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 愛 第十五章

作者 ︰ 徐箬盈

這一頓飯吃的是一波三折,好不容易結束了,一直不怎麼說話的東方錯站起來,淡淡的道,「飯吃完了,我們也該走了,你們慢聊吧!」說完也不等穆景之說話,便把仍然狀況外的兩人抓起來穿上衣服消失在門外。

穆景之有點傻眼,這幾個人平時吃過飯都要在這里蹭上一壺茶才走的,怎麼今天吃完飯就離開了呢?

「笙叔叔,一會兒你送我去幼兒園而好不好?」念念抓住夙懷笙的袖子問道。

「好啊,等念念放學了叔叔在把你接到醫院看簫叔叔好不好?」夙懷笙模模念念的頭頂,應聲道。

穆景之看著自家女兒跟別人親近的樣子,在想著那幾個人失常表現,突然覺得怎麼好像他自己是最多余的人啊!

「老師,你吃完了麼?」

「啊?啊,吃完了!」

「那收拾一下送念念去上學吧!」

「哦,好!」一句話一個動作,穆景之很快地把桌子上的殘渣剩飯收拾好,然後又給女兒穿戴好衣物,三人出了家門。

「老師跟那幾個人很熟麼?」夙懷笙瞥了一眼倒視鏡,淡淡的問道。

「嗯,剛來K大的時候就認識了。」穆景之坐在後座上抓著著不停的跳動的女兒分心答道,眼神一刻都不離開小丫頭身上,生怕他動作大了掉下座位去。

「笙叔叔,你的車好大啊,比東方叔叔的車大很多啊!」穆念念在車子里翻來滾去,四處模模看看,弄的穆景之尷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一把抓過女兒,裝成惡狠狠的樣子說了一句,「趕緊坐好,小心叔叔把你扔出去。」

「沒關系,只要念念喜歡就好。」夙懷笙耳尖的听到穆景之的狠話,悠悠的扔出一句,後果就是穆念念變本加厲起來,在後座上嘰嘰喳喳的玩的不亦樂乎。

終于把多話的穆念念送去上學,回來的路上穆景之坐在副駕駛上仍然不說話。

「老師怎麼不說話?」夙懷笙看穆景之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問道,語調輕而平緩,完全沒有之前對那幾個人時的冰冷。

「沒什麼,就是在想你怎麼會找到我家?」穆景之迅速的看了他一眼後又把頭轉向窗外,看著飛掠過去的風景心髒抖個不停。

「那天送你的時候看到你家燈亮後才離開的,你生氣了?」夙懷笙側頭問了一句。

「沒,只是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去?」穆景之飛快的否定,他怎麼敢跟他生氣呢!雖然最近一段時間夙懷笙對他的態度好了很多,說話的語調也溫和了許多,但他沒有忘記自己所犯下的罪孽,他時時刻刻的提醒著自己,要記得那句話,出來混遲早是要還的。

「我看那天你給簫簫做的按摩挺有用,便想找你學一下,這樣以後我也可以按照你那種方法給他做。」夙懷笙看著前面的路,漆黑的眸光里閃著讓人捉模不透的深意。

「那個……我知道你在校外面有自己的公司,平時都很忙,要是你不介意的話我每周一三五七晚上可以到醫院去幫他做按摩,反正我在家呆著也是呆著。」听他這麼說,穆景之轉過身子要求,目光仍然不太敢直視夙懷笙的側臉,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要求太突兀,但是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夙懷笙穩穩地開著車,側頭靜靜的看了低著頭的男人幾秒鐘,低沉的嗓音蕩出來,「如果老師不介意的話。」

「不介意不介意,你放心,只要這樣一直堅持下去,他肌肉萎縮的速度會減慢很多!」听到他答應,穆景之頓時高興起來,一直低下去的頭也抬了起來,目光直接定在夙懷笙的側臉上。

「那就要麻煩老師了!」夙懷笙回頭跟他對視了一眼又轉過去,然後便不再說什麼。

穆景之發覺自己有點太過興奮了,趕緊坐正身體,看著車子一點點開進醫院便沒有在說話。

下了車跟著男人一步步走進醫院大樓,穆景之看著前面那個僅僅二十二歲的男人寬闊的後背,就像是一片蔚藍的天空,在那片無風無浪的天空下面,靜靜的躺著一個男人,那微微起伏的胸膛讓人知道他還活著。

看著電梯上那一點點變化的數字,穆景之暗暗地在心里祈禱著。

夙懷簫,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好起來,所以,請你一定要堅持住。

你看,外面那燦爛的陽光多麼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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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總是走得最快的哪一位,它在前面遙遙領先,後面跟著歲月里蹉跎的人們,他們或是滿面風霜,或是滿面榮光。可是那顆歷經風雨飄搖的心卻都無一例外的傷痕累累。因為,人總是要傷過,痛過,苦過,然後才知這生命的絢爛與美好。那結了痂的傷口里面仍然包裹著一顆顆溫暖柔軟的跳動著的心,人總是最勇敢最堅強的動物,那些挫折痛苦不過是讓我們更加強大的理由和門檻。

或許,命中注定這句話是真的。有些人終究是要踫到,有些事終究是要發生。人生就是一條河,你在上游,我在下游,當時間靜止,我們驀然相遇,便奏響了一曲動听的生命交響樂。

穆景之從那天起便一周四天的跑到醫院里面為夙懷簫做按摩,無論風吹雨打從未間斷過。這一做,就是三年。

三年來發生了很多事,例如最勁爆的一件事就是東方錯與沈飛卿到荷蘭注冊結了婚,還順道在歐洲那一帶度了個蜜月,把夏里嫉妒的要命。還有就是原本預定兩年後回來的郁天白食言了,三年了還沒回來。夙懷笙並沒有飛到墨爾本去抓他回來,而是在畢業後每天和那兩個死黨忙著自己的公司,連去醫院的次數都少了很多。念念終于長高了上了小學,學習成績特別好,讓穆景之很是欣慰。

夙懷簫不再像以往那麼瘦,臉頰上的肉多了,身上的肌肉也因為穆景之這三年堅持不懈的按摩不但沒有萎縮,反而有了起色。頭上的紗布早就拆掉了,青青的頭茬冒出來,穆景之每個月都要幫他剪一次。而且經過長時間的反射神經訓練,夙懷簫已經能夠自行進行吞咽動作,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發展,可是唯一不變的就是他還是昏睡著。他昏迷了整整五年,依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簫簫,今天我給你做了冰糖百合蓮子粥,你最喜歡吃的!」一個身材略微瘦削的男人搖高床鋪,在夙懷簫下巴處墊上一塊手絹兒,拿起旁邊的碗舀了一小勺,把他的嘴巴掰開倒了進去然後把他嘴巴合上,只見那比以往線條堅毅了一些的下巴一動一合的慢慢的把那口粥咽了下去。

慢慢的把那碗粥喂完,又喂了些水,男人把床鋪放平,「簫簫今天表現很好,為了表示獎勵今天按摩多加二十分鐘!」

說著,男人便把那白色的被子掀開,溫柔卻不失力道的按摩起來。

「老師!」

一道低沉的聲音傳進耳朵,讓正在做按摩的男人抬起了頭。

「阿笙,你下班了?」

這三年還有一個變化,就是稱呼的改變。穆景之已經不再像三年前那樣緊張,他現在能夠非常自然地叫出夙懷笙的名字,而夙懷笙也不像從前那樣冰冷,最起碼在穆景之面前溫和多了。

「嗯,今天比較早。你吃飯了麼?」夙懷笙月兌下外套,走到病床前照例模了模弟弟的腦袋,嗯,又長長了些。

「吃了,簫簫也吃過了!而且吃了一大碗呢!」穆景之又低下頭繼續按摩。

「是麼?簫簫真乖!」夙懷笙露出一抹淡笑,夸獎了弟弟,然後便坐在沙發上輕輕的吐了口氣。

「怎麼了?工作很累啊?」察覺到夙懷笙似乎很疲倦,臉色也不太好,穆景之趕緊走過去,「要不要洗個澡休息一下?吃飯了沒?」

對于夙懷笙的公司穆景之也是知道的,就像對于夙懷笙的家庭他現在也知道了。他不明白,為什麼做父親的這麼狠毒,親生兒子變成植物人昏迷了那麼多年,他不但一分醫藥錢不付,反而連探望的次數都屈指可數。他也終于知道了夙懷笙和朋友開那家公司的原因,不單單是為了月兌離父親的掌控,還要供弟弟治病的醫藥費。這三年來,本就成熟沉穩的夙懷笙更加精明干練,不多表情的他變得更加喜怒不形于色,內斂深沉的讓穆景之偶爾會感到害怕。他永遠看不透這個小了自己八歲的男人在想什麼,他的思緒永遠藏在那雙漆黑的眼楮後面。他不想去探究,他只是覺得心疼。這個男人心里面的陰暗太多太多了。

「我不累,坐一下就好了,等一會兒還要回公司一趟!」揉了揉眉心,夙懷笙閉上眼靠在沙發背上,有些有氣無力。

「還要去公司?」穆景之提高了聲音,這都晚上六點了,還去公司就又得到晚上十一二點,總這麼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

「嗯,有個廣告策劃沒弄完,後天就要簽約了!」眯著眼楮,夙懷笙看著站在身前的男人說道。

「你還沒吃飯吧?」穆景之知道在工作上面他永遠也勸不動夙懷笙,只能采取懷柔政策,「念念在家寫作業,我一會兒要回去給她做飯,你在這兒等我我把飯拿過來,你吃完再去公司行不行?」

夙懷笙又閉上眼沉思了一會兒,微微嘆了口氣,「好吧!我等你!」

生怕他反悔,穆景之穿上外套,「等我回來再幫簫簫按摩,你在這兒等我不許偷溜!我很快就回來!」再三叮囑後,穆景之迅速的趕回家。

「念念,我做好飯了快吃,爸爸還要去醫院一趟。」把飯菜裝進保溫盒,穆景之沖臥室里的女兒喊道。

一個穿著白裙子的小女孩兒從臥室里出來,走到穆景之面前,頭頂已經到了他的前胸,「爸,我做完了作業,你帶上飯我到醫院跟笙叔叔一塊兒吃吧!」

穆景之看女兒這麼說,便又多加了些飯菜,「那好吧,你很長時間沒看見你笙叔叔了吧?他看見你會很高興的!」

「嗯,我們走吧!」穆念念笑著說道。

女兒從小就很懂事,現在已經九歲了,更像是個小大人一樣,就是一直身體不太好讓穆景之疼到心坎里,「現在是初春,天還很涼,念念你多穿一點啊!」

「嗯,我穿的很多呢,爸你真嗦!」穆念念有些撒嬌的抱怨,一手拎過穆景之手里的保溫飯盒,拉著他的手向門口走去。

「還敢說我嗦,你笙叔叔更嗦!」

「再晚一會兒笙叔叔餓死了!」

「你這個丫頭……」

父女倆的交談聲漸行漸遠,天上一輪彎月淡淡的熒光,映的這個世界都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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