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 愛 第四十七章

作者 ︰ 徐箬盈

男人見到客廳里的人似乎怔了一下,換了鞋子後把手里的電腦放在茶幾上,冷淡的聲音里隱含一絲疲倦,「怎麼還沒睡?」

抽出一張紙吐掉嘴里的東西,穆景之有些無措,他吶吶道,「我看你這麼晚沒回來,所以,啊,你吃飯了麼?我做了點東西還在鍋里熱著,要不要吃點?」

黑眸定定的看著他,然後男人淡淡道,「好,我先去洗個澡。」

穆景之心里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听著浴室里嘩嘩的水聲,他眨掉眼里的霧氣,趕緊鑽進廚房把飯菜弄好,擺在桌子上,等著男人出來。

夙懷笙穿著浴袍,松松散散的用帶子系著,頭發還在滴著水,看著桌子上的飯菜也沒什麼表情,穆景之坐在他對面,看著他吃飯。

「呃……」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一句話在他嘴里翻過來掉過去的,吐出口的卻只有一個字,而且聲音低到不能再低。

黑眸看著對面恨不得把頭藏到桌子底下的人,竄出幾縷火氣,聲音又降了幾度,「有什麼話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你是小孩子嗎?」

穆景之眼神一暗,閉上眼楮狠了狠心,張口說道,「簫簫怎麼樣?」

「這麼關心他怎麼不去醫院!」男人放下手中的飯碗,眯著眼楮看他。

「不用了,我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我就是想知道他怎麼樣了。」穆景之驚的連連搖頭,臉色很難堪,「我想郁天白不會想見到我的。」

男人黑眸閃爍,低聲道,「還是老樣子。」然後動作迅速的吃完飯後扔下一句,「我還有工作,你先睡吧。」便拿著電腦去了書房。

穆景之看著走進書房,听到砰地一聲關門聲,愣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把碗筷收拾好,準備睡覺。

今晚是滿月,月光透過窗簾照進來,把屋子里染上了一層銀白色,穆景之在床上靜靜的躺著,想著明天他應該去夙氏一趟,這幾天他查了很多資料,再加上母親把公司的資料也傳過來給他,他有了些頭緒,他家公司雖然主要是與金峰地產做生意,但誰都知道Q市商場的龍頭老大是夙氏,他們家也是這幾年才跟Q市的公司有生意來往,最重要的是他們之間生意的來往似乎是夙氏主動促成的,既然有意合作,又為什麼要做這種過河拆橋的事呢?突然抽出資金,停止續交尾款,再加上公司又被傳出假賬的事情引起H市相關部門的注意,每一件事情都打到了脈門上,這似乎都是策劃好了的,一步步的讓他們家邁進了圈套,而且听母親說他父親在的腦溢血的前一天曾經與夙氏高層見過面,回來後父親就一直心情激動,似乎是在……生氣?

這中間究竟是怎麼回事?夙氏高層是指夙氏總裁夙南星?那父親跟他見面又怎麼會情緒激動?生意人一般都就事論事,不會太駁對方的面子才對,難道發生了沖突?

腦袋里滿是這些東西,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抬手模了模唇,穆景之現在特別想抽煙,可是之前他找了很久都沒找到,睡意全無的他心情煩躁的很,掀開被子下床,就著月光,他不死心的想再找找看,誰知剛打開行李包,突然亮起的燈光讓他眯起了眼,一回頭就看到男人靠在門邊,眉頭皺起,臉色暗沉,「在找煙?」

穆景之站起來,在男人那樣凌厲的目光下低下頭,「嗯。」

「被我扔了,以後把煙戒掉!」男人走進來,一把摟住他的腰帶上床,捏住他的下巴,唇便覆了上來。

穆景之渾身僵硬任他動作,閉著眼楮,睫毛一抖一抖的,這個吻很溫柔,男人只是輕輕地摩擦,然後舌尖探進去緩緩的滑過他的牙床,舌忝了一下他的牙齒,又輕輕的勾起他的舌尖,緩慢而纏綿,簡直就像一對老夫老妻一樣,沒有激動的心跳,卻是滿滿的幸福。

吻了一會兒,夙懷笙抬起頭來,拇指磨蹭著身下人紅潤的唇,沉聲道,「再發現你抽煙,就用這個懲罰你。」

騰地一下,穆景之覺得自己要燒起來了,這人說話依舊這樣沒有遮攔,他想掙開他的懷抱,那人卻不松手,穆景之咬緊下唇扭動了半天也沒用,不由得抬頭看他,聲音也變得軟起來,里面摻雜著他自己都沒注意的情人之間的親昵,「你放開我!」

夙懷笙緊緊地抱住他,不動聲色的看著他掙扎個不停,褐色的眼楮因為剛才那個吻變的霧氣蒙蒙的,臉頰通紅,連身上原本白皙的皮膚也紅了起來,夙懷笙暗暗吸了口氣,腰往下沉了沉,嗓音沙啞,「你再動的話後果自負!」

剛才在兩人接吻的時候夙懷笙身上的睡袍就已經被蹭開了,而穆景之也是換了睡衣的,如今兩人這樣緊緊地貼在一起,身體的反應自然都感受得到,穆景之一听夙懷笙這麼說果真不再動彈,只是眼楮不再看他,「你工作做完了?這麼晚了趕緊睡覺吧,明天還得忙。」

看他緊張的樣子夙懷笙忍不住笑了一下,卻沒有放手,反而更貼近他,「老師,你不想我嗎?」

低沉性感的聲音貼著耳朵飄過,溫熱的呼吸輕輕地熨帖著,穆景之縮起脖子,心里也說不上是窘迫還是什麼,這個稱呼他有多久沒有听到了,他以為他再也不會這麼叫他了。

夙懷笙看身下的人剛才還一副緊張害羞的樣子,沒一會兒臉上又滿是傷感和愧疚,心里一緊,轉過他的腦袋,額頭抵上他的,語氣溫柔的不像話,「老師,你在想什麼?」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穆景之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人不像是真的,自從那天過後,夙懷笙就再也沒有這樣跟他說過話,他還以為兩人不會再有這種時候了。

「說,在想什麼?」語氣里多了命令,卻依然溫柔的讓他想流淚。

「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這麼好?為什麼不恨我?如果不是我簫簫就不會、唔」

未說完的話被人堵在了嘴里,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正式的問他,第一次談到這個問題,穆景之不知道今晚這種情況適不適合談這個,可是他心里被什麼東西填得滿滿的,如果不問出來他覺得自己可能會這樣瘋掉。

那雙褐色的眼楮里多了些狂亂,卻反而讓夙懷笙放下心來,這就是一直糾結在他心中的問題,早就該說了,說出來了才不會繼續胡思亂想。

「我說過會照顧你和念念,你也說過要照顧我和簫簫。」放開被自己蹂躪的紅潤的唇,夙懷笙淡淡的說道。他不會說那些肉麻的話,例如、呃、例如那三個字,他說不出口,他只能用別的話或者實際行動來代替,他一直都知道身下這個人對他的意義,所以他不計較那些過去,他只要現在和未來。

穆景之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什麼敲中了,發出一聲悶響,不痛,卻是蘇蘇麻麻,渾身流動的血液似乎也響應起來,流動的速度加快,他覺得自己像是在雲端里飛行,穆景之壓下即將沖破喉嚨的嗚咽,抬起雙臂摟上夙懷笙的腰身,聲音有些顫抖,「阿笙,對不起。」

黑眸靜靜地看著他,里面閃過心疼,低頭把他留下的淚水吻掉,然後那人的聲音更加哆嗦起來,「阿笙,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噓……」食指點上他不停道歉的雙唇,「景之,不要胡思亂想,那些事都過去了,以後心里有什麼話就直接告訴我,嗯?」

他能跟他說他在想什麼嗎?他能告訴他,他愛他,不只因為愧疚,不是為了彌補,而只是因為愛才跟他在一起。他能嗎?可是他哪有資格啊,夙懷簫還躺在醫院里,而他這個罪魁禍首居然跟他的哥哥躺在一張床上,還想著跟他天長地久,這豈不是痴心妄想!

穆景之就這麼怔怔的看著夙懷笙,褐色的眼眸里盛滿了深情,那呼之欲出的愛意讓夙懷笙心里頓時明亮了,穆景之抬手輕輕地撫上夙懷笙的臉龐,然後他仰起頭主動送上自己的吻,那些話或許一輩子也不能說出口,那就讓他來感受吧。

夙懷笙眯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連他臉上的細小絨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卻怎麼也看不到他的內心,他知道他是因為愧疚對自己百依百順,也知道其實他是喜歡自己的,只是他不知道究竟是愧疚多一些還是喜歡多一些,若是有一天簫簫醒過來了,他是不是就要離開了,又或者如果簫簫就這樣下去,他就一直這樣自責愧疚,直到把自己也折磨的痛苦不堪,直到死去。

無論是哪種結果,都不是夙懷笙想看到的,抱緊了懷中人,加深這個難得由他引起的吻,環抱著穆景之瘦削的腰身,夙懷笙一陣心疼,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簫簫一定會醒過來,而這個男人,哪里都不能去,只能留在他的身邊。

穆景之哪里知道夙懷笙的心思,今晚的他什麼都不想管,只想好好的放縱自己,去感受男人的溫柔和熱情,總之他打定了主意,在男人趕他離開之前,他是不會走的。

夙懷笙被穆景之破天荒的熱情引發了身體最深處的渴望,所以他今晚有些失控,那人被他折騰的就慘了點,一直到凌晨兩點半,他才放開身下連聲音都發不出的人,抱著意識不清出的人去浴室清理干淨,回到床上又把人摟進懷里,夙懷笙才滿足的嘆息一聲,輕輕地吻了一下穆景之光潔的額頭,累極的他也終于睡了過去。

其實,愛情很簡單也很復雜,當它發生的時候,或許並沒有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事情發生,只是那人的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個動作,甚至是一個看不清楚輪廓的身影。然而,要想讓這份愛情一直這樣走下去,卻是那般復雜困難,需要的不僅僅是感情,還有兩人的溝通,信任,付出和互相支持,少了任何一樣這條路都會磕磕絆絆走不長遠。

多年以後,若是經歷過那些折磨與痛苦的夙懷笙和穆景之想起今晚的對話,兩人多少會有些後悔吧。他們誰也沒有跟對方說出那些心里話,于是,路越來越窄,等到花飛花落那一天,驀然回首,才發現,曾經不過是曾經,而未來在哪里,卻是一片迷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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