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城——等待千年 第一百九十一章 君若歸期

作者 ︰ 雪七夏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尹雪裳只覺得靈魂已經月兌離了軀體漂浮在一片白色的無名空間里,來來去去若隱若現,輕的如同一片鵝毛。

耳邊有溫熱的氣息流竄著,是誰在念著恍若隔世的夢語。

醒來,醒來吧。

好累好累啊,真的好累!每次睡著了她都不想醒來,沉淪在美夢里至少沒有悲傷。

眼角緩緩劃落一滴淚來,卻在脖頸處被人吻去。是誰?是誰這般親昵,心里卻沒有半點反感的意味。

「小印!」尹雪裳呼喚著這個名字猛然坐起身來,眼楮快速的搜尋著四周,期待著那個身影重現眼前。

然而,她的眼神又在瞬間黯淡了下來。是錯覺麼?小印,根本就沒有醒來過……巨大的失落感瞬間襲滿胸膛,悲傷是一種無法言語的痛楚。

等等……

那是什麼?一團被褥縮在屋子的角落里……還會瑟瑟發抖?

尹雪裳輕手輕腳的下了床榻,緩步向那不停抖著的被褥走去。她的手觸踫到被褥時還能感覺到一絲溫熱的體溫。

是人,是小印麼?

唇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痛楚又被驚喜代替,可是她又遲遲不敢揭開。如果不是小印該怎麼辦?會不會再次絕望的忘了呼吸?

閉上雙眼,把心一橫,猛的一下將被褥掀開,然後在滿懷期待的睜開眼楮。笑容僵硬在臉上,嘴角突然有一種腥咸的味道,一口血水自唇角噴出。

不是小印,是一只縮在木椅上的銀色毛皮的狐狸。

「小印……你在哪里……。」雙臂突然緊緊地將那只銀狐擁在懷里,眼淚已經無法止住悲戚的天明。為什麼不是小印?為什麼不是小印?那個思念的人兒啊,你究竟去了何方。

「喂!」

背後被人輕輕的戳了一下,尹雪裳沒有回頭,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身後的人又戳了戳,不敢太大力氣,似乎有些害怕眼前這個抱著銀狐嚎啕大哭的女人。

「喂!你這個凶惡的壞女人,你快放手,小銀要被你勒死了。」身後的人聲音中明顯摻雜了一絲焦急,似乎在擔心著銀狐。

尹雪裳一甩手,終于奈不住性子開始破口大罵了。沒看見她現在很難過麼?哪個膽大包天的家伙敢對她戳戳指指的?趕上她今天心情不好,誰踫上她誰倒霉。

「我要剝皮、抽筋,食你的肉,吸干你的血當紅酒!」那一陣轉身後的驚天動地式的鬼哭狼嚎,終于成功的嚇傻了對方,可是,老天爺爺,你也太會開玩笑了,那個玄青色的衣衫裹身的人兒竟然是玄印。

玄印呆呆的望著尹雪裳,眼眶里積滿了淚水,滿臉的驚恐和害怕。他動都不敢動,生怕眼前這個凶惡的壞女人一生氣就真的吃了自己。

「嗚哇——。」在尹雪裳火熱的注視下,玄印終于嚇的哭出聲來。

「小印。」大步跨向前,一把將面前的人兒緊緊擁入懷中,思念的欣喜沖出束縛,放肆了歡樂的眼淚。

這是重逢的喜悅,這是激動的熱淚。

那個思念了許久的人兒終于重回她的身邊、她的懷抱,她貪戀他身上的每一絲氣息。他的胸膛里有心髒跳動的聲音,他的肌膚有人類均衡的體溫,耳邊還流竄著他濕熱的呼吸。是他回來了,是真正的他回來了,不是冰冷的尸體,不是游離的魂魄,小印此刻真真實實的抱在自己的懷里。

「你……你……。」玄印努力的從喉嚨間發出聲音,企圖逃月兌尹雪裳的懷抱,這個凶惡的女人太恐怖了,幾乎要勒斷了自己的脖子。

「小印,你想要對我說什麼麼?」听見耳畔傳來玄印斷斷續續的聲音,尹雪裳這才松開了手臂,滿眼深情的望著他。

兩年了,他沉睡了兩年,他們分開了兩年。也許他早就想要傾吐對她所有的疼愛和想念。熱淚懸在眼眶里,她安靜的等待著他的訴說,等待著他同她一樣欣喜得哭泣。

「你……你這個凶惡的壞女人!」

話一出口,尹雪裳完全呆愣。玄印則手腳並用的爬了過去將同樣受驚的銀狐摟在懷里溫柔的呵護著,然後屁顛屁顛的走出了屋門,將呆愣的尹雪裳當做空氣忽視了一般。

欣喜若狂了?相擁同泣了?綿綿情話了?

為什麼等來的卻是小印的一句怒罵——你這個凶惡的壞女人。

不對,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尹雪裳開始仔細的回想剛剛看到玄印時的每一個畫面,他眼神干淨,像是一個受了洗禮的新生生命,像是一個天真爛漫的孩子,干淨到一塵不染,干淨到空白。他的眼神一點也不像小印,可是身上的氣息卻還是跟以前一樣,只是他好似全然不記得自己了。

難道說……

腦海中突然回想起醫卉月之前提到過的話,只是那時自己一心沉浸在悲傷中,沒有細細听她話中的含義,現在想來倒是明白了許多。小印雖然活了,可是他的靈魂已經飄散了兩年,當軀體和靈魂重新合二為一,他就像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智力和記憶都需要時間的糅合,才能慢慢恢復。

所以說,小印現在只是蘇醒了身體,還沒有蘇醒記憶和智力。

尹雪裳

緩步走到門口,瞧見那個玄青色的人兒像一個調皮的孩子般抱著銀狐在雪地里翻滾、玩鬧。誰能想象,此刻她一點也不想驚擾這樣的畫面,看著他活著,還能微笑,便是對她最好的結果。

「小印……只要你是快樂的……記不記得又有什麼重要的……。」

一個下午過後,尹雪裳總算贏得了玄印的點點好感,他不再像開始那麼排斥她了,可是他對她的稱呼仍舊沒有變,她還是他口中的那個凶惡的壞女人。尹雪裳連哄帶騙,從玄印的口中得知她昏迷之後,是醫卉月將他們帶到了雪山里的這處屋舍,爾後似乎接到了什麼信號醫卉月不得已才匆匆離去。

尹雪裳微眯著眸子打量著這座容身的屋舍,雖然矗立在雪山之中,卻沒有半分寒氣,細細看去,還能在屋舍的周圍發現一圈泛著微微銀光幾乎與空氣無意的光暈。這圈光暈恰到好處的將整個屋舍籠罩,看來這是醫卉月布下的結界,為了給他們一個適應的壞境,也為了防止他們逃跑。

若在平日尹雪裳真的無法突破這結界,只能听天由命。可是出乎了醫卉月的意料之外,連自己也沒料想到的是,她因為意念的驅動控制紫玉的能量救回小印,竟也意外的破繭成蝶重塑了體質,雖然力量還沒有強大到與醫卉月那樣的陰月妖女相抗衡,但是破解這結界卻是綽綽有余了。

「小印呀,這破屋子不好玩,姐姐帶你和銀狐去山下玩兒怎麼樣?」破除了結界,接下來得目標當然是哄騙玄印下山。

尹雪裳堆了滿臉的笑容,笑的玄印和他懷中的銀狐身體發顫。玄印的腦袋搖的跟個撥浪鼓似的,怎麼也不肯听從尹雪裳的話直罵尹雪裳是個凶惡的壞女人,尹雪裳氣的直跺腳,眼角無意瞥見了他懷中瑟瑟發抖的銀狐。

有了,小印既然這麼在意和疼惜這只銀狐,她就搶去它做誘餌,逼迫玄印下山。醫卉月不知道何時就會折返回來,她可不想再听任她的任何擺布。現在小印醒了,她就不需要再乖乖呆在這里了,從頭到尾她都是在故意迎合醫卉月,好讓她對自己少去戒心專心救醒玄印。醫卉月做什麼事都有她的目的,她的目的也絕不會那麼簡單,尹雪裳已經見識過她了,怎麼還會相信她那些惺惺作態的話。只是,心中想起白海棠時總有一絲愧疚,或許醫卉月的確帶著一份母親的心來求自己,可是尹雪裳無法哄騙自己從來不介懷他們母子對自己的傷害。

小印,如今你歸來了,你蘇醒的靈魂是那麼的干淨,以前一直都是你在保護裳裳,從此刻起讓裳裳來保護你吧。

從玄印的懷中強勢的奪過銀狐,撒開腿丫子如一陣風一樣奔逃下山,她的身後是一邊哭喊著「你這個凶惡的壞女人,還我小銀」,一邊尾隨追來的玄印。

「我要跑到山下的茶館去,然後剝了它的狐狸皮,煮了吃!哼!」尹雪裳故意放出狠話,直听的身後追來的人哭聲連連。

「不要啊!嗚嗚~你這個凶惡的壞女人!不要煮了我的小銀!我心愛的小銀那~嗚嗚。」

身後的男子明明是堂堂八尺男兒身,偏偏哭的跟個失去了丈夫的年輕小寡婦似的。心愛的小銀?嗯?這個詞尹雪裳覺得有點不好听,她的專屬小印最心愛的當然只能是自己了。想不到,玄印長緩的一覺醒來後,自己這個正牌娘子要落得跟一只銀狐爭寵。

掂了掂手中被自己嚇的全身發抖的銀狐,尹雪裳一臉的壞笑。不是說狐狸最狡猾麼?她倒要看看到底是銀狐狡猾,還是她夠狡詐?

想著想著,人已經跑到了懸崖料峭的邊緣,尹雪裳猛然回轉身子站在懸崖的邊上望著不遠處急速追趕而來的玄印——淚水彌漫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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