌不羈。這人年不過四十，卻能身居南楚太師，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而他就是近年孫清身邊的大紅人，當朝太師蔡宏飛。
「來人如何？」
孫清倒是也沒糾結在這些人為什麼來這麼早的問題，本來舉辦這次四國賽就是給了三國明目張膽來窺探自己國家實力的機會，所以他們巴不得收到邀請就過來呢。
「夏蜀國、後魏國均有宗室子弟參加，高陽國來參加卻只是普通少年。最近城里還發現了北方金真氏人活動的蹤跡。」
「他們也來了？」
孫清皺著眉頭說道，金真氏地處關外，是游牧民族近些年才建立起來的政權。
「依微臣看，不見得是壞事。」
「哦？」
蔡宏飛之所以能得如此高位，正是憑借他的心思縝密、運籌帷幄，他的出現讓孫清省去很多需要思考的事情。
「如果能拉攏到金真氏，對我南楚是一大利。」
「哦。那誰去辦為好？」
君臣兩人都是明白人，很多事都不用說透就可以理解，這也是孫清喜歡蔡宏飛的另一個原因。就算是做十惡不赦的壞事，他也能找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丞相霍喚起是不二人選，不過不可明說。」
「這麼說來你已經有計策了？」孫清抬頭問道。
「今日回去，微臣自當要拜訪丞相的。」
「嗯。依你看，這次四國賽哪國可取魁首？」
「皇上，少年疆場，微臣不敢妄下定論。」
「哦？連你也沒法定論？南楚可有什麼厲害的人物參加？」孫清看著自己的心月復問道，密密麻麻的字看的他頭疼不已。
「少年乃突飛猛進的時候，現在看的不見得是三個月後他們的水平，所以才不能妄加定論。南楚這邊，人選還沒最終定出，演武場那邊倒是有四人還不錯，宗室這邊……燕王家臣錦華年，今年恰好十六。」
蔡宏飛瞄了一眼孫清的臉色，才講出最後一句。畢竟關于儲君的事是南楚的大忌，孫清遲遲不立太子，他心里在想什麼也沒人知道。作為臣子的，最好也不要去揣摩。
「哦？盡快遴選出來吧！」
「是，微臣告退，皇上新年萬福！」
話已至此，蔡宏飛也不再多留，退出了御書房。
一出宮門，蔡宏飛翻身上馬，也不催馬只是任由它往丞相府走去。南楚的新年充斥著雪，這天也不例外，天上的雪像下不完一樣，地上行人再多也積不下一層。
初一的永和城到處都是炮竹聲，蔡宏飛走在大街上，突然前方出現一群人。為首那人錦衣華服，面容俊朗，而他身旁那人更是面如冠玉、明眸皓齒。兩人身後是八個彪形大漢，服飾簡單利索。
正是燕王，孫仁和。
注︰1南朝梁武帝蕭衍•《古今書人優劣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