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是猛的轉過頭，看別處。
似乎是不想再看他任何一眼。
他繞過去到床的另外一邊，看她的瘦的模樣，一下子的心疼，她死命的掙，可力氣已經小，手腳捆住了掙不開，怎麼都不能，她眼底有淚光，似乎是能灼燙了他，他于是聲音都軟下來，坐著在床邊，低低的聲音︰「靜言，只一個月，你別再動。」
「章霖昭！」喬靜言驟然的開口，聲音卻已經是沙啞，听上去有幾分可怖媲。
章霖昭看著她。
她開口︰「你這個混蛋！」
章霖昭轉臉看向一邊，想說什麼，外面又有人敲門。
阿林進來︰「先生，那邊電話已經過來。催著緊。」
「滾！」章霖昭驟然就是一句。
那邊阿林也是一怔，他跟著章霖昭這麼多年，也沒有被章霖昭發過這麼大的火過……
頓一下，轉身往外走。
門關上，章霖昭才是深吸一口氣，看過來，看著喬靜言，低聲︰「我下午回來再來看你，別在鬧，給我一個月，一個月以後你要我如何我都可以。」
喬靜言轉臉過去，一眼也不看。
章霖昭看她的側臉，終于是無奈，站起身來，往外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看一眼，卻是正對上喬靜言的目光，她也看過來，四目交接，她迅速的轉頭，他想說些什麼，可好像什麼都無力，干脆就開門，走出去。
外面阿林在等著，一起往樓下走。
「那邊會議索菲亞小姐讓暫停，等著您去，所有人都在會議室里，剛才索菲亞小姐打過來，說讓您盡快。」阿林面目上沒什麼表情，只是跟著章霖昭，頓了一下又說︰「阿林也覺得，先生應該分得清輕重，這時候合並才是大事。」
章霖昭陡然的瞪過來一眼，犀利如電。
阿林閉了嘴，沒再說下去。
他的事情素來是不讓旁人插嘴的。
正往樓下走，樓梯下面沖上來一人，雙手擋住章霖昭，擋的嚴嚴實實︰「哥！你怎麼能這麼對小嫂子！我要去看一眼你讓人攔著不準我看！剛才人都拿著繩子進去了！哥你有沒有人性！你在外面怎麼樣我都不管了，這是小嫂子！你怎麼能捆著她！到底是怎麼了！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不是還說要去冰島！」
正是章悠悠。
章霖昭皺眉，只說一句︰「讓開，大人的事情你別管！」
章悠悠張著手，一點都不讓，更大聲︰「你跟我說清楚我才讓！小嫂子做錯了什麼你這麼罰她！你這麼做只會讓人心死了知不知道！你是不要小嫂子了？你到底每天忙啊忙的忙什麼！」
阿林在一邊說︰「悠悠小姐，先生真的是有公事要著急處理，那邊會議都等著，我們趕時間，等回來再說你看怎麼樣？」
態度也算是好。
然而章悠悠一口回絕︰「別想糊弄我！說清楚！大哥你最近在忙什麼，否則我不讓開，不然你就把我從樓上推下去，反正我也不是你親生妹妹，反正你也不在乎我！反正我媽也都不在了！」
一連三個反正，章霖昭再大的火氣，提到了章悠悠的母親，也都是壓下來。
「你給我讓開！」章霖昭伸手去撥，章悠悠死命的不退。
管家一干人都在樓下看著，也沒人敢上來插手這位千金大小姐的事情，萬一是出點什麼事情，都沒人擔待的起。
「只是吵架，我現在沒空，等我忙完這一陣子再說。沒人不要她，等過了這一陣子我怎麼樣都可以。」章霖昭開口。
已經是解釋。
章悠悠不讓，只再問一句︰「你最近忙什麼？」
章霖昭再不想答，阿林抓了章悠悠的胳膊，章霖昭大步的下樓。
才走到門口，章悠悠又追上來︰「大哥，你到底在忙什麼！你告訴我！我不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事比小嫂子更重要的！你不是愛她嗎？愛情不是應該是最重要的嗎？如果兩個人離開了對方連活都活不下去，還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有什麼事能讓你捆住小嫂子要去處理的？你這樣做，就算得到的全世界也都失去了小嫂子！你到底懂不懂啊！」
章霖昭回身，看她。
章悠悠的一句，失去了她，讓他听著，心里會陡然的發顫。
失去這兩個字太重，重的他不能承受，也不願意相信。
只又說一句︰「不會失去，等忙完了我再來解釋。」
正說著，那邊手機響起來，章霖昭接起來，那邊索菲亞的聲音已經穿過來︰「霖昭，所有人都在等你，就算你給我面子，快點過來！」
「好。」章霖昭回答一句。
那邊索菲亞似乎還想說什麼，章霖昭已經先一步掛了電話。
章悠悠看過來，問︰「什麼事要忙？索菲亞也來了，還帶了那麼多人來，小嫂子被你捆住，大哥到底是什麼事要這樣忙？」
章霖昭轉身就走，章悠悠從背後追上，被阿林又拽住。
「你這樣下去，小嫂子就是別人的！就是別人的！你一定失去她了！」章悠悠在後面大聲喊！
章霖昭腳步不停，過去開車，自己離開。
等章霖昭車子開走，阿林才松開了手，自己去開別的車子過去。
章悠悠在門口站著，曾經她覺得，自己的大哥和小嫂子，經歷了那麼多之後好不容易得到幸福，一定會天長地久，結果才是那麼一瞬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不是說真愛是無敵的嗎？
怎麼會又這樣。
轉身上樓，到門口有保全攔住她︰「對比章小姐，先生吩咐過，您不能去找喬小姐。」
章悠悠硬沖，也沖不進去，憤憤的轉身往自己的房間過去。
***
「索菲亞，你就直說吧，你到底這次來S市做什麼？我大哥忙成那個樣子到底為了什麼？你是不是又有陰謀！」章悠悠電話打過去，對面一接通，就一口氣說道。
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她是不願意打給索菲亞的。
從以前她跟索菲亞就不對盤，索菲亞那種居高臨下的態度雖然會在她面前收斂，可她就是不喜歡那種女人，隨便一個笑容里面都透露出溫和的算計，太過精明，精明到你跟她接觸總要小心為上，不知道她的布局能布到多深遠的地方去。
她章悠悠沒那個心眼，干脆就離得遠遠的。
「也沒什麼，現在意大利這邊有些亂，有外來勢力要進入，我們當然是同氣連枝，畢竟你大哥跟我們家族也是合作這麼多年了，兩家合並是大勢所趨，對你大哥也有很多好處，不然他也不會同意對不對，我們只是簽字結婚，他怎麼過日子我不管，我想我已經夠寬容的了，這不是很好？」索菲亞那邊也沒有含糊，直接開口說道。
章悠悠一怔。
索菲亞在說什麼？
大哥跟索菲亞結婚？
那小嫂子？
章悠悠手里捏著手機，幾乎是要捏碎了！
愛一個人不是應該付出全部，哪怕只是換來對方的一個笑臉嗎？愛一個人不是應該把全世界所有的事情包括自己的事情都不放在眼里，只一心看著對方想著對方嗎？
為什麼大哥要跟索菲亞結婚？
那小嫂子怎麼辦？
「悠悠，這麼多年你也長大了，當初我就跟你說過，你的嫂子一定是我，你不信，說你大哥不會拿自己的感情當籌碼，我們還賭了十歐元，當初我們感情也很好，以後是一家人了，男人的世界就是這樣，沒有女人的那麼簡單，我的世界很簡單，我只要章夫人這個頭餃，我愛你大哥，很愛很愛，你以後也是我妹妹，我不會虧待你。你要自由，我就給你自由，你要何明陽，我也有把握給你何明陽，希望我們能和平共處。」索菲亞在電話那邊淡聲說，似乎是易如反掌。
章悠悠氣的大聲︰「感情不是你可以隨便操縱的！不是！」
她曾以為她有把握讓何明陽愛上她，用盡了辦法，可是沒有，何明陽絲毫都沒有動心，哪怕面對是傾家蕩產，都沒有。
可這一切，在索菲亞的眼里，卻是好笑的，她總有手段能讓何明陽妥協。
「你失敗，是因為你沒有看準他的弱點，人總有弱點，只能說何明陽格外特殊，不代表沒有。好了，我要去開會了，希望下一次你打給我的時候，知道叫我一聲嫂子。我可以沒有愛情，只要我愛他，他是我的丈夫，我就覺得滿足。下次再聊。」索菲亞干脆利索的掛了電話。
章悠悠抱著手機，有一瞬真的想問索菲亞，怎樣才能得到何明陽。
哪怕他的心不再她身上。
她知道他，是那種就算是沒有感情，只要是結婚總會對你很好的人，而且，只要結婚，他們就有漫長的人生可以慢慢的等待，她可以等他慢慢的知道，他一生最重要的人終于是她。
可她章悠悠的愛情不是牢籠，是看著何明陽幸福就比什麼都好。
所以寧願是壓抑了。
她的愛情里面，只要對方幸福……
一把丟了手機，章悠悠埋頭在床上。
她以為，真愛一定是無敵的，可怎麼，這麼脆弱。
***
夜色漸沉，喬靜言看著窗外的天色晦暗下去，她的精神恢復了一點，胃里還是一樣難過的厲害，沒吃過東西，胃壁磨的發痛，可是精神好一點，好是好在手上打著點滴，補充了營養素。
房間里空蕩蕩的，如果她有需要，手一動，就能按鈴，外面就有人進來。
李管家讓人做各種美食給她，其實心底是好，試圖給她更多一點的好吃的看她能不能動心，可是心都死了，怎麼會動？
如果沒有愛過，如果是跟開始一樣的平定，此刻恐怕就沒有這麼多的痛。
剛開始跟了章霖昭的時候，也不是沒有想過章霖昭可能早都結婚了，第一次看見索菲亞的時候，也覺得，章霖昭應該是很看重這個女人，因為平常接到索菲亞的電話，章霖昭無論做著什麼，都會避開了去旁邊的地方接電話。
可是後來他的甜言蜜語，他的寵愛，讓她想，可能是自己太過敏銳，其實沒什麼。
然後，他們就結婚。
章霖昭再三的說只是一個過場，沒有別的，一定沒有，給他一個月的時間。
可是看著，就覺得好笑了，一個月，給他，看著他跟別的女人婚禮，卻告訴她要她等著。
最好笑的事情，最最好笑。
如果是真的愛情，怎麼會做的出這樣的事情？她不能理解，一點都不能，可是話說回來，如果是真的愛情，怎麼會把她綁著在床上這樣折磨？
一切的一切，好像是虛幻。
有些可笑的。
到底是怎麼變成今天，這樣可笑的境地。
窗邊有聲音傳過來，她看一眼，一愣。
有人再在落地窗的那邊，手里拿著一個什麼金屬的東西，勾著落地窗的鎖，她一眼就認得。
窗戶打開，那人快一步過來到她床邊，幾乎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看著她，一遍又一遍，最後半天才說一句︰「靜言？」
一樣是不敢相信的語調。
喬靜言笑笑，可是笑不太出來，唇太干澀，只得張口說︰「飛揚……」
聲音小小的。
任飛揚在她床邊坐下，似乎是不能接受，看她手被捆著在床腳，看她臉上晦暗的顏色，喉頭動了一下，似乎是哽咽，半天才伸手，去解她手上的繩子，一言不發。
「別解開……會被人發現的，發現了你怎麼辦？」喬靜言的聲音依然是沙啞，手動了一下，躲開他的手。
任飛揚看她，她又解釋說︰「其實不痛，是要打吊針，我不願意才綁住，我要是願意的話，就沒事。」
只有沉默繼續下去。
他不開口，只是沉默，伸手在她手腕的地方拂過去。
她「嘶」的吸一口氣，手腕的地方被她掙扎的太凶，所以腫了，他手其實很輕，而是還是痛。
他的手驟然的收回，好像觸電一樣的。
「其實也沒什麼，跟我吸毒的時候也差不多，現在比那個時候好多了，我如果點頭，隨時都能放出去，別看我瘦了，樓下有很多美食等著我呢，我出去一個月就能養回來，我沒事，挺好的，真的。」喬靜言開口說。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解釋這麼多，只是看著任飛揚的樣子，他從來都是玩玩鬧鬧的，爬窗戶進來，也是四仰八叉的在她的沙發上面，或者是深重了，總有話要跟她說的樣子，可是這一次，一直的沉默。
她看著他眼底，似乎是抑制著什麼。
忽然就很怕，他會不會落淚下來。
任飛揚轉了臉，她想伸手去拽他胳膊，夠不到，只夠到他衣角一點，于是拉住。
他只是會了，飛快的就轉過來，什麼都看不到。
喬靜言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有多可怕的樣子，怎麼會任飛揚看著會如此？
任飛揚還有些濕氣的眼底漸漸的澄澈，終于是說︰「靜言，我得帶你離開，你不能再這樣下去，悠悠打給我讓我來救你，我以為是怎麼了，我過來才知道，竟然成了這樣，他不是說愛你，愛你怎麼會這樣？」
任飛揚的聲音有些大了起來。
喬靜言拉他的衣袖，示意別那麼大聲，然後笑笑︰「真的沒事，你看我不是打著吊瓶，如果要我死了就不用打了，你也不用帶我離開，我就是在賭氣，我氣性大，脾氣特別差，其實沒事，我是本來就瘦，這次更好了，不用減肥了，難道還能比吸毒的時候更丑嗎？現在可不是還好。」
任飛揚有些說不下去話，只是伸手拉了她。
她的手心也冰，驀地落入溫暖里。
「飛揚，我之前看你就覺得你好像有話想說，原來是這個，他結婚的事情。其實我還好，我都習慣了，他說我拿他沒辦法，其實他也拿我沒辦法，只要我松口，日子就會很好過，你別擔心我，我也不想走，我只是隨便說說。」喬靜言安撫著說。
任飛揚跟她其實並沒有那麼深的交往，如果是有過什麼，她更不能拉他下水。
如果他真的帶她離開，章霖昭會怎麼做，她不敢想象。
他發火她不怕，是因為知道不能怎麼樣，最差最差也就是現在，最差最差也就是強上，可是對別人，她不知道……
「你這樣就別勸我了！你偶爾也為自己想一下。」任飛揚說。
喬靜言只是笑笑。
其實不是沒有為自己想，而是已經不知道怎麼才能讓自己平順一點，她曾經以為自己的人生是會跌宕起伏縱情天地之間，可是沒想過，卻是背道而馳，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面被囚禁，從此沒再逃出過他的手心。
她也曾經想過，如果有人能愛她，是不是幸福一點，可章霖昭的愛情，只把她推到更絕望的邊沿。
自由，現在對她來說是可望不可及。
她帶不走樂樂，現在也帶不走自己，真的走了又是不是能放得下？
與其這樣，怎麼能連累了任飛揚？
「我跟悠悠商量過了，後天他去意大利，我帶你離開，他在飛機上趕不回來，悠悠放你出去，我接應，他不會拿悠悠怎麼樣，你這兩天吃一點東西，別這樣……」任飛揚認真的看著她說。
後天，他去意大利……
「他去意大利？」喬靜言問。
應該是在S市舉行婚禮才對，所以才支開她去冰島，怎麼現在換成了意大利？
可是不想再多想，不想再給自己多幻想。
幻想越多，越是折磨。
***
其實不虐。下一章才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