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佳,李婉婷都說了,她也是支持我……畢竟我還懷著孩子,是要你跟廷燁說,我們的利益不沖突,我只要一個名分!」蘇璐瑤說。
夕佳看蘇璐瑤臉上那呼之欲出的貪婪的模樣,才不過幾年,都變了……
想到第一次看見蘇璐瑤,小叔帶著蘇璐瑤來的,讓她叫蘇璐瑤蘇姐姐……
安寧的如同百合花一樣的女孩子,看著那樣恬淡自然,笑起來很淡很淡,好像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想法,靜靜的綻放……現在卻已經是染上了顧家的味道,眼底全都變了……
忽然就想起一句詩來……莎士比亞的。
女人啊,華麗的金鑽,閃耀的珠光,為你贏得了虛妄的想象,豈止你的周遭,只剩下勢力的毒,傲慢的香,撩人也殺人的芬芳……
夕佳喝一口咖啡,微苦,放下杯子看蘇璐瑤,開口說︰「璐瑤,你找我沒有用,我根本不能決定任何事情,這就是顧家的游戲規則,誰站在最高的地方,誰就能決定別的所有人,以前站在那里的人是我爺爺顧憲東,現在站在那里的人是夫人。她要是真的這麼在乎這個孩子,想讓你跟小叔結婚,怎麼都能做到,我攔也攔不住……你來找我,本來就是錯。」
「你能的!你跟廷燁說,一定能的!」蘇璐瑤一把拉住夕佳的手,急匆匆的說。
夕佳搖頭︰「我不能,我就算是說了,夫人那里也過不去。你在顧家這麼久,應該也清楚了。」
李婉婷隨便一個理由就能攔下來,太多理由,每個都冠冕堂皇,你沒辦法拒絕任何一個……
李婉婷是真的全都為了小叔,她都知道,所以也只能順著……只能心痛卻也還是順著……
蘇璐瑤不信,看著夕佳,眼底都是咄咄的光亮︰「夕佳,你得幫我!否則以後顧家進門的女主人怎麼可能看著你跟你小叔眉來眼去!我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不要愛情,我只要一個名分。」
夕佳看她……其實也不見得是不明白,只是不想明白,總想找到一個方法……
「如果我說話真的有用,也不會成了現在……」夕佳開口,聲音里不喜不悲,只是平靜的講述︰「第一次,他說和我一起,我就嫁給了明陽;第二次說和我一起,老爺子的遺囑卻公布出來,我在何家的花園里再怎麼等他,也都等不到;第三次說和我一起,要等三年,三年後又有什麼,我都不知道……我要是說話有用,怎麼會這樣……小叔要是能有別的選擇,也不會這樣……」
蘇璐瑤眼底的光終于是滅了……
夕佳低聲︰「顧家的人,都要識大體。」
「我不信……我不信!以前廷燁愛我的時候,明明不是這樣,人是一樣的人,怎麼會變!他能放下一切追著我去美國,怎麼能說沒有決定權!顧夕佳!你騙我!」蘇璐瑤喃喃的念,眼底有些凶惡的……
夕佳站起身來,拿了包起來︰「我沒有騙你,在顧家你不能要東西,只能等著他們給,要得到就要先付出代價。」末了停一下,說︰「你現在懷孕,顧家不會虧待你……」
夕佳說著就往外走,蘇璐瑤一把抓住她的手,還沒反應過來怎麼一回事,臉上就火辣辣的痛……
蘇璐瑤揚手,重重的在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她的臉偏向一邊去……
「你這麼跟我說話!你算是什麼東西,讓我識大體!這麼跟我說話!什麼要付出代價!我不信!你付出過什麼!你就只是勾、引了你小叔!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勾、引你自己的小叔!」蘇璐瑤的聲音尖刻的響徹在咖啡廳的每一個角落里。
所有人都看過來,隔著重重綠色的植物,好奇的目光都打量過來。
夕佳深吸一口氣,蘇璐瑤都已經瘋了,她不想再多說,轉身就走,蘇璐瑤在後面一把拉住她︰「今天你別想這就這麼走了!你要是不說,我就把你的丑事都抖出來!」
夕佳回身,周圍看的人越來越多,蘇璐瑤眼底已經有瘋癲的模樣,夕佳再都不耐,心底一下子有火冒出來!
夕佳一手甩開她拽著的手︰「我的丑事?蘇璐瑤,你自己的丑事呢?你沒有證據亂說話,我會告你。股票要跌,也是跌的顧家的,跟我沒一點關系!等你問過了夫人還能說出話來,再威脅我!」
蘇璐瑤眼底有些不可置信的……
她一直記得夕佳是個柔順的小姑娘,一直都是逆來順受,什麼時候這樣過……
眼看著夕佳就要走,好像是最後的火光都沒了,蘇璐瑤兩步追上去,拽住她,眼淚一下子都落下來︰「夕佳,你要幫我……你必須要幫我……你今日不幫我你會後悔的,你早晚什麼都得不到,顧家都沒有人性的,我今天的下場,就是你的明天,你要幫我……」
聲音有些像是詛咒的……
感覺真的是瘋了……
夕佳听得慌亂,只想走,徑自下台階……
蘇璐瑤在後面一拽,她甩手,好容易掙月兌了,就听見後面傳來驚呼聲……
夕佳回頭,看見蘇璐瑤已經摔倒在台階上面,整個人躺在地上,臉上都是猙獰驚恐的神色,低低的叫︰「救命……我懷孕……她推我,救命……」
那邊服務員快步的過來扶蘇璐瑤,夕佳也兩步上了台階,蹲在她身邊急聲︰「你怎麼樣?」
蘇璐瑤臉上痛的發青發白,目光卻還是緊緊的盯在夕佳的臉上,一手指著︰「你推我……」
旁邊的服務生看一眼夕佳,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急忙的叫救護車,問蘇璐瑤︰「要報警嗎?」
蘇璐瑤臉上發白,想開口可是話都說不出,似乎是疼的再也忍不住了,眼底有些迷蒙的亮光,死死的抓住夕佳的胳膊,低低的聲音︰「救我的孩子……救他……」
***
醫院是她最不喜歡的地方,只要聞到那種消毒水的味道就會止不住的戰栗,很怕很怕……
來過太多次,很多地方都輕車熟路了,急診室在哪里,內科在哪里,化驗室在哪里……她都那麼清楚……
因為是私人醫院,昂貴,所以人並不多,外面已經被記者圍的滿滿當當,旁邊有白衣的醫生過去,夕佳定定的坐在急救室的門口……
今天真的是都亂了,怎麼能弄成這樣,上一次就是頭破血流,這一次又摔了……
好在醫生剛才說了,問題不大,並沒有摔很重,只是在樓梯上面摔跤,警察也來做了筆錄,問她事情的經過,有人證明是蘇璐瑤追打她,爭執之中摔的,所以蘇璐瑤身體沒太大問題就不會立案,等蘇璐瑤醒了警察還要問過她。
夕佳想,明天的報紙頭版頭條都有著落了,外面的記者該多高興……
這一個月來,顧家的亂,上了太多次版面……
其實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當所有人都衣香鬢影,爭奪千億資產,每個人都衣著華貴,在記者發布會上說著冠冕堂皇的官腔,私下里卻是各種打斗互相詆毀,還有***,再加上這次,還有她,所有人眼底的豪門千金顧夕佳,被小叔懷著孩子的情人甩巴掌……多血淋淋的狗血……
如果她不是在其中,她也會覺得熱鬧好玩,茶余飯後的多少調侃……
夕佳想到剛才在咖啡廳里的時候,隱約覺得周圍好像有閃光燈的光亮,要是被人拍下來,不知道角度是什麼樣子,別太狼狽難看就好……
外面又有人來,夕佳看過去,是李婉婷……
李婉婷看她也在,深深吸一口氣,到她旁邊坐下︰「夕佳,怎麼弄的這麼大!剛才我要進來車子都差點開不進……明天不見得怎麼登,大一點的媒體我都打招呼了,小的還是攔不住!她人呢?孩子怎麼樣?」
夕佳看一眼,說︰「剛才醫生說應該沒什麼事,只是輕微的摔傷。」
李婉婷沉吟一下,開口︰「夕佳,你是不是還恨你小叔?是不是恨蘇璐瑤懷孕?」
是懷疑她故意推到了蘇璐瑤嗎?
夕佳有些錯愕的,搖頭︰「我沒有推她,她來找我我也沒料到,以為是咖啡廳不會有事……」
李婉婷松一口氣,伸手拉了夕佳的手︰「夕佳,我也知道你是好孩子,別做傻事,那是你小叔的孩子就讓她生下來,顧家也需要一個孩子,現在所有人里面,我唯一信任的人就只有你……只有你是全都為了廷燁,別的人都有目的……蘇璐瑤要錢,顧家給得起,她不會威脅到你。廷燁對你怎麼樣,我也清楚,當年是讓你犧牲,嫁給明陽,說到底是我對不起你……可是總有一天,只要你和廷燁好好的,排除了這些問題,我保證,顧家的位子是你的……」
夕佳听著,卻沒有一點能笑出來的地方……
太沉重……李婉婷說的事情太沉重,所有道理她都懂,可是寧願不懂,像17歲時候一樣,什麼都不管,不知道自己哪天就忽然死了,只要小叔……
李婉婷也是她唯一信任的人,知道她再怎麼做任何事都是為了小叔……兩個人在這一點上,是一條線的……
李婉婷握了握夕佳的手︰「怎麼好像又瘦了,好孩子,凡事都要忍,總有忍著忍著就過去的一天。」
夕佳看李婉婷,點點頭。
李婉婷笑笑︰「別有壓力,待會兒你小叔就過來,一起吃頓家宴。」又看出她眼底的疑慮,開口說︰「你小叔怎麼會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璐瑤的事情你別放在心上,她也是個可憐人,等孩子出生,給她錢就是了。」
所有層面都顧慮到了,夕佳連推辭的可能都沒有……
夕佳點頭︰「謝謝夫人。」
李婉婷笑……
氣氛倒是不那麼沉重,兩個人又聊了一點別的,李婉婷講了點以前的事情,跟夕佳媽媽孫維娟的,很辛苦的感覺,最後說︰「你看,我忍著忍著,就都過去了。」
夕佳是真的覺得李婉婷了不起,什麼都能扛,在顧家的地位也是一步步走到的今天,從她懂事的時候起,李婉婷就是高高在上的樣子,後來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的苦……
急救室的燈亮起來,走出來一個穿著白大褂的中年醫生,出來看見李婉婷,過來說︰「誰是病人家屬?」
李婉婷站起來︰「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說。」
中年醫生臉上卻是有些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樣子……
夕佳急忙的也站起來︰「醫生,怎麼了?不是說沒什麼事嗎?摔的不重……」
醫生臉上卻有些抱歉的︰「是不重,可是我們檢查發現病人之前懷孕注射過藥物,病人自己沒有察覺,可是已經對胎兒產生一定的影響,已經有了流產的跡象,剛才檢查,已經救不回來,孩子已經流掉,大人沒事。」
注射過藥物……
夕佳想了一下……是上一次,蘇璐瑤來找她,被她用花瓶打中頭部到醫院的事情,那時候醫生就說注射了藥物才發現蘇璐瑤懷孕,有些藥物可能會有影響……
可是沒想過,竟然會這樣……
李婉婷對這個孩子期望很大……
李婉婷臉上一下子的僵住,重復一遍︰「孩子流掉了?」
醫生點頭︰「是,非常抱歉,流掉了。」
李婉婷一下子閉了眼,好像是承受不住的模樣……
那邊急救室的門打開,蘇璐瑤已經被推著出來,可還在昏睡的狀態,臉色有些發白……
夕佳要跟上去,李婉婷站在原地沒動……
夕佳回頭看李婉婷,李婉婷沉聲︰「讓她就在這里住院!顧家沒她的地方!自作孽不可活!」
夕佳沒多說話,李婉婷臉色難看到了極點,看一眼夕佳,深深的吸一口氣又呼出去,極力的冷靜了自己,開口︰「我說她的事,你別放在心上……自作孽,好好的一個孩子就……」
醫生在旁邊看著,還是勸,說︰「還是先去病房里穩定一下患者的情緒……」
夕佳看李婉婷,李婉婷是怒極了,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李婉婷停了一下,好像是終于冷靜一點,低聲︰「好,先去看她……」
***
夕佳出去打了個電話,給何明陽,也是瞞不住的,不如就直說了。
大概講了一下事情的經過,何明陽低聲︰「我去接你。」
夕佳說︰「不用了,我馬上就走,不知道這邊怎麼樣,夫人生氣的厲害,警察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去看蘇璐瑤一下,出來就走了,外面記者太多。」
何明陽停了一下說︰「那好,你回來我們再說。」
掛了電話,才過去蘇璐瑤的病房,猶豫一下,不是太想進去了,跟蘇璐瑤也是沒話說,走到病房門口,猶豫到底要不要進去,就听見里面蘇璐瑤的聲音……
「是她!是她推的我!那是樓梯啊!我懷孕她也都知道!可她推我!她是故意的,她是故意的!我現在孩子都沒了,當然要告她!我非要告她!當場所有的人都能給我作證!」
聲嘶力竭,還帶著哭腔……
李婉婷在一邊沉聲︰「你知不知道什麼是丟人現眼!給我閉嘴!」
房間里一下子沉默下去……
警察也停了一下說︰「是這樣的蘇小姐,咖啡廳里的服務生我們已經做過筆錄了,證明是您追著顧小姐出去的,而且醫生證明,流產是跟上一次藥物有關,跟這次的沖撞關系不大……所以您確定要立案提起訴訟?」
「跟她沒關系我的孩子怎麼會流掉……都是她!是她!上一次也是她打我的頭,我才到的醫院……都是她!她是恨我,恨我搶走了顧廷燁,恨我懷了廷燁的孩子……媽,你怎麼能不站在我這一邊……」蘇璐瑤的聲音帶著恨,听著讓人心碎……
警察還要再說什麼,李婉婷厲聲︰「別喊我媽!再不閉嘴我不客氣!」
蘇璐瑤的哭聲幽咽的傳過來……
夕佳站在外面,不知道還進不進去……
身後忽然又有小護士問︰「你是誰?怎麼在這里站著!」
因為顧家的事情,醫院上上下下都小心提防外面的狗仔,警惕心格外的重……
聲音有些大了,屋里都听見,警察過來開門,李婉婷在屋里沙發坐著,看見是夕佳,落了眉頭︰「夕佳,你進來吧……」
蘇璐瑤看見夕佳進門來,眼底一瞬間的恨︰「你這個不要臉的賤人!你怎麼能這麼對我!那是我的孩子,也是廷燁的孩子!你嫉妒我!一個孩子!」
警察還在,李婉婷站起身來,跟兩個做筆錄的警察說︰「麻煩兩位了,兩位盡職盡責,我會跟你們廳長講兩位工作認真的,剩下的都是家事,我們自己處理就好了,麻煩。」
兩個警察也有些惶恐,都是在電視上看見過李婉婷的,保養得益笑容謙和,很有大家風範……
急忙的說︰「沒有的事,謝謝您的配合。」
李婉婷送了警察出去,門關上,回身看向床上還在抽噎的蘇璐瑤……
蘇璐瑤哭的很傷心,使勁的哭,她對這個孩子也是抱著很大的期望,忽然一下子沒了,連李婉婷也都不站在她這一邊……
「別哭了。」李婉婷吸一口氣︰「孩子沒了已經是定局,還在警察面前亂說話,待會兒到了外面見記者,你還想說什麼?還覺得顧家不夠亂?誰要是再抹黑顧家,也就都別怪我。」
說話的語氣有些狠戾的……
蘇璐瑤哭的迷蒙的抬眼看李婉婷︰「我沒了孩子,我那麼難過,你不讓我說推我下樓的罪魁禍首,不準我報案,不準我出去說,還不準我哭嗎……我真的是傷心……」
李婉婷听了也煩厭……
夕佳站在一邊,不知道說什麼好,門卻又開了,卻是顧廷燁進門來……
***
求咖啡的人路過,多麼絕望哀傷!